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太吵,他蹙眉冷道:“都别吵。”
不仅是跟随凤金猊的那些富家子弟,二楼所有人瞬间噤若寒蝉。因为他们看到凤金猊此刻的眼神虽阴柔却很强悍,他虽只是一个十岁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只要一句话,就能让这里所有人死在他的面前!
怪僻多变,绝非谣传。
凤金猊转身走到二楼栏杆处,望着华离羽抱着掩嘴重咳的华锦媗竭力绕过那些冷嘲热讽的杂人,眉头紧皱,居高临下:“本少爷日后想要计较的人,也是你们能阻拦的?”
底下那些好事者见凤金猊动了怒,赶紧让路不敢再阻拦华离羽。
华离羽的怒火其实积到喉咙也快喷出来了,但他仍深呼吸抑制住,因为刚刚跟凤金猊交手已经震伤了华锦媗,他这时再暴走将这些损他华府颜面的贱民海揍一顿,难保不会再次惊吓到华锦媗,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说华锦媗必须静养静养……只是凤金猊刚刚刻意挑事,现在又怎会好心助他离开?
酒楼冷嘲热讽太多,华锦媗趴在华离羽身上自然清晰看见他气得起伏的胸腔,故而笑盈盈道:“四哥,放我下来。”
华离羽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在华锦媗再三要求下,还是将她放下。
华锦媗拭去嘴角的血,慢慢挺直小小的背脊,斜翘的凤眸却有寒月中天的冷冽……好吧,她这位四哥舍得为她折损颜面,但她——不舍得!
“满桶水不响,半桶水叮当。柳先生——”华锦媗转过身,用淡漠众生的态度一步一步地,缓缓地朝着这酒楼大厅以柳子相林老爷为中心的拥挤潮流走去,语声冷峻,“不知道以你的才学跟德行敢解释这话吗?”
面对着如此多人不怀好意的打量与嗤笑,华锦媗依旧唇角漫扬,步伐轻盈生莲。有些人还想出来挡路刁难,却被她眼中两道冷电一扫,犹如刀剑迎风划过般,莫不止住笑意,浑身颤栗地垂头让路。
终于止步。
华锦媗却是抬腿勾倒旁边一条板凳,沿着凳面从容踩上柳子相前方的说书案桌,以她五尺的孩童身高俯瞰众生八尺以上的面相。
二楼的凤金猊唇角微弱地扯动了一下,有些不甘地承认她的姿态竟有几分像模像样的端肃华贵。
这个八岁的女孩,气质冷然,却有一种隐隐的气势,让众人眼瞳中只剩这抹影像再也容不下其他俗物。
柳子相嗤笑:“这句话的意思是指真正有学识的人谦虚谨慎,而自以为是的人才会呱呱乱叫。臭丫头,你居然想用这句话来讽刺老夫?”
华锦媗嫣然道:“讽刺?柳先生,何出此言?”
“你刚刚这话摆明就是讽刺老夫半桶——”柳子相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及时惊悟自己险些对号入座上了这个臭丫头的当!他自诩得意地蔑望华锦媗,想看她何等失望,却不料抬头撞入一双窥探的眼神,这眼神让他心慌,没错,还让他心头一惊。他有些不适地扭过头,鼻尖逸出一声冷哼。
“说呀,柳先生怎么不继续说了?”华锦媗讥笑反问。
柳子相恼羞成怒:“臭丫头,别仗着背后有华国辅撑腰就能肆意诽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心老夫皇宫门前告御状,告你华府管家不严、富欺贫!”
好一个富欺贫,瞬间引起周围杂人的热烈响应。
柳子相见状得意极了,继而滔滔不绝地往下讲:“我等草民自然比不上你们华府门第富贵,但老鸹窝也能离出凤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华离羽见柳子相刻意将话题扯到“富欺贫”这种敏感的字眼,混淆主题挑拨民怨,甚是担心,当下打定主意即使名誉扫地也要带走自家妹妹,但背对他的华锦媗藏于袖中的右掌,却朝他打了一个且慢的手势。
他微微一怔,华锦媗依旧安静地凝视柳子相。
柳子相越发说的得意洋洋,口干舌燥,随手拿起案桌上的茶杯正要饮,却发现水中竟有华锦媗的倒影,且这倒影正朝他阴森冷笑,斜飞的凤眸中有嘲弄、有蔑视、还有难以察觉的凛然霸气!
见鬼了!柳子相惊得洒出杯中热茶,不偏不倚,烫得左前方的林老爷发出杀猪的嚎叫,然后山羊师爷和随从们慌乱救驾,一干人等手忙脚乱,鸡飞狗跳。
柳子相在狼狈不堪中指着华锦媗“你你你”了半天,真不知道刚刚是诡异还是幻觉。
华锦媗挑眉,笑吟吟道:“柳先生,你什么你?为什么你说的话本小姐总是听不懂?”
她这副模样又是八岁孩童应有的幼稚与任性。柳子相安慰自己刚刚只是幻觉,然后怒瞪华锦媗,恢复锐气:“臭丫头,牙尖嘴利,华府的教养可真是让人惊讶呀!”
旁人顿时怒得脸红脖子粗,冲着华锦媗大吼大叫起来,“就是!刚刚明明在二楼辱骂柳先生只会胡说八道,柳先生的名誉岂是你这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能轻易诽谤?”
“搞了半天,原来诸位说的是这事?可本小姐刚刚只是在与自家四哥低语闲聊,又没有大肆张扬,难道连这点童言无忌都不行?”华锦媗掩嘴无辜道,一副天真虚心恍然大悟的模样甚是可爱,却激得众人险些呕血,内心极不平静。
但下一刻,她的口气再度转寒,唇齿间溢出一丝薄笑:“哼,你们这些所谓的‘贫’人管得可真多呀!再说了,本小姐实话实说,何来诽谤?倒是你们诽谤我华府名声,愚昧无知,以下犯上,按照刑法律令十年大牢倒是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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