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听说是当今的皇后,拉着郭思谨的手重回座位,歪头看了她一会儿,才抬头去看讲书人。
瘦高的讲书人,激动得唾星四溅:“......祝小七手持雪亮的秋水剑,搁放在山匪李狗娃的肩膀上,一脸正色的指责他:堂堂七尺男儿,窝在这阳明山充什么英雄好汉?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救世济民,上报国家下孝父母,生对得起养你头顶的那方天,死对得起葬你的那块地......”
郭思谨不自然地笑呵呵道:“瞎摆活呢,有什么好听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赵瑗拉着她没让她走,也没再去剥核桃或是瓜子,而是认真的听讲书。直到彩霞漫天,讲书人一拍惊堂木道:“欲知祝小七有没有杀死崔老大,请听明日下午在此分解......”
大厅里坐的人纷纷起身。
这时有人喊:“老板,能不能再讲一会儿,赏你十两银子。我是今天才来的,以前没听过,急着想知道下面的事怎么样了。”
这一声比较响亮,起身的部分人,又重回坐位。
讲书人大笑了一声后,回他:“多谢客官厚爱,您要是喜欢,明日再来捧场。马上到饭点,用晚饭的客人要上来了。”
看着眼前四处走动的人,赵瑗才回过神来,扭头看身边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赵瑗又一次遗憾自己不会武功,如果有武功可以悄无声息的抱起她,她一睁眼就在延福宫的床上。
“醒醒,回家了。”
赵瑗从郭思谨的身后,抱着她的腰,让她站起来。
郭思谨是真睡着了。
近三年来,她睡觉一直不踏实,夜里也处于警觉状态,总是似睡非睡的。此时在这人声槽杂的地方,反倒睡的很安心。
醒后,她意识到是在什么地方,一时间找不着适宜的话,于是问道:“卖糖葫芦的人找到了吗?”
赵瑗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呢。
四处看时,发现了夜飞。
夜飞早回来了,看主子听的认真,就没上前去打扰。反正他汇报的事,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行。
郭思谨急忙说:“算了,不吃了。我们回去吧。”
说买就得买。赵瑗对夜飞吩咐:“去买十七串糖葫芦,挑个头大的,品相好看的。”还是这个暗卫得力啊,回去给他加加奉禄。
于允文在御书房等到将近傍晚,也没等到皇帝返回来,就对内侍交等了几句话,出宫回家。
入门时,门房小哥叫着了他:“大人,今日有对相貌非凡的男女来府上,说是您的妹妹和妹夫,要借二两银子。您妹妹我是见过的。小的看他们像是骗子,话说的很客气,但没给他们钱。”
“长的什么样?”于允文顿着了脚。
“男女相貌都极好。”门房小哥摇了一下头,“可惜了,做什么不成啊,到处骗钱。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跑到西市这富贵人堆里行骗。”
于允文立马想到了是谁。
皇帝和皇后都没在宫里嘛。
“你的愿望是什么?”于允文背手望着门房小哥问。
“考状元戴红花,一朝看尽汴梁花。”门房小哥毫不犹豫地答。
“归根结底,是想出人投地。”
于允文叹了口气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天子脚下,龙鱼混乱,谁都不能小瞧。多行善事,积德积福。不就是二两银子嘛,赌到他们身上又如何?就当去赌房赌了一把,输了。何况等我回来,你把情况告诉我,就是被骗了,我也会把钱给你的。但如果赌对了,他们就会记着你这份恩情,同时增加对我的好感。”
门房小哥也是聪慧的,从于允文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怔了怔说:“他们真是大人家的亲戚?”
“能点状元的那个人。”于允文又叹了口气,“这事你要保密,本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我跟你说的话,你总是不能完全听进去,总觉得我这个人投机钻营。
像我们这样没有根基的人,不去用别的办法搏一搏,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走,太难太慢。你比我当年的机会好哪里去了,我把你放到门房上,就是让你有机会接触到每一个来家里的人。如果你今天搏得了他的好感,等到殿试时,比其他考生的优势太大了。”
门房小哥震惊过后,慌了神,急急地说:“大人我错了,我愿接受任何惩罚,只要您别赶我走。”
“不知者不为过。”于允文又反过来安慰他,“你要吸取这次教训,我们没像别的官员家用府卫,就是想让大家好进门。来的人中,不知道谁会成为我们的贵人。”
在于允文郁闷时,从门外急匆匆的进来了一个人。
茶楼里的胖脸中年人。
他面带喜色道:“大人,今天茶楼来了两位贵客,小的看像是您描述中的人。”
于允文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立马有了精神。
“是下午去的,刚刚走的吗?”
“对对。本来他们是要走的,小的说评书讲的是当今皇后,男的就坐回座位了,一直专心的听到了现在。那男的看起来对女的挺好......”
于允文哈哈大笑了两声,得意道:“成了,成了,明天起,你不用再去茶楼了。”
“万一不是呢?”
“一定是。他们二人今日下午都没在宫里。”
赵瑗把郭思谨送回延福宫,又看着她把糖葫芦分给宫女们,才拉着她的手,满是歉意地,轻言细语道:“今晚我可能回来的要晚,你不用等我,晚饭你也自己用吧。”
“夏贵人怎么被禁足了?”回到宫里,郭思谨又想到了这件烦心的事。
赵瑗觉得这件事自己办的很利索,开心地邀功道:“她原来说不喜欢纷纷扰扰的生活,就喜欢宫里的清静。你回来了,以后难免会有命妇小姐们经常出入后宫,为免打扰到她,就把她禁足了。也省她的事,不用每日的给你请安。”
“......”郭思谨犹豫了片刻说:“后宫的事,能交给我处理吗?”
赵瑗急忙说:“后宫本来就是你的,我想的是这是以前的遗留问题,不能给你添麻烦。”
“......”
赵瑗走后,郭思谨对阿秋说:“你去寒香苑一趟,告诉夏贵人,她的禁足解了。有什么需要,让她向福总管提。”又对小春说:“你去把福总管叫过,我跟他说几句话。”
“谢谢娘娘。”阿秋跪下来,激动地说,“娘娘真是大人大量,没跟夏贵人计较。奴婢先替夏贵人谢谢您了。”
“你告诉夏贵人,都是误会,让她别想那么多。”郭思谨对她挥了个手,“你去吧。”想到最近不想看到夏贵人,又说:“告诉她,不用来谢恩。天挺冷的,也不用每日来请安。闲着没事,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或是往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多走动走动。”
赵瑗出了延福宫,就招夜飞过来问话:“阿九怎么说的?”
夜飞低声回话:“他说娘娘翻了王大人家的墙头。”
“......”
夜飞急忙转移赵瑗的关注点:“阿九说,娘娘的武功挺高,跑的很快,追了她几条街,差点没跟丢。”
赵瑗更气了,皇后被一个暗卫追几条街?他想把暗卫踩死。
“他的眼长那里去了?连主子都认不出来。还是真把王嗣同当成主子了?”
“娘娘穿的男装,又戴着帽子。”夜飞解释:“最后娘娘进了玉楼春,在玉楼春里换了女装,阿九认出来,就没再跟了。小的也是在那里遇到了娘娘。”
此时,赵瑗心里乱糟糟的,无心在这上面多纠结,“你去又一春茶楼,把那个讲书的蒙上眼给我带过来。”
还用蒙眼吗?不想让他知道去什么地方,见的是谁,把人敲晕背过来,不就行了?因为在回宫的路上,主子说他最近表现不错,问他有什么愿望,帮他实现一下。此时夜飞想表现自己的能干,热心地问道:“茶楼的老板要一块带过来吗?”
赵瑗没好气地说:“你把全汴梁城的人都带过来吧。”
“......”宫里装不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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