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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刃之锋——不杀刃》第二十三章 八方之乱第零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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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袁光?你怎么会在这里?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袁光好一会儿才从沉思中醒来,对病房门口的胡紫琪做出回应。

“呀,路过的时候看见袁熙雯走进医院。我可以进去吗?”

然而却有了一声令人不愉快的声音传进袁光的耳朵。“哼!”袁光疑惑地看向声音来源,而袁熙雯却若无其事的把头看向窗外。

离那张病床越来越近,袁光祈祷着,希冀着,自己能有一点哀伤,能说明床上的老人与其他死在自己眼前的人不一样,来说明,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嗯。

没有呢!

病房与心中都只有沼泽般的死寂,内心里机械般的平静让袁光想吐。

袁光走到床边,偶尔有遥远的车声传来,但是,盯着病房的家伙却不少呢。对面大楼里两个家伙并不知道自己的望远镜镜片反着光,楼下的车子里的家伙头伸得跟长颈鹿一样,伏在树枝上的家伙如树懒一般滑稽。

藏头不藏尾,外行就是外行,这要是在亚马逊,死一百次都不够。

装出没发现他们的样子,袁光拉上窗帘,与另外两人一同看向正在淡去的老人。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呢?”好一会,袁光低声说道。

胡紫琪正要开口,袁熙雯却打断了她:“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她的秀发垂下,袁光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感觉得到,“我们自己忙得过来。”

转过头来的她面若寒霜,袁光脸上淡淡地微笑也渐渐凝固。

胡紫琪转头看了看袁光,又看了看袁熙雯。

咦?这两个人好像。就算都姓袁,也没理由这样像啊。

胡紫琪倒吸了一口冷气,袁熙雯她是知道的,本来就是恬静冷淡的女孩子,融不进女生的小圈子里,也不屑于与她们演心理剧,跟她们智斗。但是眼下这种表情,迄今为止,胡紫琪从未见过。

袁光,在胡紫琪的心中属于那种阳光少年——不,胡紫琪想到,自己真的是今天才发觉的吗?要说阳光帅气的,学校里也不少,但是在食堂里第一眼看见他时,感性告诉胡紫琪,非要走进看看不可。果然,有时候远远地观察袁光,她看见了,当袁光觉得已经没有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时,他露出了一种异样的表情。

“异样”一词其实并不准确,但已是最为接近的词语。说是冷漠,却没有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意味;说是忧郁,眼睛中却看不见任何烦恼,说是悲伤,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相似的气质。

这恐怕就是女性的可怖之处,感情细腻的她们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他人情感,越是隐藏得深就越能敲响她们心中的警铃——但是能否理解是另一回事。

看着袁熙雯,袁光心中涌起不详预感,理性的锁链已经转动并给出了作呕的结论:

死亡之域和人间各自练就了两个相似的怪物。

胡紫琪也打了一个寒颤,感性的沼流中卷起不快的旋涡,旋涡觉得:

这两个东西与世界格格不入,仿佛不该存于世。

袁光又沉默了一会儿,张开口准备坚持试试,但袁熙雯早已料到他要说什么。

“我不想在胡紫琪面前揭穿你,请你走吧。”可是袁熙雯却惊愕地看到袁光眼中燃起了难以置信的狂热与渴望。

果然袁光诚恳地说道:“请务必揭穿我。”

彷徨只在袁熙雯眼中暂留一瞬,审判者的冰冷目光很快取而代之。

“袁光,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追胡紫琪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要恭喜你几乎成功了。你很厉害,比一般的富家子弟都要厉害,与其说你在追胡紫琪,不如说是在引诱胡紫琪。第一天在食堂里,你就成功诱使胡紫琪坐在了你旁边。这是我对你下的第一点结论,你精通中层领导阶级的管理艺术。”

“另外,你的表情丰富,眼神的变化却不大,当然,我是说深层次的眼神。这第二点是由第一点引申出的猜测,你所能了解到的胡紫琪只有她的外在方面,而在经济财务方面你也应该知道无利可图。因此第二点就是,你同样是以庸俗恶心的目的来追求胡紫琪。”

“最后,综合一下上述两点,再联系一下发生过的那些事,教训谢超,混混面前英雄护美的事情,恐怕都是你算计好的吧。你是一个泥潭一般无可救药的俗人,这就是最终结论。”

袁熙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后,抬起头直直地迎上了袁光的目光,但那目光早已改变——寒彻神魂的失望。

袁光的心却在笑,狂笑,对白痴的无情讥笑:袁光这家伙自我意识也太过剩了吧?没有任何凭据就胡乱期待着会有人撕下自己悲哀的面具,会有人完全看到自己的内心,会有人清晰自己所想。这不是白痴是什么?看,最后受到伤害的还不是自己。

二女凝视那张几近哭泣的面庞,那不是被人揭穿的表情。

他站起,走到袁熙雯面前,轻声说道:

“我是袁光啊。”

看着袁熙雯疑惑地神情,袁光低下了头。

“抱歉,忘了吧。”

然后那道孤独的符号向门外挪去,消散于视线之外。

没有人注意到,不知何时,苍蝇已经停落在老人的床头。

某年某月某日,圆礼市中心医院内,在若干位窥视者和两位少女的见证下,一位枭雄正式离场,终结了他传奇的一生。至此,红刃袁氏一族坠入云霄,正式除名于五大家族。种种积怨终于爆发,以五大家族为中心的华夏经济战全面展开,他们的境外武装势力与灰色势力在意大利,美利坚以及远东的战争正式爆发。这次角逐共涉及八个国际主流国家,国内外大小组织五百八十三个,大型武装战场六个。

史称:“八方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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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光过去几乎不碰酒。现在他却驱车来到了圆礼市最有名的夜庄。此时此刻心头的压抑感应该就是愁了吧?

走进大门内,设计者对隔音材料选择的用心与对受众的考虑才体现出来。t型走廊的一头传来舞池的疯狂与喧闹。另一头则如墓地一般寂寥——来者的心境是不同的,何况即便是相同的心境,不同的人也会选择不同的宣泄方式。

“先生,欢迎光临。”两个入口分别站着一位迎宾小姐,不知何时,这个名词与旗袍一样已经贬义化,眼前站着的两位女士却用自身反驳了许多偏见:迎宾,是“礼”的体现,迎宾的人应该是莲一般濯清涟而不妖,不需要露出魅惑的眼光也能令人神往,寂寥处的象征是黑色的白纹旗袍,喧闹处是火热的红色旗袍,女性的美丽在于气质而非暴露的多少。

挽了一下发髻,二女对袁光感谢的微笑致予回应,穿过幽光荧荧的走廊进入黑顶白壁灰地的大厅,这是一个大约六十度的扇形,小小的圆心角里,几位侍者正有条不紊地工作,穿过精心设计众多座位,大圆弧里黑色的钢琴无人弹奏。但是,低声诉说的轻语是孤独者最好的伴奏。

坐上吧台,一位穿着西装马甲的少女扎着长长的单马尾,优雅地擦拭着玻璃器皿。

“想要点什么?”她头也不抬。却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

生面孔,身边没有狐朋狗友,白色的衬衣皱巴巴的,黑色的西装外套胡乱套在身上。眼中没有低俗到渴望。既然不是浪荡之人,那就只能是落魄之人了。

袁光在脑中思索,他内心失落,但那该死的平静连同着死神链条般的理性却怎么也不肯离去——这种东西是烈酒也浇不灭的。

不过,几年前,有个调酒师给袁光调过一种酒,度数不高,却是孤独的解药。不过,袁光尝了一杯后,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调酒师却说:“它没有选择你。”

“请问,这里的调酒师会调鹰酒么?最好找个资格老的调酒师问问。”

少女差点气的晕过去,虽然工作不久,但这种怪顾客还是第一次见。你面前有酒单啦!给我照着酒单点啊喂!不过,那个魂淡经理说:顾客(会给我们钱的那种)就是上帝,所以还是要试一试的。

于是礼貌而平淡地说了一声:“我去帮你问问”就走到更里面的调酒圆弧内。

“洪叔叔,王大哥,陈大哥,外面有个顾客指明要什么鹰酒,有这种东西吗?”

鹰酒?两个年轻人笑着摇摇头,外面的怕不是个中二病?

洪叔却瞪了那两个人一眼,然后看向少女:“有的,我来招待他。”低头选取了几瓶酒后,洪叔走向袁光。他的内心怀着期盼与希望,想看到一个不会说酒是乙醇和水的混合物的人。他选择当调酒师,并非羡慕那些用酒杯子耍杂技的人,而是想证明,这是一门艺术,与音乐绘画一样是人类灵魂的载体!

他走到袁光前,能与钢琴师媲美的手指在器皿中舞蹈跳跃。一位年近四十的灵魂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是名为调酒师的魔术师。。。”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袁光的眼睛,还好,那里没有看神经病的笑意。他的手覆盖住整个杯子,液体在里面摇晃,却听不见声响,指缝间漏出的色彩,先是蓝色,然后是紫色,进而又变回透明,最终却呈现出令人恐惧的猩红。

杯子放在酒台上发出轻响,“现在,鹰酒在你的眼前,但,也不在,酒会选择人,那么,祝你好运。”

袁光凝视着那杯猩红的液体,错不了,这是鹰酒。他抬起头,用眼睛向这位不知名的调酒师致谢。

洪叔满意的笑了,即便在下一秒死去,他也无憾了。

我遇见了对的人,

我干了对的事,

我度过了充实的一生。

这样就够了,于是,他转身离去。

路过少女时,洪叔明白她想问什么,于是轻声道:“就算他一杯威士忌的价格吧。”

袁光正要品尝,幽静的气氛却被不远处的一群向柜台走来的王八蛋所破坏。柜台边的其他几位顾客厌弃地走开,另寻座位。少女却想到:来吧来吧,再出格一点,保安就会让你们滚蛋了。

“超哥,太不够意思了吧,为了帮你出头,我们被那小子揍得很惨欸。”

“不,不是,我。。。”

“就是,我背后还在痛呢,请几杯不过分吧。”

“不是啊,我只是出门买个宵夜,钱没有带够啊。”

“嗨,少装了,你超哥那么阔,什么时候囊中羞涩过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家都知道的嘛。”

“真的不够啊。。。”

为首的黄毛挑挑眉毛,看了看其他人,笑了笑:“我们超哥一定是钱太多,放的地方太杂记不清楚了,我们一起来帮忙找找。”

是真的,谢超自己也没想到居然有一百五十多。

黄毛却火了,“娘的,就这么点,揍他!”

一旁的人赶紧拦住:“他把可是。。。”

“是个屁!上次那个小子不是屁事没有?我们还怕个球?”

一看要打起来,周围的人坐得更远了。少女工作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只要不造成任何损失,任何事情与本店无关。当然,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被踹飞的谢超勉强靠着柜台坐起。一天被揍两次,正是怪新鲜的。

斜上方却递过来一杯猩红色的液体,抬起头,看见袁光,谢超在心中叹了口气:唉,可别被揍第三次。

朦胧的白色灯光恍若神境的余光,袁光的白衬衣与黑外套相互将对方衬托至极致,而那缕猩红却又带来了地狱的色彩,谢超也不由得问出了那个问题:

“袁光,你究竟是恶魔还是天使?”

袁光没有答复,收回酒,一口喝掉一半,将剩下的一半塞进谢超手中,“这是鹰酒,是被世界遗弃之人发明的酒,我选择了它,它却没有选择我,为什么你不试试呢?

“喂,叽叽歪歪些什么呢?滚!不然连你一起打!”

脑中清醒依旧,果然这酒没什么用。于是回过头平静的脸庞半边沐浴于光明,半边却隐没于黑暗。即便是这样,黄毛还是认出了他,惊恐一闪。

“你别急着动手,是他让我们揍你我们才受伤的,找他讨点医药费怎么了?”

“伤哪了?我看看。”

“看个屁!你会治。”

“我揍的你,哪伤了,我给你医药费。”袁光下手心里有低,过了这么久,觉对没有任何痕迹了。

“切!”黄毛边走边拉起衣服下摆。

唉,何必呢?外行。论偷袭,杀手是他祖宗。

袁光一边想着,一边接住了黄毛自以为出其不意的偷袭,顺势将他掀翻在地,当成足球踢了回去,最后自己就势坐回到椅子上,一套动作一气喝成。

袁光用眼神问他们:“还来么?”对方则交换了一下眼神,夹着尾巴跑了。

转头一看,谢超已喝下鹰酒,流光溢彩的杯子掉在地面上滚出老远,猩红的液体在他的嘴角残余,而晶莹的泪珠则在眼角闪耀。

凑近身子准备把谢超扶起,蚊子嗡嗡般的呓语意外的清晰:

“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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