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向西,走到一处开始,处处寸草不生,荒山野岭,眼见得这样地方难有人居住,红袖却决定在此久居。
墨黎也看不下去,劝姐姐说,我们过了凉州不久,如若不可,我们还可返回凉州,也好过这里,遍地黄沙,夫人和小少爷如何能住的了。
幸而箴儿遗传了昊正的体能,这一路上颠沛流离,一滴眼泪也没掉过,也不闹卓玥。三人都感欣慰。在这里住了一月有余,始终日日喝着浑浊的水,时常小塘干涸,还得处处寻找,大家的确难以承受,便又往前走了一些,找下一个地方落脚,这里便是酒泉郡。
相传汉朝大将霍去病曾在此倾酒入泉,犒赏三军将士,此地因此得名。白日里,墨黎教箴儿一些小技艺强身健体,夜色微昏,卓玥便讲给箴儿一段段故事,箴儿三岁时就有志从军,现在听娘亲讲过卫青、霍去病的故事,吵着闹着非要去找这几眼泉。此时此地山高皇帝远,气候干燥却也暖和,大家便应小少爷请求,一起去看这真正的“酒泉。”
路上行人稀少,随意问了一户买卖人家,大家却都知道地方在哪,无论年代多久,人们对英雄的钦羡敬仰不会被黄沙覆盖,汉代时有几眼泉已不知晓,如今,这里只有一眼泉汨汨的冒,其他几眼不知过去就那么小,还是沧海桑田后变成这样,如那一眼的陪衬,小泉浍成溪,向一面流淌,另一面不远处,不知哪朝哪代建的一座小亭子,柱子上朱漆斑驳,裂纹清晰,却不见有一片要跌落。
箴儿开心的跑来跑去,不住地大声说:“小生终于看到酒泉啦,小生终于看到酒泉啦……”
玥儿看到箴儿如此开心,不似从河间这一路走来低落,面上幸福洋溢,映着阳光,灿烂如霞,“箴儿好喜欢泉水呀,回去带一小钵给你可好。”
“不,娘亲,箴儿不因为看到泉水开心,因为踩在骠骑大将军踩过的地上开心,我也要开疆扩土,我也要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卓玥一时愣住了,开疆扩土诸如此类自己从未教过,他是如何学会的,便问墨黎红袖。墨黎红袖也并不知道他从何处听得的。
开疆扩土!一将功成万骨枯,哪里有说的那般容易。玥儿不经潸然。忆起曾经和昊正一处读书切磋的场景,仿佛只在眼前,绕床弄青梅,两小无嫌猜,还未成婚的那些年,时常在娘家讨论书上故事,也一起用泥巴捏过许多城堡宫墙。转眼经年,丈夫不知是否安然,公公不知可否承受的了牢狱之苦,婆婆也过知天命年,却独自去料理之后的麻烦,打发了自己出走。自己孤身在外,带着孩儿不知何去何存。果然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孩子年幼,虽然随了父亲,体质尚佳,然这一年多从南至北,气候变化太大,箴儿常常生病,以至于街前的大夫都认识了玥儿母子、红袖姐弟。时常是一阵风刮过,犹如河间下过一场雨,太阳升起,有酷热难耐,孩子转眼就病了。大夫却说,是孩子穿的太多因此生病。或者家中吃食太过,以致脾胃不调。的确,酒泉郡人多喜食辣咸,不多几年,玥儿红袖口味都变了。
周遭人也是和善,玥儿偶然出门,左邻右舍皆招呼着:“夫人,这大热天的,带着小少爷,可是又要去看西汉遗迹。”
“正是的,夫人。”玥儿也含笑一一点头。
回来时候,恰巧碰到其中一位夫人在教训一个少年,还有好几个帮腔的。说是少年折了他家的枣子,这个少年以致分辨:“我只是在房檐上顺着走过来,被大嫂家的枣树绊下去了。”
“可不是胡说吗,你好好的走在房檐上作甚!”
“我只是在房檐上走走,大嫂,咱们这里谁家没有枣子,我为何非要走这么远来攀折你家的枣子。”
“那谁知道为何,你敢是来偷东西的,正好让我碰见了!来人呐,来人呐……有贼呀。”
“老猪狗,谁是贼。”一听叫喊,这个孩子拼命挣脱开一溜烟跑了。
附近围着许多人,卓玥拉着箴儿绕了一大圈才进到自己家门,还恰好跟这个小孩打了个照面。险些被这孩子撞到,这孩子又拉起卓玥口里喊着“夫人,冲撞了”一溜烟跑没了。
进了家门,红袖正坐在院中吃自家的枣子,这个季节,枣子红的火一样,红袖看到玥儿携箴儿进来,并未起身,笑着说:“夫人不是在门上看热闹呢罢。”
“是呢,看了好一阵子。给我也办一个椅子过来。”低头向箴儿,“去洗洗脸罢。”红袖起身后坐在红袖才坐的椅子上拿起一颗枣子看了看,有笑着放进筛子里摇了摇头。这几日枣子已经红的不像样了,再不摘就白白跌落了。
红袖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对面:“咱们邻居夫人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怎么说。”
“你听听,自你走了到你回来这几个时辰一直在骂人,都没有停下来过。不知有多少怨气没地方发。”
玥儿莞尔一笑:“有吗,我出门时她还春光正艳呢。”
“可不是,谁有空大热天的去摘枣子,咱们这一片,谁家没有几棵枣树。”
“你听起来很不平啊。”
“就是看不惯这些疯子,跟咱们家的老妈子们一样势力。”
“哈哈哈哈,似乎咱们走了这些年你还记挂着她们对你不好呢。呀,不对呀,你是伺候少夫人的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不都是你和梅姨说了算吗,谁敢气到你呀。”
“那群见风使舵的小人,想起来就来气。咱们家就一个太太一个奶奶,都能分成太太帮奶奶派。你哪里晓得呢,你只管跟着太太玩闹,再就是带着小少爷玩闹。”
“怨气很重啊听起来。”
“有你这么当少奶奶的吗,别人都是少奶奶进门,太太就不管事了,我们家少奶奶当小姐待呢,问啥都不知道。不要说话,不要不服气,那我问你,厨房里帮厨的小丫头月钱多少,你自己每月纸墨费多少钱的份例。”
“一贯钱纸墨费,小丫头的月钱三钱。”
“那是翠儿的月钱,大小姐。一贯钱的纸墨费,那是咱们现在的纸墨钱。太太要是知道你这么节省不知道作何感想。”
“啊,忘了,总觉得你们的份例钱都一样呢。你当时的份例钱是多少。”
“二两,小看少奶奶你了,也知道一点。”
“那时候翠儿说过一句。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呢。听你这么说,我这些年的确没能好好孝敬我婆婆。”
“是母亲!”
“是的,你太太待我却是如亲女一样。从我进门这许多年来一如既往,有时候你少爷说我才是亲生的。”
“可不是吗。不知道老爷太太他们怎么样了。”
“叫墨黎再去看看吧,好想家,如果没什么事,我们也可以先回娘家啊。我娘和我祖母一定想我了,还有我父亲。”
“是啊。太太不知道可还能应付的来。”
卓玥有时候不敢想婆家,婆婆急急忙忙把自己和孙子送走,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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