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将尽,寒冬未至。
北城城主沐阳联络上诸位遗侠,在寒冬降临之前陆续把碚城百姓都转移到安全地带。
“碚城的老人、妇女、儿童都已经妥善安置在别处,按照现在的进度今明两天就能将最后一批居民护送离开。”敖队长向沐阳汇报。
“感谢敖队长的帮助,疏散民众的工作才能进行得如此迅速与顺利!”沐阳放心之余又问道,“碚城中的遗侠情况都如何了?”
敖队长翻开《遗侠当世录》逐一核对片刻,这才谨慎回答:
“目前能够联系上的遗侠,除负责疏散最后一批民众的几位外,其余均已劝离碚城,请城主放心。”敖队长顿了顿,补充道,“上官家族今日清晨也举家迁移城外。”
沐阳点了点头,他手中的笔在桌上随意划了一圈,念道:“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地离开罢。”
……
然而,碚城外相距百里处,飞尘席卷、大地抖动。
庞大的人群正朝着碚城奔袭,敌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情报,他们行动得比沐阳城主预计的时间提前了许多天。
但沐阳城主尚不知情,所以时值当天傍晚,碚城群众还在有序出城之际,黑压压的敌人如鬼魅般冲进了碚城!
这群鬼魅正是上次在碚城作乱的各路外地遗侠。
“现在天听铁骑已经北上,老子看谁还能管得了这区区碚城!”一声高喊,黑压压的人群便如蚂蚁般成群结队地在碚城土地上四处乱窜,打砸抢烧一样不少。
很快他们发现不对劲,碚城里几乎没有人了!
很快,他们搜索到了最后一批居民的所在。
沐阳与敖队长得知敌人已兵临城下时方才惊慌组织民众紧急撤离,此刻数百居民正在小城门处蜂拥挤出,怎奈城门窄小一时疏散不了太多群众,这才被敌人发现了踪迹。
正在想方设法出城的居民们忽然见到气势汹汹的大队人马朝他们冲来,全都乱做了一团,原本已经拥挤的城门出口顿时陷入了疯狂与混乱!
疯狂与混乱之中有人跌倒发生踩踏,受伤流血者众多。
沐阳见状立刻吩咐敖队长用全部的警力防御外地遗侠,另一面他自己则尽全力安抚居民有序撤离。
当敖队长指挥的警员们手持枪支与外地遗侠对峙时,居民们的踩踏却仍未停止,恐惧令他们丧失了理智。
沐阳心急如焚,对敖队长说道:
“如此下去出城的居民踩踏丧命者将不在少数,更有可能导致伤者、死者倒地堵住了出口,剩下的居民则再无生路。敖队长,你命令警员们将外地遗侠逼退百米开外,居民们或许会感到少许安全感,才有可能恢复秩序。”
敖队长面对着黑压压的一群外地遗侠的包围,他对沐阳说道:
“抱歉城主,恐怕目前的对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这群外地遗侠并非真正的凶徒,他们或许只是打算抢走钱财这才没有冒险与警员冲突,否则虽然我们有枪支利器,但很快就会被遗侠们冲破防御的。”
遗侠的速度与力量都远在常人之上,所以枪支只能暂时遏制住对方,倘若外地遗侠一涌而上,凭敖队长手下的数十警员的火力根本挡不住对方的冲击。
身后踩踏受伤者的惨叫不绝于耳,沐阳心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咬着牙握紧拳头,恨不能一拳将城墙打碎让所有居民全都逃走。
“嘿嘿嘿,有趣有趣!”
鬼魅般的外地遗侠似乎很喜欢看碚城居民自相践踏的惨烈场景,就像猫玩老鼠般,他们只是包围住城门便能玩弄碚城居民,满足他们扭曲的心态。
他们打算看得兴致高昂之际再一举冲锋剿灭碚城警员,上一次在碚城他们可没少受警员的气,这一次要将帐清算清算。
可俯瞰碚城全貌的君御大厦顶楼天台,寒风瑟瑟。
杭战幽蓝的眼瞳中映出碚城各处火焰,房屋门店几乎都被如黑蚁般乱窜的外地遗侠洗劫一空并顺手放火烧毁。
“你似乎对碚城目前的样子很满意?”头戴白色绅士礼帽的男子站在杭战身后,浅灰色的大衣抵御着寒风。
杭战冷笑道:“为什么不呢?之前被碚城遗侠三翻四次阻挠计划,今天终归还是被我毁掉,我实在很畅快。”
“若没有老大策划牵制黄镇一的军队北上,你组织的这些乌合之众恐怕今天也闹不出这么大动静吧。”男子道。
杭战道:“老大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但这无碍我心情大好。”
男子提醒道:“你的心态很好,但我仍要提醒你,你今天的主要目的似乎并不是来这里欣赏碚城毁灭的景色。”
“看来你很心急?”杭战转头问道,一双幽蓝骇人的眼睛看向男子。
男子淡淡说道:“我对老大安排的任务,一向都很上心。”
杭战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只好办完任务再来欣赏碚城的火光冲天。”
说罢,他们两人便纵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火光继续吞噬着这座老城。
“隆隆隆——”
巨大的机械引擎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原本包围着城门口的外地遗侠都纷纷望去,因为引擎传来的方向不但振聋发聩而且金光闪耀。
“想要发财的大侠们都往这边看咯,君御王家做慈善咯!”大声吆喝的人正是君御王家的老板,金银狐心王鹤龄。此刻他正站在满载金银珠宝的挖掘机上,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像摊贩似的吆喝生意,“成吨的金银财宝都是你们的,先到先得!”
真是一幅奇怪的画面,撒钱还要做宣传,真是头一遭遇到,也只有王鹤龄干得出这事儿。因为他要解救被逼至绝境的碚城百姓和沐阳等一行人。
黑压压如蝼蚁般的外地遗侠飞速汇聚至满载金银珠宝的挖掘机车队四周,珠宝的光芒足以照亮他们原本漆黑的装束。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外地遗侠来碚城这一遭最想要的还是财富,不然大老远的奔波图个什么?
王鹤龄作为商人的天赋让他在危急之际很快就洞悉到这一点,于是他在刚得知即将兵临城下之际就马不停蹄地安排搬运财宝,以备不时之需。
黑压压的蝼蚁们争夺着数不尽的财宝,甚至闹得不可开交,王鹤龄趁机悄悄飞身赶至百姓撤离的小城门口,见到敖队长已分出一半警力维持疏散秩序,这才放下心来。
“多谢王老板,碚城百姓欠您一个人情呐!”正在亲力亲为疏散百姓工作的沐阳见到王鹤龄赶来,连连感激。
“沐阳城主辛苦了,王某这次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王鹤龄客气一句后话归正题,“我运来的金银财宝够他们抢到天亮,百姓的疏散时间绝对充裕,城主放心。只是城主是否对雾囹圄里的人物做好了转移安排?”
沐阳的眼神忽然暗淡,摇了摇头,“怪我无能,对雾囹圄实在已没有能力妥善安置……镇守雾囹圄的光明皇帝日前已有接洽,他说他自会处理妥当。”
王鹤龄明白沐阳的眼神为何忽然暗淡,“当前的局势,想必也只有一种处理方式才叫妥当。”
雾囹圄的顶空火云燃动,雾囹圄墙下数十名黑衣高手团团包围。
杭战与光明皇帝段燃正面对视,立于雾囹圄顶端,戴白色绅士礼帽的男子则站在段燃身侧远处,与杭战形成特殊的站位。
段燃手持古剑谨慎防备着两个敌人,表情却显得很是轻松。
“枯守雾囹圄十年有余,但凡侵袭碚城的事件几乎都是冲着雾囹圄来的,看来今天也不例外。”段燃朗声说道,语气尽显得今天的事情不过是家常便饭。
“今天会是一个例外。”杭战幽蓝的眼睛泛着寒光,声音低压冰冷,“雾囹圄今天将会被打开,就算是你光明皇帝也阻止不了!”
“噢?那你为何不现在就打开雾囹圄呢?”段燃略带揶揄语气反问道,“难道你还是害怕打不过我不成?”
杭战没有回答。
段燃是曾经站在顶峰的高手,杭战是现今最犀利的刺客,没有交过手的两人,很难说出谁胜谁负。
但杭战还有帮手!
戴白色绅士礼帽的男子开口道:
“以一对一交手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打败大名鼎鼎的光明皇帝,但若以多欺少我们的胜算则不低。而且很不巧,我们都是擅于以多欺少的那类人物。”
段燃听后笑道:“不如试试你们二人合力胜算几何?”
戴白色绅士礼帽的男子冷冷道:
“你明知道我们忌惮的乃是你手中的神物——光明剑……光明剑与你合而为一,手持神剑的你十年来从无败绩。”
“既然忌惮,又何必白来一趟呢?”段燃追问。
“雾囹圄乃是我们一行的目标,势必会来此一趟。”杭战时隔许久终于又再次说话,“更何况,挑战武林巅峰高手难道不是所有遗侠的一贯风格么?”
“那来吧!看看光明剑出鞘先斩你们二人谁的头颅!”段燃大喝一声,右手随时准备拔剑。
此刻再次陷入对峙的沉默,传闻光明剑出鞘的瞬间即会砍掉一颗头颅,杭战与同行男子确实有许多忌惮。
剑未出鞘,无人敢动。
对峙至天将亮,段燃忽然仰天哈哈大笑。
杭战与同行男子对视一眼,甚是不解。
原来段燃心知与杭战的厮杀不可避免,杭战洗劫雾囹圄后必然会折返追杀沐阳一行人,所以他故意拖延时间,估摸着时间沐阳那边应当已经将百姓安全疏散,终于释然地大笑出来。
“嗖——”
段燃手中的古剑被真力逼迫,顿时倒射而出直击杭战面门,杭战拔剑全力格挡,古剑铿然落地。
映着初升旭日光芒的,竟是一支普通的铁剑!
“空城计!”戴白色绅士礼帽的男子惊愕失声道,“这不是光明剑!”
“哈哈哈哈,真正的空城计还在后面。”段燃笑得释怀、笑得从容,即使他明知自己活不久了。
“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戏耍老子!”杭战幽蓝的眼睛喷出怒火,像傻子似的僵持了整夜他现在极度暴躁,“你对雾囹圄做了什么?”
段燃道:“空城计、空城计,自然是里面都空空如也咯!”
戴白色绅士礼帽的男子怒道:“怎么可能?我近日都对碚城严密监视,你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将雾囹圄内的人转移!”
“不是转移。”段燃冷笑道,“是杀光!”
杭战与戴白色绅士礼帽的男子不禁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光明皇帝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枯守十年的雾囹圄,他竟能一朝屠尽!
段燃凄然笑道:“雾囹圄的危险人物,我怎可拱手送给你们这些歹人?哈哈哈哈哈!”
金银狐心千金一掷救百姓。
光明皇帝斩业杀生为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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