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听了一晚上的故事。
待说书人终于讲完。
他问:“这故事是自己编的吗?”
一晚上没睡,说书人依旧很精神。他笑道:“当然不是。我讲了八年的评书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故事编?我喜欢搜集别人的故事,谁给我讲的故事好,我根据精彩程度付他钱。这是一个年轻人给我讲的,我付了八十两银子给他,这个故事以后只准我一个人来讲。”
赵瑗问:“知道他的名字吗?”
“他说他小宝,就是故事里的小侍卫。”讲书人摆了摆手说:“肯定是假名字,为了显得他讲的故事真实嘛。大家听故事是图个乐子,管它是真假呢,新颖精彩才是主要的。”
“祝小七最后成了皇后,皇帝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也是他给你讲的?”
“不是。结局是我自己编的,大家都喜欢好人好报,有情人终成眷属,花好月圆这类的故事。我讲故事是为了挣钱,当然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局。”
赵瑗追问道:“他给你说的结局呢?”
说书人叹了口气道:“他说的结局是,祝小七被皇帝嫌弃,流落民间。十八年后,她的儿子成了皇帝,花重金四处寻她,寻而不得。后来她孙子当了皇帝,继续寻她,终于找到了她。”
“哦?在哪里找到的?她生活的怎么样?”
“在一个江南小镇。重新嫁了人,儿孙满堂,当年英姿飒爽的女子,已经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说书人看着赵瑗瞬间变成难看的脸色,呵呵笑道:
“是吧?谁喜欢这样的故事啊?若是按他讲的样子,那就是虎头蛇尾。听过一遍的人,就不想听第二次了。结局经过我的改动,大家百听不厌。这本书我已经讲了五遍,有人跟着听了五遍。每次听到祝小七当了皇后,母仪天下,就会多给赏钱。”
赵瑗这时才想起宋小宝这个人。
自两年前在应天府与他分别后,就再没他的消息。如今他娘子回来了,娘子的小护卫没回。
赵瑗急着知道这个答案,打发夜飞把说书人送走,就吩咐小海:“跟他们说朕的身体不适,今日早朝取消。”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摆驾延福宫。”
天还未亮,初冬的黎明之前,黑暗里带着森森寒意。
每日都不用上朝,多好呢,想想就觉得很美。
皇帝说要回延福宫的,一直有宫女轮班候着,皇帝却迟迟未来。宫女小春偷偷的派人去寒香苑门口悄悄张望了一下,看院子里没动静才放下心来。
虽然她知道这个可能不大,但是万一呢?
万一有这样的事,她就告诉皇后,然后和皇后共同商量个法子,把皇帝叫回来。秋葵是先例,一心一意的跟着皇后混,就会有好日子。
当她听到轻微的叩门声,飞快的跑去开门。
“皇后睡了吧?”赵瑗轻声问。
虽然他知道,肯定不会等他,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他实在喜欢被她等着的感觉。就如刚成亲的时候,不论他回家有多晚,只要说回去,她就在门口等他。
小春压低了声音说:“皇后实在熬不着了,才睡下。”撒谎呢,皇后用过饭没多久就睡了。
赵瑗在外间轻手轻脚的洗了脸和手脚,又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当他撩起被子,郭思谨被惊醒。闭着眼往里面挪了一点。迷迷糊糊地问:“要起床了吗?”
赵瑗搂着了她:“今日不上朝,巳时去接见一下金国使者就行了,还有两个时辰。”他装着不经意的样子,问:“宋小宝呢?咋没跟着你一起回来,我还想着给他找个好媳妇呢。”
“不知道他在哪儿。一年前我们就分开了,后来又见了面,我没让他再跟。他今年十八,是大小伙子了,有他自己的生活。前一阵子,我听说他在南边,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就随便问问。”
王嗣同睁开眼,第一反应是:糟了,误了早朝;第二反应是:用个什么理由向皇帝解释自己误了早朝;第三反应是:怀里的这个人怎么安置?
昨夜最后那一刻想的是什么?
对了,想的是,大不了把她娶了,反正自己也没有媳妇。
呵呵,明明怕的要命,还要逞强,最后蔫了吧?这就是招惹他的下场。
王嗣同想到昨夜她身体颤抖着,还装着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就心情愉悦,就觉得在这场博弈中,最终是自己胜出了。
虽然他没有经验,但见识广博,而且做那样的事,是一个人的本能,无师自通。
初初的时候,她身体绷的太紧,让他进行的有些艰难。就问她:是疼吗?疼就告诉我一声,我轻一些。
她嘿嘿笑:不疼,感觉好极了。
他问:有多好?
半天后,她咬着牙说: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了一块大石块,啪的一声,把我拍压在了地上。
他追问:这种感觉好吗?
她说:好啊。
他又问:怎么个好?
她又嘿嘿笑:你能不能快点,别这么磨蹭。你是不是经验不足啊?这个时候应该是不说话的吧?
他吃吃笑道:是你没经验,这种事是时间越长越好。
她争辩:因人而宜。有人喜欢这样的,有人喜欢那样的。就比如,可能有人不喜欢你,但我喜欢你。
他问:你喜欢我什么?
她嘿嘿笑:喜欢你的坏,你看着道貌岸然的,其实心里坏透了。
接又说:你相信吗?我有点后悔了。
他问:后悔什么?
她答:这还用问嘛,后悔来暖床啊。
他有点生气了,就加重了力道。再同她说话时,她怎么都不出声了。当他达到了从未到达过的美妙地方,去摸她的脸时,发现她在咬着牙。
于是又问:不舒服吗?
终于又听到了她的嘿嘿笑:舒服。
他说:那再来一次吧。
她爽快地答道:好。
他真的再来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因为他发现,她除了说自己的身份之外,别的话都是假的。他要折腾到她说真话为止。后来,他又想,可能这只是一个理由,他只是单纯的想做那件事而已。
王嗣同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恍然觉得昨日的一切,是一场荒唐的梦。
自己坚守了这么多年,想要娶一个令自己倾心的女子这个念头,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吗?
才同她见了一天。
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知道她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甚至还没有好好谈谈。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另一个人。看到她第一眼,就想娶她。那时候,不是也对她没有了解吗?只是知道她的身份而已。
为什么换了另一个人,就觉得太突然?
怀里的人动了动,接着推了他一把,然后睁开了眼。
林婉儿回了回神,对他嘿嘿一笑说:“早啊!”
他说:“不早了,天马上就大亮。你昨晚不是说今天要做早饭吗?”
“你早饭通常不是不在家里吃吗?”林婉儿反问道。稍稍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我听王大姐说的,她说她只用做午饭和晚饭。”
“因为我没付她早饭的工钱,自然不用她做早饭。我收留你住下来又陪你睡,还让你睡的舒服。做为回报,让你做顿饭,这要求不算太过份吧?”
“不过份。”林婉儿说着坐起身,去找衣服。
王嗣同搂了她的腰,笑道:“睡吧。我还不饿,不用做了。”
林婉儿又是嘿嘿笑,并拿了衣服往身上穿:“要求是不过份,但我没打算给你做饭。我要回家了。”
“你不是在逃婚吗?”王嗣同摸着她的腰说:“还没问我愿不愿意娶你。”
“我不打算嫁给你了。”
王嗣同以为她接下来会说,她要服从家里的安排嫁给那个御史大夫的老男人。这种想法,令他有些不愉快。明知道是个圈套,还上赶着往里钻。
“嗯?”这声嗯里带着一点冷意。
林婉儿呵呵笑道:“这对你不公平嘛,我到现在也没告诉你我父亲是谁。”
“成亲是一对男女的事,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在朝中的口碑不好,可能马上要被辞官了,说不定还会打入大牢。这时候拉上你,不是坑了你吗?”
林婉儿扭头拍了拍他的手臂,认真地说:“你不要以为我们睡在一起,就要为我负责。这又不是我的第一次。如果男女睡一次就要成亲的话,那玉楼春的姑娘个个都嫁人了。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五十两银子。但这事,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王嗣同沉声说:“我没钱。”
林婉儿嘿嘿一笑:“那就算了,去找个小倌也要付别人钱。我就当时找小倌了。”接着又说:“我出门时,走的匆忙没带钱,不然我付你钱。”
王嗣同不甘心地问:“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林婉儿理直气壮道:“男人未成亲前逛青楼,不是照样娶媳妇。为什么女子不行?成了亲,过的不如意,还可以和离呢。何况这还未成亲。”
“你不怕你未来的男人,嫌弃你?”
林婉儿一边用手指拢着头发,一边说:“那说明他不够爱慕我,如果足够的爱慕,我就是带三个孩子,他也愿意替我养着。哪个人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错事呢?知错就改就好了嘛。”
“你觉得自己错了?”
林婉儿直视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嗯。”
王嗣同觉得自己是个很有眼光的人,别人没说话,通过一个眼神,他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
他却看不懂这个叫林婉儿的人。
她当真就这么走了。
走之前,连她父亲的名字都没说。
这让他更觉得刚刚过去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可是凌乱的床单和床单上的血渍,提醒着他,有一个女子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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