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官动容道:“难道他们能够从你们两人手下逃脱?”用逃脱二字是因为他是知道虎痴和龙纹二人的本事的,这二人都是他早年就结识的高手,他以诚心感动二人,令他二人替自己效命,既然连龙纹和虎痴联手都没有留下来人,那军官暗道侥幸,若是那人再从暗中偷袭,只怕自己难以全身。
龙纹叹道:“江湖之中能人辈出,任何人都不可轻视。”
虎痴道:“不过其中一个中了我一记重手,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且到前方镇上先行安顿不迟。”
那军官点点头道:“好吧,”指着李轼和李万里说道:“此二人因我而伤,也可同行,到前方镇上封赏金后再分道不迟。”此时李万里已然悠悠醒转,因为伤势,却难以开口,听得那军官说话,在此境地只好点头同意。
说话间虎痴已经将李万里两人的马牵了过来,李万里和李轼共骑一匹,那军官一匹,虎痴和龙纹一前一后,几人同行。
前方已到金州,金州乃是一大镇,其时经过了开元盛世,唐朝各地都是物阜民丰,金州城内也是一派歌舞升平,街头巷尾,人头攒动,甚是繁华。
几人寻了个酒楼,安顿下来。龙纹的疗伤药甚为神奇,李万里不过休息一阵,此时也能坐起、行走,倒似恢复了大半。那军官已在酒楼布置了酒席,见李万里无碍,便邀两人同席,虎痴在后面陪站,龙纹却不知去向。这许久时间,李万里和李轼二人腹中早就饿了,便不再推辞,李万里也想,这军官虽然还不知道名字,但是既然节制一方,倒是个大人物,若能与之结交,倒也不枉了自己挨的这一刀。只是这军官食量很大,吃饭时并不说话,李万里有心攀谈却没什么机会。
好容易待得那军官吃喝完毕,李万里拱手道:“请都督大人勿怪,小人乃山野村夫,不识得金面,不知可否赐告?”
那军官尚未说话,却听得酒楼外车马嘶鸣,龙纹带进来一个人,正是金州长史,进得门来,长揖道:“下官薛咸,恭迎安大人。”
李万里愕然道:“安大人?”
那军官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本官就是食军禄,安天下的安禄山。”
李万里心道:素闻安禄山有不臣之心,恶名远扬,早知是他我何必出手,此等奸恶之徒让他们杀了岂不更好。心中郁闷难当,本拟行侠仗义,奈何助纣为虐。想到这里,桌上酒肉浑如牛粪马尿,再难下咽。
李轼问道:“难道是节制河东、平庐、范阳三镇的安禄山?”薛咸斥道:“黄口小儿,怎敢直呼安大人名讳。”
安禄山却极为高兴,想不到自己的名号连这个小孩儿都知晓,不由得哈哈哈大笑。
李万里道:“貌似忠诚,生性狡诈。轼儿,我们这就走吧。”
虎痴怒道:“竖子,口出狂言,找死。”一掌拍过去,击在李万里后背,李万里飞扑出去,倒在地上,口喷鲜血。虎痴待要扑过去再补一掌。安禄山却道:“虎痴杀人还用两掌吗?”虎痴拜伏于地,说道:“属下该死。”安禄山道:“我知你是念在他曾为救我出手,有共同御敌之谊,罢了,给他五十两金子,由他吧。”
安禄山野心勃勃,几年来已经招募了不少能人异士,李万里剑法稀松,安禄山本也没有瞧上眼。此时听李万里如此说,心中本已怒极,只是当着薛咸的面倒不好做这等无情无义之事。
薛咸道:“此等贱民原就当不起大人的恩惠,难得大人如此胸襟。此处地方狭小,不免怠慢了大人,下官倒有个好去处。”在安禄山耳边耳语几句,安禄山眉开眼笑,也不管李万里两人,随着薛咸一同出去了。
李轼怒极,想不到父亲不过一句话便惹得安禄山起了杀心,如此忘恩负义之辈直欲除之而后快,却想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连一刀砍翻父亲的那伙黑衣人都被虎痴和龙纹吓跑了,自己只能自取其辱。只是却不太明白为何在听说安禄山这个名字之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父亲被虎痴一掌击得昏死过去,却是无法再问缘由了,说不得此刻只好先在这酒楼里安顿一下再作打算。
不料那酒楼掌柜却带了几个伙计,提了李轼两人的东西扔了,说道:“薛大人早有吩咐,这城里所有酒楼客栈都不能接待疑似通匪的人,你们还是趁天没黑快快出城,迟了半刻便拿你们下大狱了,运气好的话出城往北,二十里外有个破庙,可暂时安身。”李轼争坳不过,只好把父亲扶上马,想起掌柜的话,也不敢在城内停留,往北走了。
明月高悬,乌鹊绕树。
庙**奉的菩萨,金身早已破败,油漆涂彩也已剥落,露出了泥塑的胎身。李轼透过屋顶的破洞看到了天空的半月,想到今日的经历,父亲的伤势,不由得悲从中来,小声哭泣。李万里安慰道:“轼儿不用怕,是我做错了事,又不自量力,合该有此一难,只是归途道远,我担心你独自一人难以安然回返。”
李轼擦了擦眼泪道:“孩儿也是男子汉。我只恨我不能举剑,否则定要杀了安禄山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李万里道:“那倒不必了,这本来就是我自讨苦吃,怨不得别人。只怪我出手之前没有问清楚那人姓甚名谁。只怪我读书过迂,只知道书中的游侠快意恩仇,却没有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也是我资质不够,学文学武总无成效。你资质不错,我本来想要你多学诗书,将来也可出人头地,只是我们今天碰到了安禄山,我明白了,乱世将至,人不可只读圣贤书,还要有惩奸除恶的本事,刀剑江湖,乱世朝堂,只有手中剑,掌中刀才能立足。”
一人拍手笑道:“不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你倒是说得没错。”
李轼抬头只见,月光下,破庙口,一个人负手而立,缓步进来,到了近前才看到此人不过三十多岁,面色白净,面目倒也俊朗,只是身上衣衫却是破败不堪,但看这行头,实与乞丐无异,一身刺鼻的臭味也更加坚定了李轼的看法。
李万里道:“英雄且坐,在下身负重伤,失礼了。”
那乞丐道:“不错,你就快死了。中了虎痴的铁掌,原本也活不了这么久的。看来这虎痴是留了大半的力气。你武功如此稀松,听口音却是蜀中人士,料来不会与他有旧,他居然会留力,倒是难得一见。”
李轼本见那乞丐一口说出李万里的伤势,心道或可以得救了,待得听完,一颗心又沉到了谷底,心中只想着父亲的伤势,到没有注意那乞丐的话。
李万里多次赴长安参加科考,虽然屡次落第,但见过的人却也不少,看人也有几分准确。只是之前却在安禄山面前看走了眼,那安禄山只看样貌,很是忠厚老实,与寻常人无异,李万里虽然早有耳闻,却也只道安禄山风传不好,恶名遍天下,谁曾想会是如此模样?此时见那乞丐气度不凡,心中虽然有亲近之感,却囿于之前的错误,倒留了几分心眼,不敢胡乱猜测,也不敢轻易相信此人,更何况,山野破庙此人悄然而至,是何心思确很难说。
那乞丐却像是猜中了李万里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蜀中剑莫孤雁乃是江湖有名的剑客,一手青云剑法施展开来如行云流水,威力无穷,想来是你过于懒散,连皮毛都没有学到,否则又怎会连那种三流角色都斗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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