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向来勤于政事,体恤百姓,听闻晚城治安极好,特派了钦差来访查学习,希望能将海帮治城的方法推行到全境。这位钦差是新科状元,名叫岳巍,是个志向远大的寒门士子。
只可惜,天妒英才,岳巍死在了海王端木洋的府邸中——是日,天朗气清,岳巍素来喜好武术,求端木洋指导,两人比划之下,不知是否端木洋失手,岳巍竟因颈动脉为利器划破而死。知府胡晏也疑惑,可他当时也在场,亲眼看着岳巍死亡,只好将端木一家尽数下狱。
若是只有胡晏便罢了,至少端木一家能得到照顾,可是,偏偏有位庆王秦飝,自请来彻查海帮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将钦差大臣都害死。这样一来,就连胡晏都受到牵连下狱了。
好在海帮还有个二当家岳渊岳深流,海帮不至于分崩离析。岳渊知端木期与风无霜的关系,抱着一试的想法,恳求在晚城的秋火客栈掌柜简书简存经将此事报与风无霜。只是风无霜归隐多年,不问世事,命风漠寒去设法奔波。
晚城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在秦飝手下,能平静如初,让人不得不赞叹这位闲散王爷的才能。
但海帮弟子的日子不好过了。他们一出现在街上,就被指指点点、避如蛇蝎。幸而二当家岳渊及时发下对帮中弟子与人斗殴的禁令,否则怕是已打了数十场。
事态紧急,风漠寒心急如焚,只顾赶路,错过了宿头,夜晚索性在野外休息。
风漠寒牵马入了路边树林,刚将马拴好,一阵风过,树上掉下一个人来——这一摔怕是要半身不遂。说时迟那时快,风漠寒当机立断,飞身而起,拽住那人背上衣服,旋转落地,化去了全部力道,再一松手,那人便完好无损地趴在了地上。
地上人慢慢爬起来,颇不好意思地一躬到底,说:“在下徐鹿二,睡在树上,忘了时间,不想竟掉了下来,多谢壮士相救!”正说着,徐鹿二看到了风漠寒腰间白剑,一愣,在心中暗叹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家兄长总算出现了。
徐鹿二起身来,尴尬地笑笑,现在他知道这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二人相貌颇相似,风漠寒看到徐鹿二,也是一愣,若不是徐鹿二稚气未脱,他几乎以为自己正照镜子。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风漠寒道:“在下风漠寒,字天凉。”
“啊,风兄,幸会幸会!”
“徐兄客气了。”
徐鹿二听到这称呼差点闪了腰,道:“风兄称我为贤弟就好,贤弟就好。愚弟还不曾加冠。”
风漠寒“嗯”了一声,不再言语,转身去照顾自己的马。徐鹿二好不尴尬——本想霸气侧漏地出现引起这人注意再展露才华与其成为知心好友,结果……而今如何是好?死皮赖脸跟着?
冬天将至,天气愈发寒冷,又将要入夜,更是阴风彻骨。徐鹿二打了个哆嗦,又冷又饿,毫无预兆地开始晕晕乎乎。他自嘲地撇撇嘴,犹豫着开口:“风兄……那个,你带干粮了吗?”
风漠寒闻言摸摸包袱中,微笑着递给徐鹿二一块用纸包着的面饼。徐鹿二接过面饼,脱口而出:“兄长您不吃?”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叫出了心中最想叫却不适合二人现在相熟程度的称呼。
哪知风漠寒听到了也浑不在意,并不觉得与“风兄”有何大的区别,仍微笑着,说:“贤弟若不急,可稍待会。”徐鹿二稍有点疑惑,还是点点头,又觉不够,道:“好,我等等再吃。”
风漠寒清出一块空地,弄了些干树枝来生起火,拿过面饼,烤热了,又递给徐鹿二。徐鹿二伸手去接,谁知风漠寒拿着就一点也没事,他拿着就烫得要命,一阵手忙脚乱,饼又被风漠寒接了过去。
徐鹿二可怜兮兮看看风漠寒,心想难道兄长的手比自己皮糙肉厚?兄长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这样想着,徐鹿二拽过风漠寒另一只手,摸上去。风漠寒没想到这人这么大胆,愣了愣,收了笑容,收回手,将被自己用内力降温的饼递回去,不再理会徐鹿二。
气氛沉静下来,风漠寒挪到马身边,离徐鹿二远了些。徐鹿二懊恼的记起临行前娘亲叮嘱自己,兄长不喜人碰触,自己在兄长面前莫要调皮,不过,兄长的手也不粗糙啊。徐鹿二几次想开口道歉,却觉风漠寒仿佛不在这个世界,他不应当打扰,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日清晨,风漠寒醒来,徐鹿二躺在地上还睡着,火已熄灭。风漠寒不好将徐鹿二独自扔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拎起一根树枝戳戳他。徐鹿二迷迷糊糊睁眼,慢慢坐起来,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叫道:“兄长。”他声音变得嘶哑。风漠寒扔下树枝,自然而然跳到徐鹿二面前,右手食指指背搭上他额头——果然发烧了。风漠寒无奈道:“我送你到前方城中医馆。”
徐鹿二骑马,风漠寒用腿功跟着,真是奇异。到了医馆,风漠寒留下些银两,便要继续赶路。徐鹿二就拿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十足的可怜孩子模样。可是风漠寒怎会心软呢?仍头也不回地走了。
并无深厚感情,只是徐鹿二是想将风漠寒带回家的,他也是一片孝心。而风漠寒不知此间事,只为义奔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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