星历1265年末。
震旦,商都国,长安城。
此时此刻的长安城之下,长安城的正门。
乌云密布,天空大雨滂沱。
一座万吨水闸之上的渡口处,枪戟如林,一万黑龙禁卫沉默地伫立在大雨之中,雨水打在他们身上,依旧如雕像般伫立着。
此刻,风雨中扬着三柄骑枪交汇的黑色旗帜。
而震旦帝都的重臣王权渚清,这位东离至高的龙渊之主,撑着显眼的暗色油伞立于大旗之下,道袍随着风雨飘扬起来。
他的面前,不远的海面上,那里停留着灯火通明的庞大战船。
它的庞大,可以说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甲板甚至与万吨水闸齐高,数不清的琼楼玉宇,无数的灯笼在漆黑的雨夜里照耀着一片海域。
战船以黑金色为主题,显示出高贵的韵味。
震旦第一战船,天门!
而在王权渚清的身旁,夏空城披着雨衣小跑过来,微微行礼道:“老师,青女阁下来了。”
“她来了么,就只剩她了。”王权渚清缓缓回首。
就在这时,远处,宝马香车,威仪而来。
在最前方,身披云纹银甲的持戟骑兵开路,晶格席卷而过。
所过之处,暴雨似乎被隔绝在外。
雨水自主远离。
于是,在庄严的礼乐之中,八匹骏马踏着青砖,拉扯着华丽的大轿向着天门行进着。
礼官随行,商都国特有的清香从燃烧的大釜中扩散而出,融汇在雨里,经久不散。
而在大轿上,两重的珠帘挡住了里面的人,只不过仍可以看到其模糊的身影。
此时,隔着轿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道人影微微颔首,随即轿中传来一道淡漠清冷的女孩声音:“苏青行见过王权渚清大人。”
“苏姑娘,不必多礼,请立刻前往天门吧。”王权渚清说。
“看来青行是最晚的,但毕竟离去之前,要把白玉楼的所有事给交待清楚,望王权渚清大人见谅。”苏青行笑着说。
“无碍。”王权渚清淡淡地说。
于是白玉楼的车队行进着,雨水分散。
待车架经过之时,大轿之上,苏青行认真地低语着:“你说,我们的敌人是谁?”
王权渚清并不答话。
倒是夏空城心里微微一惊。
大雨中,只见一座由柚木制成的巨大登船梯连接了长安与天门,王权渚清与夏空城皆默默望着苏青行的车队登上天门。
“空城,你确定你要跟我一起前往涿鹿?以我的权限,可以让你们三人中的一人留在这里。”王权渚清突然开口说道。
夏空城愣了一下,他顿时不安了起来:“老师,这次征战涿鹿,敌人不只是涿鹿人,莫非天门上……”
“可能吧。”
王权渚清笑了笑:“此次出征,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仅仅是天门上的诸侯内鬼,更何况科学海域实在是太过凶险,即使靠着震旦第一战船,都不见得能安全。
毕竟震旦到涿鹿,可是要在科学海域的黑暗中航行很长一段时间,由于没有信标,迷雾之内只能通过地图靠帝兵指引。”
远在科学海域尽头的涿鹿。
在常理世界中,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它以帝兵将其自身岛域封闭在世界的暗隙之内。
虽然属于东离,但任何非常理的手段想要穿越涿鹿岛外的无尽海雾,那都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肉身横渡海洋,还是帝兵投影降临。
自现世再到高层维度,涿鹿岛可以说是被完完全全的封闭起来,隐藏在海雾之后,甚至连涿鹿岛周围的海域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非拥有涿鹿岛亲自流落出的玉牌信标,又或者拥有极高的世界权限。
否则,很难登临涿鹿岛。
“……老师,我知道此次出征十分凶险,变故太多。”夏空城沉默了一会儿,但随即笑了起来,“但我还是想去见证一下。”
“见证什么?”
“我想跟随老师您,去见证这足以载入史册的盛事。”夏空城神情肃然地说道。
“是吗?”王权渚清淡笑道,“你跟他们两个的回答很像啊。”
“那两个家伙居然跟我一样要前往涿鹿么……”夏空城笑笑。
王权渚清撑着伞,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出神,银色的雨滴打在渡口的青石板地上,随即碎裂、跳跃。
“那好吧,本想留你们一人在震旦帝都,避免我们龙渊阁全军覆没在征战涿鹿上。”
最后,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明白,老师。”夏空城颔首。
然后他与王权渚清分别骑上了一匹黑色骏马。
而王权渚清轻轻举起那面印有三柄骑枪交汇的黑色大旗,低声唱道:
“天下名将涿鹿兮,布衣何以聊生?
骸骨累累如座兮,四海风号雨泣。
不见佳人登高兮,望穿淮南易水。
患苦兵战马乱兮,盼卸甲而归还。
谁怜帝都枯骨兮,同为乱世中人。
与君共饮此杯兮,从此天涯两别。
争一世之英杰兮,尽付之于笑谈。
锋燹卷袭东离兮,何处才是扶风?”
歌声止住,王权渚清沉声道:“诸位将士都有家人,都是为了震旦而征战涿鹿,但还有人在故乡等待,在下望诸位能够凯旋而归。”
立刻有禁卫放声高呼:“宰辅祈愿,诸位将士报答帝都,凯旋而归!”
声震十里,大军放声齐呼。
“那么,出征吧。”
王权渚清带马奔驰了起来,漆黑的战旗指向前方的天门,夏空城紧随在其后,而黑龙禁卫军跟随着他们。
雨声与马嘶声里,一辆又一辆的大车缓缓开拔。
铁蹄不停,大雨瓢泼。
……
在天门最高处的一间阁楼内,一名十五六岁、身穿玄黑礼服的暗银发少年,正在整理檀木书桌上的各种黑色书简。
而他的对面,一名老人正静静地品尝着清茶。
老人银发披肩,他的一头银发带着一种金属的色泽,每一根的银发都宛如是银丝一般。
突然间,檀木桌上的一个漆黑木偶在瞬间断成两半,少年抬头,看着已经断裂的木偶微微一愣。
“天门已经启航了,不过有人居然这么快就将我们的傀儡清除了。”老人笑道,“这至少需要天尊境的实力才可以做到。”
“的确是这样,很大可能是苏青行那个女人吧,但不排除其他人。”少年轻叹一声。
“那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走?”
“当然,我们好不容易顺着一位诸侯得以步入天门,不过震旦的格局还真是乱啊。”
少年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袍,然后径直走向阁楼外的阳台,靠在紫金楠木制成的围栏上。
因为天门战船的阁楼排布是呈阶梯式的,于是在无数建筑和装饰的拼凑之下,无数模块上下沉浮,便有无数阁楼出现。
所以站在最高处的少年,可以将天门上的风景一览无遗。
天门,在它的掌控者手中。
便是常理世界上最昂贵而精巧的玩具。
此时,天门的灯火仿佛光柱一样指向天空,天空里浓云翻滚,像是下面这片黑色大海波涛起伏的倒影。
“已经跟洛阳国联系了吧。”少年对着跟过来的老人说道,“不知道星联殿会不会同意我们的请求。”
“我们的使者,早在昨日便抵达了洛阳国,只不过星联殿他们蛰伏得太深了,可能还要观望一段时间。”
老人说道:“不过成不成功,那就要看我们的诚意了。”
“无论是时间,还是诚意,这些东西我们都不缺,所以我们不急。
急的应该是诸天皇帝,他已经时日无多了,不然就不会出征涿鹿,还派出了王权渚清那个怪物。”少年冷笑一声。
老人在他身旁沉默不语。
少年背着双手,眺望天门在雨夜里璀璨的灯火,淡淡地说道:“可惜,即使是王权渚清,这一次都无法阻止我们。”
“征战涿鹿虽然有可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少年站在雨中笑道,“但下一任震旦天子,新纪元的开创者,必将是我!”
这时黑沉沉的海面上一股逆风袭来,从天门最高处飘落,自古雅阁楼的空隙滑过,最终徘徊于少年与老人的身边。
此时此刻,在西欧的尽头。
有一位名为阿斯加德的教士蒙受了启示,他孤身一人来到极寒尽头的冰海之上,敲下了第一根铁桩。
这便是未来欧罗巴王国的首都,圣城·亚特兰蒂斯的所在之地!
它昭告着常理世界,人类的神迹纪元已经到来了。
然而在这新纪元的背后,诸帝的黑暗历史不曾改变,如诅咒般铭刻在常理世界之间,脱离不了外神终将苏醒的命运。
世界仍是这个世界。
野心家们隐藏在幕后,霸主觊觎无尽的天下,与那倾世的荣耀。
终究是时代缺少了英雄。
未来的主角们手持棋子。
有的人尚在襁褓。
有的人还未降生。
有的人依旧沉睡。
有的人已经紧握枪剑,有的人还坐在风过厅堂的台阶上,看月落星出,梨花树下,花开花落。
――天启帝俊,是年十六。
众王们即将在不远的未来相遇,而深渊的古老神明,于无光的黑暗深处陆续苏醒,投影而来。
于是,常理历史的神迹之火……
终于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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