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假山群里，哪里还有王田顺的影子？连地上的血迹都被处理得一干二净，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人呢？”翼远行皱着眉问道。

“是……是啊，人呢？我先前分明用金钗刺伤了他……人就昏倒在这儿啊！”

胡娇娘也是慌了，没想到第一次亲自动手就出了这种事儿。

“你刺伤了他，他昏了过去，你却大喊救命地跑了？这会儿他又不见了？”

翼远行狐疑地看着胡娇娘，他已经品出些不对的味道。

胡娇娘一见他那吃人的表情，当即更是慌乱，不由分说就是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她知道别看翼远行这人看上去粗豪，其实最怕女人的眼泪。

“他意图对人家不轨啊！不反抗难道要束手就擒吗？又险些被侮辱，又好像伤了人，我能不怕吗？能不跑吗……呜呜呜……你就是不信我……就是不信我……呜呜呜……”

果不其然，胡娇娘眼泪一掉，翼远行又没了方寸，当即把娇妾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信你还不成吗！这样，你也受了惊，先跟琼花回家歇着，我这就到王德全家去！若是他拿不出个说法，我定为你出这口气！”

胡娇娘哭哭啼啼地回了府，翼远行便铁青着一张脸杀到了王德全的店里。

“大当家！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店来啊？”见了翼远行王德全先有些受宠若惊地迎了上去，见他脸色不对心下又有些忐忑。

“你的好儿子，王田顺在哪儿？”翼远行咬牙切齿地道。

“他……我早上让他去临水镇那边的佃户收租子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到家了吧。”

王德全小心翼翼地道，他也拿不准情况，这段时间王田顺是有些荒唐，莫不是真惹出什么事儿了吧？

翼远行哪肯给他思量的时间，一把拉住王德全的袖子便道：“行！马上去你家！老子有话要好好问问你的好儿子！”

两人到了王府，不等王德全开口，翼远行就一把拉住王家的老管事嚷道：“你家少爷呢？”

老管事见翼远行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应道：“少爷……少爷在后院儿读书呢……”

翼远行一愣，旋即又摆出一副凶相：“老家伙！你可别骗我！我老翼生平最恨人骗我！敢骗我的人如今可都在下面！”

老管事哪经得住这么吓，腿一软当即坐倒在地上，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不敢！不敢！小老儿不敢啊！少爷他……真的在后院儿……不过不是读书，是在跟老太太房里的丫鬟麝香……那个嬉闹……”

“什么乱七八糟的！在后院儿是吧，老子自己去看！”翼远行眉头一皱，甩开老管事，就大步流星地冲向王家后院儿——

“哈哈~麝香~抓住你啦！”

被丫鬟丝巾蒙着眼睛的王田顺大喊一声，抱住一棵大树又亲又啃。

旁边的俏丫鬟麝香“噗嗤”一笑：“少爷，我在这儿呢~”

“呀哟喂~抓错了啊~这次我知道你在哪儿了！看你往哪儿跑~”

王田顺往先前麝香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扑——

“咦？麝香啊，你这什么时候腰变这么粗了？”

“少爷！抓错人了！”这一次麝香的声音里没了调笑，只剩下焦虑，王田顺也觉察出了问题，赶忙松开手，扯下丝巾一看，立刻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大当家……爹……”

王德全抢上前一步，一巴掌呼得王田顺眼冒金星：“你个混账东西！老子让你在家读书温习考秀才！你他娘的在干嘛？”

王田顺捂着脸怯懦地低下了头：“我……我错了……爹。”

王德全顺势又拍了他的后脑一下，这才略微解气的样子，转头向翼远行陪着笑脸道：“让大当家见笑了，我这逆子太不争气！不知他在外面到底惹了什么事儿？劳动大当家亲自上门？”

“咳。”翼远行已经觉出情形有些不对，他并不回答王德全而是转头向王田顺问道：“田顺啊，我且问你，你上午的时候去了哪儿？”

王田顺脸色一白，小声嘟囔道：“连这都被发现了啊……这府里到底哪个小贼背地里告了黑状？”

“嘟嘟囔囔什么呢？！大当家问话还不给我老老实实地答！”王德全再次怒道。

王田顺又是一抖赶忙说道：“我上午是出了趟门，去了……烟花巷……附近看风景……”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好了好了，王哥你先让我问完。”翼远行一把拉住又要殴打儿子的王德全。

这东市和揽月庵是一东一西，两个方向，眼前的王田顺也不似受伤的模样。如果王田顺说的是实话，那胡娇娘说的……

“你说你去了烟花巷可有凭证？”

“烟花巷弱柳坊的花姑可以作证啊。”

“那这个又怎么解释？”翼远行把香囊往王田顺面前一扔。

“咦？”王田顺捡起香囊奇怪道，“这香囊我两日前就找不着了，大当家在哪儿寻到的？”

“……”翼远行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不肯死心，一把拉起王田顺，就扯掉了他身上的衣袍！

“啊！！！！”

王田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王德全也在一旁焦急道：“大当家啊！您这到底是干嘛啊？！田顺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啊？！”

没有……根本没有什么伤疤……

翼远行颓然地放开了裸着上半身还在惨叫的王田顺，朝王德全抱了抱拳：“抱歉了，王老哥，这事儿怕是我弄错了，我先告辞了……”

“啊？可这……大当家！慢走啊！”

翼远行走了，王德全的脸色沉了下来。

“麝香，杨伯，你们先回吧。我有话要单独跟少爷谈。”

“是的，老爷！”两人应了一句，赶忙离去，如今这少爷的小院儿可不太平！避之则吉！

待得一干闲杂都去了干净，王德全这才像是松了口气，转过头对着犹自跪在地上的王田顺道：“起来吧，我可没你这么个儿子，受不起这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