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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刃之锋——不杀刃》第二十二章 散场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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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浓稠,星光被霓虹灯掩盖,天空于是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李雪伶迈过学校大门,粲然转身,裙角泛起涟漪,绝对领域在其间若隐若现。最后挥了挥手,在空中舞着优美曲线的秀发与那背影消失在拐角。

袁光回到车内,余光看到副驾座的夹缝间有光芒透出。伸手掏了半天,看样子是李雪伶的手机。

究竟是怎么从身上掉出来的呢?

看向屏幕,袁光怔住了。

“姐姐,约会怎么样了?”

“约什么会啊[怒],乱说的话会死掉的哟[笑],车子马上就到学校了。”

“那我们两的赌约呢?”

“哼哼o( ̄ヘ ̄o#),看样子是我赢了呢。”

“哎呀,姐姐又在骗人了[大笑]。”

“首先,虽然袁光笑的时候,脸和眼睛看上去都在笑,但是仔细凝视,就会发现破绽。

“第二,他每次说话前有极短的停顿,在潜意识里权衡利弊。心思缜密的政客和心机重重的军事指挥员往往有这样的习惯,这种人的语言是经过重组的。在那短暂的停顿中,他心闪过的信息量远超你的想象。

“第三,他的受训迹象被掩藏得很好,他那些战术性小动作,我在部队里的许多野战士兵的身上看见过。我相信,角落里闪过一只蟑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就是他对我今天装扮的反应,我想,那不是庸俗的反应。”

“嗯嗯[微笑]姐姐不愧是兵营里长大的女汉子呢,怪不得没有男生接近姐姐呢,姐姐真棒,姐姐真厉害!”

“我要下车了,明天再找你算账[笑]。”

放下手机,袁光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摇下车窗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来帮助自己冷静。但是,最后一行字让他彻底堕入冰狱。

“袁光是个面无表情的人呢!”

凉意穿过全身,狂天的警告又在脑中回响:“比死亡之域更可怕的,是人间。”

死亡之域很可怕,危机四伏,一切都想要你的命,只有纯粹的恶。在那个没有仁义道德,没有人情温暖的地方,你不会放下你的刀,你不会卸下你的铠甲,你会受伤,会死——只是肉体上的。

但在这里,阳光普照,大家会笑,会哭泣,没有谁看上去是纯粹的恶人。你不由自主地去接近,而他们也笑脸相迎。随着洽谈,玩笑,打趣,距离一点点拉近。啊!现在是朋友了!还是熟人呢?可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那颗心和你想象得不一样,后面的故事可想而知,但这样的伤害任何铠甲都挡不住。。。

眼前的人和树后的枪管同样可怕。

后视镜中,袁光,不,隐龙的面庞逐渐消失在逐渐上升的车窗中。

袁光无言地行驶着,死寂的的城市只剩下橙色的路灯独唱,灯火长龙失去了人群后如同尸体一般触目惊心,因此,那缕被纤弱但坚定的音符在这孤独的乐章中格外耀眼却又毫不违和。

放下车窗,“袁熙雯”还未喊出口那身影却又消失在破旧的白色建筑门前。

对于世界地点人物,袁光心中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于是迅速停好车,跟了上去。

住院部比先前那栋建筑更为破旧,但内部却焕然一新,每一个角落都洁白无瑕。毕竟这里是迈入天堂的第一个阶梯——如果地狱不存在的话。

袁熙雯的身影飘过道道暗藏苦难者的门,时不时有匆匆的白衣人擦肩而过,有些似乎认识袁熙雯,便点头致意,目送着她消失在一间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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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超静静地躺在自己脏乱房间的一角。这里原本就是如此的昏暗而凌乱,不过现在地上多了几滴血,更显得惊悚恐怖。

疼痛冲击着他的大脑,此时屋内屋外都没有现代文明的造光产物,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璀璨的星空。

但,仅仅一瞬间之后,星空便模糊成一个巨大的光板,谢超意识到自己哭了。耻辱夹杂在疼痛间涌上心头;下个月就要成年了,却还是个爱哭鬼。即便心中既不悲伤也无愤怒,只是神经微微紧张,情绪稍微有点波动,泪腺就格外有干劲。

看着地上因疼痛而缩成一团的少年,谢常德终于下不去手了。子不教,父之过,与过去一样,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存在任何教育意义,只是单纯的泄愤罢了。仔细想想,自己儿子成为所谓的不良公子,自己负主要责任。也正是因此,在公司里干练精明,顺风顺水的商业部经理在自己儿子面前抬不起头。

心中有愧,他想查看谢超的伤势,却被一把抵开。

谢超勉强支起身体,靠坐在墙边:“我早就习惯了,你只在打完我后才想当一个好父亲。”

谢常德没有反驳的打算,却忍不住张了张嘴。

“你和那女人没离婚前,家中就没什么温暖;离婚后,更少不了打我。你每周总有应酬,喝多了,回来就揍我。六年级的我当时在想什么?你知道吗?”谢超抹了抹鼻血,殷红在他的脸上画出一道狰狞的符号。“我在想:爸爸为什么不高兴呢?怎么样才能让爸爸高兴呢?”

“好不容易考了全校第七的我把奖状抱在怀里,躺在沙发上等你回来。酒气熏天的你走进门,没等我举起奖状,拳头就劈头而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儿子学习一直很认真,自己是知道的,后来考上重点时,把他乐得逢人就吹牛。

“从小到大,也只有王累和我一起玩——与其说玩,不如说是两个被校园霸凌的可怜虫相互安慰罢了。我也是上了高中才知道,现实中别人的父亲是和课文中一样,会和儿子打球,骑车,谈心的。别人的父亲是他们孩子的英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常德继续沉默,夜晚又黑又冷,星光也照不亮他的脸。

“你有钱,很有钱。打完我,就会把钱从门缝里赛过来。于是我也很有钱,可以混混成为酒肉朋友,只要让他们抽烟,喝酒,和他们玩乐,我看上就也是一个混混,就不会再有人来欺负我。这时,只要再报出你的名字,他们就会做出小弟的模样巴结我。而你,却因为这个而打我。你不保护我,我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这有什么错?”

谢常德的脸颊颤动着,喉结抽搐着,嘶哑的声音震动着。

“对不起。”

谢超愣住了,克制着快要哭泣的表情。他清楚,那个男人仍旧什么都不明白。咬紧牙关,谢超夺门而出。

谢常德缓缓起身,跨过狼藉,回到那个沙发上坐下,点着一根烟,夹在手中。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谢超能去的,也只有王累那里而已。

谢超敲响王累所住的破旧公寓的门时,王累正在刷题。这所高中是省重点高中,这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要不是成绩在第二档次,恐怕势力通天也会被赶走吧。

盯着谢超看了几秒,“果然被揍了?”

谢超点点头:“那家伙一回来准没好事。抱歉,又要麻烦你。”

王累哑然失笑:“本来就是找你借钱才勉强住下的公寓,你就是搬过来我也没意见。”

“不说了,我包呢?作业根本就没动啊。”

王累看看钟:“你现在才写,怕不是写到天亮,我给你抄吧。”

“不,还是算了。”谢超嗫嚅片刻,“我一定要往远的地方考,离他远远的!”

王累清楚,对正在努力的人是不能说出诸如“加油”之类的话的。

但宁静祥和的气氛在下一秒被打破,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抱怨起来。

“怎么你也没吃?”谢超有些惊讶。

“嗯。。。本来想写一会儿就出去买吃的,结果一转眼就这个点了。”

“烧烤店应该正火热,我去弄点来。”

王累转过身:“我也去?你身上的伤。。。”

“又不是太远,我一个人就行了。”

说罢,谢超关上门,再度融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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