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众人吃饱喝足回了洛家庄,此刻的天空昏沉了起来。
赵子羽与阿蛮行至公主所在的厢房,这是例行公事,要检查厢房周边是否安全。
赵子羽走着,不禁皱起眉头,发现今日留守在洛家庄的士兵全在偷懒,士兵驻扎的房内传来阵阵鼾声,赵子羽面显怒容。
阿蛮见赵子羽动了真火,忙说:“这些家伙!外出久了就懈怠了,定要好好责罚。”
然而话音未落,屋上传来瓦片滑落的声音,赵子羽随声抬头,眼带寒芒暴喝一声:“是谁?!”
一名黑袍男子扛着一个粗布麻袋出现在房顶,麻袋内装的不知为何物。黑衣男子下意识转头,没有理会赵子羽果断转身逃走。他的轻功极好,即使身上负着重物,飞身在墙瓦之中也仿佛是不着力的羽毛。
“不好!”赵子羽心中想到,这才觉得奇怪。按理说载兴而归的神策军士此时绝不可能如此安静,现在却静的有些诡异,像是每个人都被梦给魇住了。
没等赵子羽发话,阿蛮已经率先破入了一旁的房间,只见房内士兵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任凭阿蛮怎么摇晃都叫不醒。
“将军不好!他们都中了毒!”
赵子羽与阿蛮随即运转气力,却不想身子一软,跌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而困意也如洪水般袭来,双眼像磁石般互相吸引,忍不住的合上。
阿蛮抽出腰间的匕首,猛力朝腿上刺去,刺痛让他清醒,而后集中精力全力调转着真气压着体内不知何时中的毒。赵子羽武功高强,率先一步克服了这猛烈却不要命的毒。
二人朝公主房内疾跑而去,发现房内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这家伙,可真沉,”顾青岑将背上喝醉了的洛星河放到软塌上,“这小子酒量可变差了许多。”
可能是酒太烈的缘故,不论是神策军还是洛家的宾客皆是醉了,此刻正呼呼大睡,洛家庄内鼾声如雷。
天空阴霾了起来,此刻也是雨云密布,黑云间不时划过一道电弧,明灭不定,俄顷间便会雷雨倾盆的样子。
顾青岑有些微醺,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些困顿。他走到屋檐下,伸出手掌,略微有雨丝坠下,流淌在掌心带着清凉,渐渐地也有雷声轰鸣。
“下雨了啊,”顾青岑低声自语。
暴雨骤降,电闪雷鸣。天地宛若颠倒,仿佛是被雨水打湿了眼帘,顾青岑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一切的景象开始倒退,仿佛是天地的雨幕被一双大手急速的往后扯。又像是被雷亟打碎了浑身的筋骨,顾青岑觉得浑身松软,趔趄了一下,几欲跌倒。
“青岑,出事了!公主不见了!”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但分辨出了来者是赵子羽与阿蛮。
顾青岑察觉不妙,双掌上下而立,对掌运劲划了个周天,抱元归一。浑身青色真气从毛孔中迸发而出,连雨水都被强大的气力蒸成了水汽。接着一声暴喝,浑身弥漫的水汽陡然溅射。
浑身仍是酥麻,但已有了些气力。他上前,扶住跌跌撞撞赵子羽与阿蛮两人,顾青岑双掌运劲贴在二人背后,雄浑的真气在经脉中肆虐,将毒物蒸腾而出,但对已经溶入血液的软骨散确是毫无办法。
“出了什么事?”
“公主被人劫走了,我们中了软骨散,洛家庄上下与神策军陷入昏睡,只有我和阿蛮勉强醒了过来,”赵子羽三言两语说完,“来不及解释太多,当务之急是找到公主!”
“好!”顾青岑知道事态紧迫,“我去叫上洛星河,他对这熟。”说着,他转身进屋,‘啪!’只听里屋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片刻之后,洛星河捂着红肿的脸出了屋,“哪个不开眼的绑了公主!赵子羽你们别急,跟我去马房,我们骑马追去!”
“洛家庄外皆是平野,雨天更是无法追踪痕迹,该往哪去?”顾青岑说。
一只白头猎隼自空中盘旋而下停在赵子羽肩头,赵子羽抚着它的羽毛,“适才我已派出白灵探路,跟着它便好。”
“事不宜迟,我们动身吧。”
一鹰四骑疾驰在泥泞的道路上,马蹄过处溅起片片泥水,瓢泼的大雨早已打湿了四人的衣裳。
“这个方向是往郊外的渡口,”洛星河说。
“如此迅急的雨,不一定有船家摆渡,”顾青岑接着说。
“我们何时中的软骨散?”赵子羽问。
“我猜是喝酒的时候,这次的对手是冲我来的...”顾青岑心中已有答案,“这种软骨散名叫‘云酥’,是鸣风门内门弟子才能习得制作方法的珍贵药物,可随风传散十里,只溶于酒液,药性极强,非练气高手不可挡。”
众人快马加鞭朝白灵所往方向赶路。赵子羽仍是骑着他的那匹白马‘西风’,其余三人胯下战马也皆是好马,速度之快寻常马匹无法比拟。
一道黑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逐渐清晰,就像自海面驶来的帆船。
全身黑袍的男子策马疾驰在雨中,此时听到后方传来急切的马蹄声,回头一看,瞬间惊出了魂,埋头全力挥着马鞭加速,黑马吃痛仰头嘶鸣。
“快看!”洛星河伸手指向前方的黑袍男子。
赵子羽手中缰绳奋力挥动,白马西风再次加速朝前跑去,瞬间超过了三人,不愧为久经沙场的战马。
赵子羽端着枪,怒吼:“无耻歹徒!胆敢劫持我大唐公主!还不快束手就擒!”
黑袍男子浑身震了震,颤起一片雨水,他回头吼话:“什么公主!我可不知道!”黑袍男子不敢停下手中挥舞的马鞭,只是他想,我抓的不是个小丫鬟吗?怎么成了大唐公主?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公主注意啊,如今解释不清停下必然是死路一条,只能继续跑路了!
五
郊外,西涧湖。
傍晚雨下的急,西涧湖的湖水已经涨到了岸上,雨雾迷蒙,暮色下的西涧湖像是笼上一层烟雾,只有嘈杂的雨水声与低徊的鸟鸣交错。春潮不断上涨,荒野渡口更是空无一人,只一艘小船横立在渡口,摇摇欲坠。
船头立着名船夫,青斗笠绿蓑衣,在摇晃的小船上稳立着,仿佛脚下生了根须。
雨水很急,所以雨中赶路的人也很急,一身披黑袍的男子策马在雨中奔腾,身前置着个粗布大麻袋。
他的身后跟着四个人,四骑速度极快,正是姗姗来迟的顾青岑四人!
“天不亡我!船家快开船!”黑袍男子摘下兜帽翻身下马,随手扔过一袋碎银,肩抗着麻袋对船家说。
“好嘞!”船夫解下木桩上的缆绳,撑杆远离岸边。船夫的气力很足,即使在这疾风暴雨中,撑起浆来也游刃有余。
“该死!”马上四人齐声怒骂。
即使快马加鞭,还是迟了一步。四人下马立在渡口,而小船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
“哈哈哈!今天也算是为我徒儿报仇了!”船上的黑袍男子朝着四人呼喊。
顾青岑默然不语,没想到一丈青竟会寻仇至此,还绑走了公主。
洛星河喝酒最多,此刻虽有余力行走,却无余力运劲。剩下功力最高的赵子羽与顾青岑二人。
顾青岑解下湿透的青袍,只留单薄的素衣,沉着声说:“试试吧。”
“只能如此!”赵子羽说。
二人轻身运气,使着点水的功夫朝小船掠去。船上的男子惊慌失色,“竟然还有余力?”
他从腰间抽出一柄漆黑的匕首,戒备的立在船尾看着点水而来的赵子羽二人。
二者之间距离逐渐拉近,最后只余十丈有余,但顾青岑二人终究是气力不足坠入了水中,船上握着匕首的男子松了口气。
“可恶!”云酥的药劲尚在,顾青岑骂了句却毫无办法,只好奋力朝小船划水而去,“船家停船!那人绑的是大唐公主!”
埋头撑浆的船家慌忙抬头抬头,好似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他回头望去。顾青岑这才看清船家斗笠下的模样,如此危急的情形下他竟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真是自寻死路!”
顾青岑横手拦住一旁的赵子羽,“不忙,这家伙死定了。”
一丈青气得咬牙切齿,回头怒骂:“死到临头了还得意!你看什么,快划船,不然连你一起杀!”
船夫没有说话,他摘下斗笠,转身进了乌蓬,留下原地暴跳如雷的一丈青。
“你,你想干嘛!”一丈青愣住了,船家手持着一柄大刀走出船蓬,眼神冷漠。
“你可是一丈青?”船家说。
“是又如何!”
“你可知你招惹的是我兄弟?”
这次没等一丈青回答,只有森然的刀光闪过。一丈红躲避不及,中了刀。
他慌了,谁曾想一个船夫竟也武艺高强,他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你是谁?谁又是你兄弟?”
回应他的只有夹杂着雨水的刀光,“死吧!”他一人的呵斥在这傍晚所携的风雨中竟有种呵天斥地的气势,宛若神谪带着不容置疑的气魄,于是没有意外,一丈青死了,血水染红了西涧湖的中央。
他持刀立在船头,静静的看着湖面沉浮不定的一丈青,“在下,周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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