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散逸的敲门声。

还未待两人反应，一男一女并肩走入，男子年过六旬，抚着花白长须。女子二十左右，笑得美艳妖娆。

音希微微一愣。

老人愠怒道:“生死之事，岂可作儿戏。你们真是太不像话了。”

女子勾唇一笑，道:“小音儿许多年不见，越活越回去了呢~”

音希惊出一身冷汗。

老人快步走到敖烈身前，给他塞一颗黑的像糊了似的丹药，面色才好了些。

音希迅速抬手，撕裂空间后四人出现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见过两位道兄。”音希微微抿唇道，教元姝，“拜见你太上，风里曦两位师伯。”

元姝乖顺地行礼叩拜道:“见过两位师伯。”

老人轻吁口气，拂袖道:“敖烈本是劫中人，你此番作为，陷他于危难，陷圣人于不义。你修了数亿年的道，奈何道心不得平静，若是今日我与道友晚来片刻，这又是一番祸事，更是一轮因果。你……你何时能叫我等省心。”

音希汗颜。

风里曦盈盈一笑，倒未曾责难，道:“小师妹这手法忒拙劣了些。”说罢有意无意地瞟了元姝一眼，筑起一道消音屏障。

“小师妹，你这样做，若是你小徒弟知道了，可还会恨你？”

音希满不在乎，面色淡淡道:“她天资奇佳，将来必有所成就。所有红尘羁绊都可能动摇她的道心，所以他们不能留。不过再次轮回，我自是给了他们福缘。”

老人道:“她，就是老师教你所寻之人。”

音希略略垂眸，许久才道:“顶多算个候选，若是日后再遇到个更好的，她自然算不得什么。”

风里曦道:“莫非你设计敖烈出外，乃至路遇纨绔，都只是为了这个小徒弟？还有那个人族太子，你也敢干涉……”

“他是个意外，实在是经验少，这次做得不甚圆满。但我目的当真单纯。……碰到人族太子是个意外，凤魔也是个意外，唉——我只在此处感觉到了魔气，万万不曾想过是凤魔那个煞星。”

老人无奈道:“照你这性子，恐怕再在人间待几年就能扯上一身因果，叫我怎生与我本尊交代。唉……那个女娃儿不错，你好好教导，或许未来，那个位子也有机会争上一争。”

音希笑得眉眼弯弯，“……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那个名头，我门下夺定了。”

风里曦歪歪头道:“你难道不觉得，孔宣较你徒儿更有机会吗？”

音希微蹙眉，“我自有缘由，提他作甚。”

老人似乎还想说什么，风里曦抢过他话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记住了，西游劫灭前，绝不能让敖烈因你而有半分闪失。”

音希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须臾，白色的空间消尽，仍旧是原来青楼的房间，这时候只剩下音希、元姝，还有躺在床上的敖烈。

屋子里三人沉寂半晌，气氛微有些冷凝。

音希摇摇头，对敖烈道:“你好生修养，这次是我对你不住……”顿了顿，终究没说什么。

抚抚额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元姝，音希心里甚觉怪异，异常得很。

数日后，音希与元姝在鹰愁涧安顿下来，彼时音希再不曾与敖烈提出半分寻食果腹之事，连带着教元姝辟谷，还亏人家是个根骨灵秀的好苗子。

某天，敖烈见音希立在珊瑚前发呆，拂袖清咳几声，缓步上前道:“清音有甚么烦心事么？”

音希莫名一笑，神色淡淡，转身喃喃道:“还有三日……”

敖烈心下奇怪，道:“什么？”

这时候音希未曾想过，自己殷殷期艾的三日后，发生了一件让她略为不爽的事情。

音希看向别处，轻抚不慎被海风吹到额前的秀发，不言语。

敖烈见她长发只取了双耳上两髻儿在脑后拴起，其余便极其散逸地披到背后，端的飘逸散漫，神色微微一动。

音希看着敖烈，心中有些恍惚。

问他，龙宫里有甚么。

音希不禁记起，许多年前，祖龙将她和三师兄囚于水中，数百里的珊瑚盛景，漫天的星辰，成就一段风花雪月。

紫衣道人双目似开似合，……或许于他而言，世间浮华不过尔尔，水草萋萋，也只敛了月色。

第一句话，音希问他:“大道三千，情爱是什么？”

道人阖目，“爱，莫非是求不得，生别离。情，珍而重之，止浮于心尖。红尘缥缈，爱恨情仇，便只作过眼云烟。”

音希挑眉，仿佛心清了半晌。

……

敖烈道:“一些金银之物罢了，你瞧得上眼？若是喜欢，我送你即可。”

音希摇摇头，看着种类繁多的珊瑚，轻声道:“这样就不错，很美。”

敖烈诧异地看着她，瞟见她嘴角不经意勾起的一抹微笑，唇角轻轻弯起。

似乎，这常年不见阳光的水底，也明亮起来了呢。

“前日听你说过，渭河龙王之事……”音希淡淡开口道。

敖烈煞白了脸色，小心翼翼道:“你想听……是当真愿意信我？”

她颔首。

敖烈笑，许是因为没有其它花哨，才让他觉得这事情也是真实的。

“因百年前我打伤武德星君的儿子，招致他的报复。西海龙王不愿保我，我便寻求姑父的庇护，没成想反倒害了他被武德栽赃，白白丢了性命……”他长袖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尖捏得发白。

音希呼出一口气，顿了顿，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极了通天教主对待小辈的态度。

音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敖烈猛然僵住，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

在巨大珊瑚后躲了许久的元姝顿时水中凌乱，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原来……这就是师父对待心上人的态度，真是——符合她老人家淡泊如水的性情。

……

音希感觉到手上僵硬的触感，微微疑惑道:“你怎么了。”

敖烈愣住，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没什么，可能是抽筋了吧……”

“抽筋……不过我摸过丞相的肩膀也是这种感觉。”

丞相是姜尚，不过摸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