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赔偿,也不听道歉,我只要公道,我要让庸医陈济仁坐牢!”面对两位前来询问的警察,赵家汉子很是愤怒。
“我老婆尸骨未寒,死得很惨,她不能这么白死了。”说完这些,赵家汉子眼里满是泪水。
“节哀,节哀。你们家先办丧事,我们过两天再来。”警察老王一看赵家汉子这样悲伤,知道现在不是谈事儿的时候。放下一块现大洋,算是白事的礼金。
“这就对了,老兄。”侧房里,皮笑肉不笑的王三胖,看见两位警察走远,带着两个人走了出来。那赵家汉子赶忙站起来,垂手站在旁边。
“你给我记住,第一,陈家小子开的方子,你可不能丢,这是证据。”王三胖成竹在胸地说。
“这第二啊,你不管见到谁,都要一口咬定,你老婆是服了陈家小子的药,半小时辰后就死了,千万不能改口。我答应你的钱,事成之后,一分都不会少。”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如果被警察发现了,我会不会坐牢?”赵家汉子有点怯懦地问。
“放心吧,警察局我去找人打听了。局里的兄弟说,这种事只要证据确凿,即便陈济仁最终不坐牢,也会让他掉一层皮,今后很难再做医生。”
“害人终究不太好吧……”赵姓汉子还想说下去,王三胖当胸就是一拳。“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我没让你下船,你下得了吗?”
…………
陈济仁的卧室,他看着袁东芝的短信,浓眉紧锁,英俊的脸上写着忧虑。
这封信,无疑是警示。通过这封来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袁家深闺大小姐的信,陈济仁自然知道这位妹子想要表达什么。
但这个警示,也只是警示本身罢了。
他不会回信,因为他没有送信的渠道,而且很容易被袁家发现。袁东芝没有提供证据,他陈济仁也不可能拿着这封信去找自己的父亲,去找袁家父子,或者去警察局。
陈济仁略一沉吟,划了一根火柴,将这封信烧成灰烬。
灰烬还没熄灭,就传来了敲门声。
陈济仁打开门,发现是自己的父亲陈天寿。
父子落座,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你开的是温补的方子,即便赵家妇人喝过了你开的药,也断然没有暴毙的道理。”“这件事明显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们天禄堂。”陈天寿慢条斯理地说。
“现在的关键点在方子。我问过老万,他说警察那边,已经把方子抄了去。但这保不准,还会有人拿你写字的那张纸做手脚。”面对父亲的话,陈济仁垂头深思。
“现在你想要回忆一下,你开方子的纸,是用的你自己带去的,还是他们家的?”陈天寿问自己的儿子。
“爹,纸是我们家的,我记得很清楚——我不管去哪儿会诊病人,都会带着我们自己天禄堂的纸开方子。”陈济仁的话里,满是从容。
“你还想要回忆一下,纸的正面,你写的很满,你的签字落款在什么地方?”陈天寿说到了第二个问题。
“纸确实写的很满,签字落款在左边,就是停笔的地方。”陈济仁明白父亲的意思。
“我们家开方子,即便一张纸写不完,也会另起一张的。”陈济仁说。
“麻烦就在这。”陈天寿说,“过去中医先生开方子用毛笔,一张纸写不完,肯定会另外写一张,因为第一张的墨迹还没干。但你们这些年轻大夫,赶时髦用的是钢笔,一张纸写完墨迹就干了;这就很容易让人理解为,情急之下,你完全有可能把没有开完的药,写在背面。”
“爹,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事的。”陈济仁表情凝重但自信满满地说。
陈天寿靠在椅子上,用一只手轻轻地敲着脑袋。“我们必须要把办法想到前面才行。”
…………
第二天一大早,警察老王和老万便来到天禄堂。
一见面,老王便告诉陈氏父子,昨日下午,赵姓汉子又拿着药方到了警察局,说前日警察抄走的方子不全,因为在那张纸的背面,还有五味药。“姓赵的说,他拿着这方子找人看,说这五味药都有毒。”
“这简直欺人太甚,无耻之极!”尽管在预料之中,但陈天寿依然很愤怒。
“那这五味药是什么?”陈济仁也很愤怒,但他认为,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好像是半夏、附子,还有‘珠玉’什么的,另外两味药,我记不住了。”老王笑笑说,“中药我们不太懂,我没记住。”
“应该是吴茱萸,这些药都是《伤寒论》中提到的药。”陈天寿恢复了常态,沉吟着说。
“我们对比了一下笔迹,确实和前面一页上的字一样,用的也是钢笔。”警察老王说。
“这就越来越表明,有人在算计我们天禄堂。”陈天寿镇定地说。
“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陈天寿说,“这个道理,所有中医都懂。赵家夫人是伤寒重症,将死之人,我儿断然不会开出含有凌厉药材的方子。”
“还有就是,老祖宗早就说过,‘药之害在医不在药’。这个陷害我们、在方子背后模仿我儿笔迹加药材的人,虽然略懂医术,但也应该是只懂皮毛。一个方子,前面都是温补的中药,断然不会再在后面增加浮躁凌厉的药。”
“爹说的很对”,陈济仁站起来,不慌不忙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前人早就说过,‘虽甘草、人参,误用致害,皆毒药之类也’,半夏、附子这些中药用来治疗伤寒,剂量均为合、升、铢、枚等,不会大量使用;而且,这些有毒的中药用来治疗伤寒,均是专门的炮制、配伍,断然不会未加炮制和配伍便采用。”陈济仁的语气里,满是沉静的愤怒。
“不错,以附子为例,治疗伤寒的附子多经炮制,且常与干姜相配伍,以用来减轻毒性。”陈天寿长叹一声说,“这些想害我们天禄堂的人,用心很毒,也很着急啊。”
警察老王干笑一声,“东家说的很好,我们也觉得很有道理。您看这样如何:你们双方后天都去警察局一趟,面对面对一对怎么样?如若不然,贵公子怕会要留在局里一段时间了。”
陈氏父子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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