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奇奇怪怪的直觉,从心头突然冒出的想法就在瞬间在梁一夕脑海交替。他也不知为何会有此番想法。
似乎是觉察到梁一夕的眼神,那人也回头看了眼。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谁也不避,直面着对方。
即使梁一夕看到对方眼中充斥的难以言明的意味,他也不会退却,想要一探究竟。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即使,死亡。
那人自然不知道梁一夕何种想法,只是暗暗奇怪,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师弟他怎么就用此种眼神看着我?
没多考虑,他又弯腰恭敬看着二人道:“师兄,师弟,再见。”
秦无敌对这人印象也不太深,嗯了声就带着梁一夕出去。
拥挤的人潮,喧闹的街市。梁一夕和秦无敌之间却空的厉害,那些行人看到两人时都会主动乖乖避让。可能是秦无敌魁梧身躯让人望而生畏,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怕的是“影”。这个已经在近几年声名鹊起,在江湖上地位不轻的门派。
身为渝州分部大弟子,渝州城的人自然对秦无敌不会陌生。虽然影并不是多自居“正道”的门派,干的是刀口见血的生意。不过人们对它倒不会闻之色变,背后唾骂。最多也就当见了权贵般主动避让,不去招惹。这亦是种生存之道。
毕竟,“影”对平民百姓倒也不会主动找事,行无礼之事。
望向从远到近一片车水马龙的长街,秦无敌满脸掩不住满脸喜色道:“今儿带你好好看看渝州!”
出来逛心情自然是好的,远离门内那片死寂,远离老头的口舌。秦无敌是个粗人,不喜管束,他最爱的就是无拘无束和兄弟朋友到处游玩。
只是一入江湖,哪日是闲?
他比不得什么文人雅士,终野南山之类也不是他想要的日子。只能融入烟火世俗。在人群中,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归属,找到那种想要的感觉。他怕孤独,他怕失去。
初次喜欢上逛街是他被老头救回来的两天后。他只记得老头看着对周围一切警惕但又孤独不知所措的他豁牙笑着说:“小家伙,快吃点东西。这是我熬的肉粥,可香啦!吃完还有其它的呢!其他人可没有这待遇。”
老头拿着香喷喷的粥举在眼前,他已经饿的看不清人了,可还是记得老头那时还成熟又不失相貌堂堂的脸。哪像现在白发不知添了几许,皱纹也多了起来。
一切都好像在昨日,其实他都没发觉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然后就在老头喂粥时他用了那时最大的力狠狠咬着老头的手腕,血都咬出来了。可老头却像个没事人,吹了吹粥说:“粥可比我的肉好吃,吃这个吧!”
然后他凶凶的瞥见老头的手间那被烫起的血泡,忽的有些难受就拿过粥和着颗颗泪珠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老头见他吃的急还在那吆喝着:“唉……慢点吃,别烫着!”
大概就是在那时候他就开始啰嗦的。
后来他才知道,老头在他昏迷时一直守着,从不做饭的他在他醒的那天在厨房忙活了一早上。
那日街上欢闹玩耍的孩童,酒肆划拳,醉酒的吵闹,花楼上穿着绫罗绸缎,不知真笑还是假喜的姑娘。叫卖的小贩,摆着笔墨纸砚,写画龙飞凤舞,吟赋高谈的公子哥。
还有遇见算命先生,老头子笑着说:“给我儿子算一卦'。”的历历在目。
后来,老头收他做了徒弟,一直待他就像亲生一般,他也争气,怕别人说老头子的“儿子”不行,丢了他的脸,所以学武练功刻苦耐劳。
日后,他要接过老头的衣钵,娶个孝顺的儿媳,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让老头可以安心的走。
这些年,越难的任务他都第一个冲在前面,他要让老头子高兴,让别人知道他有个儿子。他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看着别人发抖的孩子。
可以前的日子却少有了,虽然老头对他的好从未改变,他多希望老头可以陪他再逛长街,看看往日时光,回到从前,变回那个黄口小儿。
站在人群格外显眼的秦无敌有些沉默,周围的喧嚣也跟着沉默下来,每每记起这些,他便是这般模样。
瞧着秦无敌突然陷入沉思,梁一夕用手在他眼前来回摆动:“师兄?师兄?”觉察到动静的秦无敌才有些反应回过神来,迟钝的“哦”了一声。
“一日看尽渝州城,渝州路漫何日尽。”他漫不经心冒出这句。
梁一夕也没想到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秦无敌会说出这话。
“带你好好看渝州……”
再说这话秦无敌却没了先前那股兴奋劲,踱步顾自向前。梁一夕急忙追赶着。
有些晃晃悠悠的秦无敌也不知对谁念着:“城门讨钱的乞丐知人心,街北的短腿黄狗通人恶,留香楼的莞笑女子晓人意,珍馐坊的跑堂小厮念人情。只有街上的魂,悠悠无人知。”
秦无敌说这话时,不是不伤感的。手臂上那只凶残饕餮好像也知晓他意不那么狰狞起来。就像睡着般。
渝州城是这样的,好像与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两旁已经干枯的河柳,在风声下窸窸窣窣的摆动着,虽然看去荒凉,但事实相反。秋风依旧挡不住人的热情。
街上好一番热闹景象,可能是临近中秋。节日的欢愉气息更加隆重。月饼也悄然上架了。
路上路过一架蔽棚马车,白鬃高马踏着马蹄漫步,车上马夫仔细看路手拿长鞭。车顶一圈绸缎围绕,风动车上花布掩着的窗,露出白净的面来。是个妙龄少女,她好奇探头看着路边,有个正在街边赋诗的白衣公子望她一眼,就再也回不去了。
直勾勾看着一点一点远去的少女不禁赋诗:“白衣车拦马鸣风,粉黛流香纸闻墨。”少女见他痴痴模样拿起轻纱手帕掩面唇笑。手腕上金色铃铛晃个“叮叮当当。”
随他去了。
公子仍目送少女,随着她的笑一齐怦然心动。
长青街中有座修得十分豪华的酒楼,整日人流涌动,穿的锦衣玉带满脸富贵之相的客人在中饮酒做宴,气氛热烈。
围绕着酒楼跟前的商店,有售卖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胭脂香料。还有医馆药店,看相算命各行各业。
街巷四通八达,整齐划一的在高大城墙中排列着各式建筑,都鳞次栉比的挨在一起。茶坊刚炒出茶的清香已经在附近飘散。伙计把它拿出来放在麻布袋里让行人挑选。
一位懂茶的嗅了芽尖,然后将它含在舌尖,伙计也不见怪。南街几家又都是肉铺,一个肥胖大汉赤着半身拿着切刀给老主顾剁着臊子。对面的主顾和他谈话。
南路阁楼,整日莺歌燕舞,画了浓妆的艳丽女子衣着暴露,吐着红唇拉着生意。每当有人随她们进了阁楼,她们脸上的笑意就更盛。
街市行人,络绎不绝,做生意的商贾,叫卖的小贩,外地的旅人,出行周围前呼后拥的乡绅贵妇,出行巡视的官兵,茶楼讲得滔滔不绝的评书先生,酒楼醉生梦死的富家子弟,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乞丐,男女老幼,形形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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