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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冬》第四章 梦中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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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中旬

从傍晚时分开始雾霾越来越严重,到夜深时能见度已经很低了。路灯下的车身上满是冰霜,三米开外一切都是黑蒙蒙的一片,无法看清。整个小区似乎也被这寒气凝冻,变得宁静起来。

陆小勇从黑暗处匆匆走来,身上穿了件深色长款大衣,头上戴了顶黑色鸭舌帽,他用手捂着鼻子和嘴,紧走了几步穿过灿白的路灯处,瞬间闪入楼门之中。

他没坐电梯,径直拐进了侧面的楼梯间,轻手轻脚地摸着黑爬上了九层,又悄无声息地推开楼梯间与玄关的之间的门。

玄关内一片寂静,只有墙角一盏消防应急灯发出幽幽的绿光。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九零一室门口,漆黑的防盗门紧闭着。他静静地站在门口,似乎在偷听门内的动静。片刻过后他伸出手有节奏地轻轻叩门。没过多久就听见“咔嚓”一声,门锁开合的声音使玄关内的声控灯亮了。门开出一条缝,露出一张女人清秀的脸。

陆小勇从门缝挤了进去,轻轻地关上了门。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电视荧光屏变换着映出各种光芒。屋内女人的香气,使他心跳加速,他借着墙壁上反射的光芒,看到女人双目圆睁,脸上笼罩着一层惊惧。他紧紧地抱住了女人,苦痛难支地埋下头在女人耳边轻轻地说:“穆娜,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女人轻轻推开陆小勇嫌弃地说:“哎呀,你身上太凉了。”

女人身上只穿了薄如蝉翼地丝质睡裙,丰满的曲线在陆小勇眼前,展露无遗。

陆小勇咽了口口水,双手激动地拉开大衣拉锁。他敞开大衣再次把女人揽在怀中。……此处删除几句话

热吻过后,女人从陆小勇怀中挣脱出来,责怪地说:“这个时候你怎么跑来了?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不想因此节外生枝。”

陆小勇略有忌惮的说:“没事,你放心吧。我送钱升到了机场后我才回来的,我进小区时裹得特别严实,肯定没人能认出来”。

穆娜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欲言又止。她叹了口气。“你先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陆小勇心情有些失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窝在沙发上。穆娜从厨房端了两杯热气腾腾奶茶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喝点茶吧,暖和一下。”

陆小勇轻啜了一口,放下茶杯。又将穆娜拉倒身前紧紧地抱住。“我真想马上就和钱升摊牌。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快发疯了。”

穆娜满面娇羞地从陆小勇怀中挣脱出来。严肃地说:“嗳,别闹了,呆一会你就赶紧回家吧。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到家里来找我。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可是,我控制不住的想你”陆小勇一脸委屈地看向穆娜。

他再次起身想要抱住穆娜,却被穆娜轻巧地躲过,鼓着嘴转身便走,装作赌气的样子。

陆小勇又坐了回去。

穆娜回卧室不到半分钟,又走回来,手里捧着个开了盖的玻璃瓶,里面全是零食。她一边走一边吃。

陆小勇恭维着说:“其他女人一定很羡慕你的身材,怎么吃都不胖。”

穆娜走过来,用手指捏出起一块巧克力送到陆小勇嘴边,陆小勇用嘴唇轻轻衔过巧克力,然后用力将她揽在怀里,穆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衔着巧克力的嘴唇已经贴在了自己的唇上。一阵激吻过后,陆小勇抱起穆娜朝卧室走去。

钱升走出机场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接他的车一直等在外面。上车后他和司机只寒暄了几句,就再也没有说话。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心事重重,心里很多话没有办法向别人说明。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一步步艰难地前行。他知道,只要一步走错,就将踏入无尽的深渊。

车在黑沉沉的天幕下高速行驶着,街边的路灯划出道道金色的弧线。车在其间飞驰,没多久就到达了为他预定好的快捷酒店。钱升下了车后和司机客气了几句,然后目光凝重地目送着接他的车驶出视线以外。

要是平时,他肯定会在安排好房间后,到附近的洗浴中心消遣一把。可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情,径直回了房间。收拾好一切后,他给穆娜发了一个信息,“宝宝,我到了,一切平安。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后天晚上到家。”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只要一出差到达目的地后,总会给她发一条报平安的短信。他放下手机,思忖着此行的目的,他知道他所做的事情,收益与风险是共存的。

这些年,他所从事的非法勾当让他从中快速获利,也使他整日提心吊胆。他是个谨慎的人,当他走出第一步险棋时已经开始为自己安排好了退路。他心中冷笑了一下,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两句话,正是为他下一步的计划进行的自我安慰,避免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或者动摇。

陆小勇懵懵懂懂地回到家里,屋里黑漆漆的,但还不至于黑到无法分辨东西。他隐约能感觉到那里不对,屋里怎么空荡荡的。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眼前立刻变得含混模糊,就像是相机对不上焦距一样,使他无法看清。

突然从窗旁墙角的阴暗处向他窜出一个白衣女人的身影,也可以说是向他冲过来的。没有一点防备的陆小勇被吓得瞬间血流加速,头皮跟着一阵阵发麻,萎缩。寒意瞬间从脚底升到头顶。他条件反射着向后逃,他刚退两步却退不动了,身后是一堵墙。他没时间思考墙是哪里来的,女人的双手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由于用力过猛,女人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刺入喉头下方的皮肤之中。喉头处受到外力的挤压,几乎使他无法呼吸。渐渐地,他的舌头已经伸嘴外。口腔内的唾液被他吸进可气管中。他大力地咳嗽起来,借着咳嗽的力气,他侧过头尽量使头离得越远越好。

陆小勇已经失去了意识上手慢慢地垂落在身体两次,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坚硬的东西。他把这个东西握在手中,这个熟悉的手感,他知道了他握的是一把刀。是他最喜欢的那把大马士革刀。此时他激动不已,仿佛自己已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毫不犹豫的他将锋利刀尖推入了女人的胸口。一声惨叫过后,女人的双手离开的他的脖子,向后倒了下去。陆小勇的整个身子瞬间虚脱了,咳嗽着跌坐下去。

陆小勇低着头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脖子上的伤口处,传来阵阵沙疼。他勉强抬抬眼去看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这一看不禁又使他大惊失色起来。

倒在地上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郑惠。郑惠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的血水将白色的绒衣浸湿了大半。他战战兢兢地将妻子揽在怀中,用另一只手死死地压住伤口,但无济于事,血流依旧。他不停拍打着郑惠的脸,凄切地呼唤着:“郑惠,你醒醒啊。你答应我一声。咱们去医院。这就走,别睡,咱们去医院。”哀声如泣如诉。

就在这时,郑惠下垂的头颅竟然一百八十度调转过来,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转到了他的面前。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人色儿,她的虹膜开始融化了,两个眼球滑落下来。仍被一些软组织链接着挂在脸颊处。眼眶内只剩下两个黑窟窿,正不断流出腥臭的黑色的液体。他想把她推开已经是不可能了,一双冰凉刺骨的双手错位扭曲着,又一次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妻子郑惠的皮肤开始急速收缩,显现出了肌肉,血管与骨骼的轮廓。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在他面前最大限度的张开了。

陆小勇抽搐了一下,猛的睁开眼。汗水从额头挤了出来。他心有余悸着环视着四周。耳边传来穆娜的声音:“你做恶梦了?”穆娜移开抚摸着陆小勇下巴的手,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他回过身楼紧了穆娜,将头埋在她的胸前久久不语。

陆小勇还没能从刚才的恶梦中解脱出来,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委屈,几滴眼泪滑出眼眶。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难道是自己心里对郑惠的愧疚之情在作祟吗?他叹了口气,把头从穆娜身上移开,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痴痴发呆。

陆小勇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穆娜:“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发觉郑惠那些地方不对劲吗?”

穆娜调侃着说:“嗳,你老婆的事,问我干嘛?”

陆小勇显出一副惆怅神情,“最近,我感觉她的病情可能又加重了——有时候我发现她老是自言自语的。有一次我问她说什么呢?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叫了半天才把她叫醒。醒了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穆娜思忖了一会儿说:“这说明你对她关心不够,她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坚持吃药吗?”被穆娜这么一问,陆小勇显得有些迟疑。“呃……这我到没注意……应该吃了吧。”说完,赤裸着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地上的一堆衣服前,来回翻找着什么。

穆娜也坐直了身子。双手扶着床问他:“你找什么呢”?

陆小勇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着了又坐回到床边,他感觉下身一阵冰凉清爽,自信的低头看了看,笑着说:“你给我清理过了?”

穆娜回避着他的问话:“你真讨厌,你抽完烟我都开窗要放半天,才能把烟味放完。钱升他不抽烟,鼻子可灵了。”说完,她就假意生气,低头不语眼睛盯着脚趾看。

陆小勇见穆娜不好意思了,坏笑着站到她面前,晃着身子挑逗她说:“除了烟味,是不是还闻到了一股薄荷味儿?”穆娜闻到了陆小勇下身传来的消毒湿巾的味道。知道他是故意把下身靠了过来,霎时红了脸。就感觉面前像是有一头小象,正不安分地挑动着鼻子。穆娜噗嗤笑了,急忙用手护住自己的嘴巴。

陆小勇对穆娜的笑是没有抵抗力的,他认为成年的美妇在拥有一个幼儿的头脑是最具诱惑性的。穆娜把陆小勇推到一旁说:“行了,你别折腾我了,回家折磨你老婆去吧。”

陆小勇顿了顿,低声说:“我该走了”。

穆娜坐在床上看着陆小勇穿好了衣服,她眼圈湿润着起身抱住陆小勇说:“我舍不得你走。”说这话时还带着有点嘲笑自己的口气。“你知道么?每次钱升走后,我都坐在客厅等着你来,听到门外有人走动,我的心就像被人提起,放不下来。可我又害怕真的看到了你,每次你走时我都难过的要死”。

陆小勇低头楼紧了穆娜,两张脸贴在了一起。穆娜娴熟的来回挪动着脸颊,体会着胡茬在脸上摩擦的感觉。耳畔传来陆小勇的声音:“过一段时间,咱们的事情成了,我不许你在离开我,你永远都属于我。”

陆小勇出了门,他依然没有做电梯。从楼梯间走下了几层后他从窗边向外观察,看了下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外面一片漆黑。对面楼里零星的亮着几盏灯。他下意识的寻找着自己家的位置。就在目光扫过的刹那间,他发现自家窗前有一张惨白的人脸正贴着窗户向外面张望。他心中一惊,等他回过神之际,在找那张脸时,那张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安慰自己,也许是看花眼了。

陆小勇回到家,刚一进门儿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愣在那里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屋里没有开灯,妻子郑惠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姿势正常人是做不出来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可是电视里根本就没有节目,只有灰白色的雪花点在不停地闪烁。他知道因为自己回来晚了,郑惠心里不高兴,自己又在那儿装疯卖傻给自己看。

陆小勇早已看惯了郑惠的表演,不耐烦地说:“行了,别装了,你老这样儿有劲吗?你要有话就直说,别整天在这儿装,表演给谁看呢。”

郑惠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看得陆小勇心里又是一惊。他懒得与她较劲,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躺在床上,回忆着婚后的痛苦生活,感觉自己这些年过得态憋屈了,他不能再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样生活下去,他虽然心中迫切的希望想要改变目前的生活现状。可是他还保持了最后一丝良知。

他不爱郑惠,两人的婚姻只能算是个交易。当时与郑惠结婚只是为了能再北京落户。他知道结婚时郑惠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他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桩交易而已。可现实生活不像他想象那样。孩子生下来以后,他才知道,他无法面对与接受这个孩子。关于孩子的任何事,他都不管不顾,没多久孩子夭折了。因为这件事是,两口子没少吵架,郑惠也受了不小的刺激,紧接着郑惠的母亲也去世了。

郑惠从母亲去世后不久,就患上了严重的强迫症。陆小勇曾多次与郑惠工作的医院领导协商,为郑惠争取了两年的医疗期,医疗期间在北京安定医院治疗过多次,但郑惠的病情始终反复,医疗期满后仍无法正常上岗,最后郑惠的工作单位与陆小勇协商决定,一次性给郑惠十五万补偿款,然后解除了劳动关系。到现在还一直无法工作。强迫症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又增添了抑郁症的毛病。

门外传来非常熟悉的脚步声,他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紧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快步来到客厅,门被打开了。郑惠带着一股寒气从门外走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陆小勇如石雕泥像般呆立着。他心里反复想着一个问题,我回来时看到的郑惠又是谁呀!他慢慢地转过头,朝沙发看去,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电视上不停闪烁的雪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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