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天寒地冻的一夜,三人终于是熬到了清晨,
当黎明的光亮终于洒向大地的时候,历寒年竟然罕见地感到了一丝慰藉,昨夜的异寒简直是难以忍受,此时的他们像是刚从冰窟中爬出来一般,东晴的眉头上都蒙了一层薄霜。
可当他们瞧见外面的情形时,顿时重坠冰窟。
只见得原先白茫茫覆雪的大地,此时放眼望去,竟是光溜溜一片。
所有的积雪都冻成了冰块,大地之上,已没有白雪,只有寒冰。
北摩喃喃自语道:“弄错了···”
历寒年也终于明白,昨夜那凝雪为冰的绝不是什么法术,没有人能将整块大地尽数冰封,除了凛冬···
东晴哆嗦着说道:“我们错怪她了。”
历寒年心底虽然有一丝歉疚,但也仅限于此,相比于误会来说,这种一反常态的大冰封才真正令人恐慌。
他问道:“往年大冰寒时期也都这样吗?”
北摩望着被冰封的积雪,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见过···”
雪山此时已经化作了一片巨大的冰雕林,无数的冰树耸立着,远远望去像是一只无比巨大的冰刺猬。低矮的灌木丛成了冰荆棘,那些早已飘落的叶子此时凝固在冰层下,像是一枚远古的化石。
一件精美的松鼠冰雕静静摆放在树洞里,尾巴、毛发、爪子、长须都算得上是纤毫毕现,简直是件美轮美奂的工艺品,可这时却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那只松鼠是在冬眠中被冰冻的,它也许还在做一个美梦,一个关于来年春天,关于收藏的松子,关于林间玩耍的梦,可此时它的梦连带着它的肉体,一同被冰封了起来。
一只将要跌倒的狍子向后慌张地张望着,保持着那一霎挣扎的姿势,成为了一件奇特的冰雕。
也许是它的腿部折伤了,又也许是它早已精疲力竭,不管怎样,它最终没能逃过这场前所未有的大冰封,在扑倒的一霎,凝成了让人想笑却又心酸的姿势。
他们甚至能想象到它被冰封时的样子:先是发现自己的尾巴被冻结了,于是它拼命摇晃,四处蹦跳,想要甩走那奇怪的冰块。但寒冰如魔鬼一般,爬上了它的身躯,从尾巴蔓延到后腿,从身躯延伸到脖颈...
它想要挣扎,但由于重心的问题快要摔倒,终于,它再也跳不动也跑不开,只能无望地等待最后的命运。
在寒冰即将冻上它头颅的时候,它正回头看着自己的身后,它依旧没有能弄清楚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努力睁大着的双眼,那么灵动而明亮地封存在冰中,成了冰林中一件绝望而可笑的冰雕。
如果说,像火烧过一般还会有些地方幸存的话,那不如说此刻大地是被滔天的洪水淹没了,无一处幸免,所有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地方,都被冻成了寒冰,大地简直像是换了一层冰霜铠甲。
走了小半个时辰,三人停了下来,他们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前方不远处,寒冰正在渐渐蔓延着,如同草原上燃烧的火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南延伸,蚀着它接触的一切,所到之处,尽皆冰封。
他们能清楚地看到一株红松被渐渐冰封的样子,先是朝北的枝叶上先凝出一层白霜,而后白霜咔咔作响,冻结成冰,那叶片如就如同冰雕一般,被冻封在了那里,再也不能摇动分毫。紧跟着地上的寒冰蔓延过来,将树干冰封。
地上的寒冰不断向上爬升,如同大地上伸出的冰雪魔爪,一步步探上去。
到最后,树尖的最后一点红叶也被白冰所冻盖,整株树就此被完全冰封,再无存留···
他们看到了融水河道被逐渐冰封的模样,上游的流水被冻结了,下游的流速变得十分缓慢,几乎可以说是断了流。而后面的寒冰逐渐逼来,一寸一寸地向前凝冻着,河面上不停响起“咔咔”之声,仿佛是冰雪巨兽正一点点地蚕食着它的食物。
谁都没有说话,面对这种情景,大家都只能沉默。
他们跨过了那条冰封之线,见到了未被冰封前的大地,看到那些覆雪的红松,那些雪白的落着积雪的树,那些青绿的生机还能让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但他们却一点儿也欣喜不起来。
···
几人沉默着回到了北冥族中,北摩去找军师汇报情况了,而历寒年则带着东晴回到了原来的那座小石屋。
历寒年决定再去找一次寒冰长者,于是他来到了北冥湖边的那座石屋,在湖边,他看到了一个头上插着忍冬花的冰人少女。
小野正坐在雪槭树下,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北风尘”,她的眼睛里稍稍焕起一丝光亮,手里那枚雪槭树叶也悄然握紧了。
但“北风尘”并没有看她,只是粗略地对视了一眼,便走入了石屋中。
小野默默地转回身来,目光落在北冥湖里,悄然融化在幽暗的湖水中···
寒冰长者正握着一张羊皮卷,见到历寒年走进来,将羊皮卷收到一旁,随意地说道:“年狩有什么收获?”
历寒年摇了摇头,“我有其他的事情要禀告。”于是他将冰封之线的事情告诉了寒冰长者。
寒冰长者眉头一蹙,握住了一旁的骸骨手杖。
“长者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吗?”
寒冰长者那苍老的眉头似乎皱得难以化解,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冰封王座”
历寒年心里咯噔一声,原来果真是冰封王座。
当初他们在暮雪族中遇到那个神秘的冰封祭坛时,古德白就曾经说过,冰封王座的印记已经重现。
“能够冰封大地的,除了冰封王座之外,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做到。”寒冰长者说道。
历寒年问道:“冰封王座要苏醒了吗?”
寒冰长者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而且依你所说的来看,他所能掌控的冰封之力,远比远古时代更为恐怖。”
“据古籍中记载,冰封王座最多只能冰封方圆十余里,在他的冰封领域中,自己的所有法术将得到增强,而敌人的法术会被削弱。”寒冰长者皱着眉头说道:“但此时看来,他的冰封远不止十余里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苏醒吗?”
寒冰长者摇了摇头,“上千年来,我们连冰封王座的埋骨之地都没有找到,更不要谈阻止了,而且此时他应该已经处在苏醒的过程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完全苏醒,到那时···”
寒冰长者没有说下去,但历寒年听得出来他话中的意思,还未完全苏醒就已经将大地冰封,若是完全醒来,又当如何?
历寒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雪山族的亡灵冰巫召唤了埋藏在地底的冰骸,并准备联合雪山族,一起入侵北冥族。”
听到亡灵冰巫的名字时,寒冰长者脸色明显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他叹了一口气,“从那个家伙盗走了记载着暗冰法术的羊皮卷之后,我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这二十年来,他销声匿迹,应该就是在钻研那最终的禁忌之术。”寒冰长者摇了摇头,“他终究还是启封了恶魔···”
说起这个曾经的弟子,寒冰长者的语气中听不出是什么感觉。
“长者知道该如何对付冰骸吗?”历寒年问道,“听说亡灵冰巫召唤了一支骸骨大军。”
“冰骸是暗冰血裔重生的骨骸,里面还有远古时残存的墟气,它们不畏死亡,普通的刀剑根本杀不死它们,也许冰巫的法术能够消灭它们。”
“不。”历寒年说道:“其实能够杀死的,只要将剑插入它们的脑袋。”
“你遇上过冰骸了?”
历寒年点点头,而后问道:“如果战争爆发的话,北冥族能抵挡住雪山族和冰骸大军的进攻吗?”
寒冰长者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目光中满是猜不透的意味,沉默了许久后,寒冰长者最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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