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在房门外站了半天,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你们几个,都听见了?”
二丫头咬着嘴唇点点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更小的几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浑身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文希长叹一声,即便是她也受惊过度了,更何况是这几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
她弯下腰,半蹲在她们面前,温言软语道:“别怕,都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么小的孩子,亲身经历了爹娘的惨剧,怕是要落下一辈子的阴影。
她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的状况,唯有连哄带骗,先安抚了她们再说。
“长姐,爹和娘……是不是都死了?”二丫头哽咽着问。
文希很是为难,想扯个谎吧,骗得了小的,骗不了大的。不扯谎吧,她又觉得,这一切都太残忍了。
“乖,明天长姐再说给你们听。”文希抱起才两岁的六丫头,就要往房间里面走。
一只小手扯住了她的裤脚,她低下头,就看见五丫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长姐,你不要我们了,才想让我们赶紧去睡觉是不是?等我们睡醒了,你就不在了。”
四丫头和五丫头是一对双胞胎,五岁大,一样的聪明,一样的调皮,即便是贫穷的日子,也没能夺走她们乐观的性格。
而今天,她们看上去尤其可怜。
文希心里一酸,把五丫头从地上拉起来,“你听错了,我哪里也不去。你乖乖睡觉,明天醒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我。”
“真的?”五丫头半信半疑又不失期盼地望着她。
“我向你保证。”天知道,文希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有多么沉重。
人活在世,要讲诚信,即便是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也不能轻易欺骗。
她说不会走,就真的不能走了。
“长姐,爹娘怎么办?”二丫头问。
“有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明天了。听我的,你们都到床上去,睡不睡得着,也老实呆着。”文希拿出长姐的权威来,“二丫头,你负责看着他们,我要去瞧瞧爷爷。”
“长姐,你不能陪着我们吗?我害怕。”三丫头扯住辛晓的袖子。
这孩子一直就很胆小,有时候还不如四丫头和五丫头呢。
文希问:“那你是跟着长姐去爷爷的房间,还是呆在这里?”
三丫头一想到,出了这个房间,外面就是爹娘的尸首,顿时害怕了,“我呆在这里。”
“好,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们的,你们要是害怕,就互相说说话。”文希说着,走出了房间。
她没关门,这样,至少能让月光透进去一些,也能让孩子们听见她的动静。
小枫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根火把,正站在门口等她。
见她出来,他状似平淡地问:“还走吗?”
“走什么走。”文希泄气道:“都答应人家不走了。”
小枫嘴角微微一勾,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正要进文老爷子的房间,就听另一侧的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马氏没把孩子带走?”文希吓了一跳。
小枫冷哼一声,“她光顾着到处折腾了,哪里有心情带孩子。”
文希头大,“既然无法负责,就不要生孩子嘛,都不想想孩子多可怜。”
嘴上虽然在抱怨,脚步却已经向着那个房间走过去了。
小枫负责照明,她把孩子抱了出来。
黑漆漆的小村子里,婴儿的哭声格外刺耳,再配上院子里的两具尸体,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行,小枫,快想想办法让他别哭了,听着太瘆人了。”文希想捂耳朵,却根本腾不出手来。婴儿哭得越响,她就越感觉阴风嗖嗖,后背发凉。
“他是饿了。”小枫倒很冷静,“咱们去厨房给他弄点吃的吧。”
提起厨房,真是不能再惨了,哪里有婴儿能吃的东西呀。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硬邦邦的馍,还是不知道剩了几天的。
文希的神色无助极了,“这怎么吃呀?”
“你拿着。”小枫把火把递到她手里,在水缸里舀了一点水,将馍掰碎了放进去,用擀面杖碾成糊状,“可以了。”他说。
文希一脸无奈,一手托着小婴儿,一手沾了馍做的糊糊放进他的小嘴里。
一个月大的孩子实在是太脆弱了,搞得文希抱着他,都生怕把他抱坏了,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一个月大的孩子胃口也小,吃了一点点糊糊,就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文希轻叹一声,“真可怜,这么小本该吃母乳的,最差也要有奶粉呀,可是却要吃这种东西。”
“这很正常,穷人家的孩子都是喝米汤长大的,只不过我们连米汤都没有罢了。”小枫说道。
文希又是一叹,“这孩子本就有病,免疫力低下。如果母乳喂养的话,还能稍稍增强些他的免疫力。现在倒好,缺吃少喝的,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嘛。”
她没留意到,小枫的神色越来越异样,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从今天早上开始,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他指的,自然是文希嘴里,那些不知所云的名词了。
“我说的是科学。”文希觉得,自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是时候亮出身份了,“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以前住的地方,可比这里要先进发达多了。”
本以为她说完,小枫会嘲笑她是个神经病,没想到,对方一脸认真地应了句,“哦。”
“哦,这就完了?”倒是文希不淡定了,“你难道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吗?”
“你并没有胡说八道,只是你说的东西,我听不懂罢了。”小枫轻描淡写地说。
文希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了,在他眉清目秀的外表之下,竟隐藏了如此强的领悟力,就像他的双眸一样深不见底。
“怎么了?”小枫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没事。”文希回过神,“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能不能帮我去看看爷爷?我得把这孩子抱回屋里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小枫说话的语气,竟不自觉变得客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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