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向来恬静温文的丽夫人,此时正瞠目看着膝上哭泣着的孩童。
“姨母,姨母救我,那男狐狸将我要过去,还不知要怎样折腾我呢!”
“您可不知,那人一口一个‘阿尧’的叫着父王,一点规矩都没有,父王也不生气,还什么都听他的,竟然还把阿珂他们都换掉了,往后襄儿还能靠谁呢?呜呜呜……”
“你说,那人直呼你父王的姓名!”丽夫人大愕!她跟了他九年,他待她一直很是宽厚,却何曾有这样的殊荣?!,
“不过是个废人,还是什么山里来的,父王为什么要对他这般好,就因他长得好看吗?”楚襄哭得抽抽噎噎的,好不伤心。
“别哭了!”丽夫人厉声说道,有些不耐。
“丽夫人,小殿下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老奴前来带他过去。”此时大总管走了进来,笑盈盈的说着。
见大总管进来,楚襄便紧紧的抓住丽夫人的腰身,躲到了她的身后。
“我不去,我不去!那男狐狸休要害我!”
“胡闹!”
一声怒喝,便见楚尧跨步进来。
丽夫人见状,急忙拉着楚襄俯首相迎。
“这便是你教出来的王太子?”楚尧往主座一坐,厉声说道:“这般目无尊长,哪有半点皇兄的风范?!”
“君上息怒!襄儿只是小孩子脾气,口没遮拦罢了!”
“口没遮拦?!襄儿如今也九岁了,你再这般惯着他,便是害他!”
丽夫人最怕别人说她害了楚襄,当即红了眼眶。
“妾也知道不该这般惯着襄儿,可妾毕竟不是襄儿的生母,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对他稍有严厉定有人告到王后那边,说妾虐待襄儿。”丽夫人红着眼,一句一顿的说道,端的是我见犹怜。
“君上不忘姐夫的托付,妾自然也不敢忘!妾跟了君上九年,君上却从不碰妾,妾深知君上是怕妾有了自己的孩儿便会分了对襄儿的疼爱!所以妾这九年来都将襄儿当成是自己的孩儿护着,莫非全心全意的疼爱还有错?”
“你这是在怪孤?”楚尧冷笑,又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
“妾不敢!”她俯首说道。
“如今孤授栖梧为太子太师,教授襄儿诗词书画,授金吾卫首领金戈为太子太傅,教授襄儿武艺马术,授孤暗卫首领毒狼为太子太保,看护襄儿安危。你觉得这样的安排比不上你这一味的护短?”
“孤答应过皇兄,会将别人从他手里夺走的,帮他的儿子抢回来!你觉得再让襄儿待着后宫,让他看尽你们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就那样的眼界就能坐稳那个位置?”
“是啊!夫人,小殿下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待在后宫,要知道当年君上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到军中历练去了!”大总管搭腔劝道。
“可那栖梧听说是不全之人,怎么能教导襄儿,那张太傅年纪大些,又是文武双全的两榜状元,他来教导襄儿不是更好?”
“孤亲口封栖梧为师,在朝堪当孤之君师,难道还不足以为一个九岁孩童授业!”
“君师?!”丽夫人错愕。“他既然是有官职之人,为何会住在后宫?”
“那还不是为了就近为小殿下授业,只是这几日君上有事与他相商便耽搁了。”大总管回道。
“看来君上是打定主意要带走襄儿了?!”她失神喃喃道。
好似想到什么,丽夫人再次俯首叩求。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君上要带走襄儿妾不敢有异议,妾只求君上能恩赐一孩儿,妾真心受不了这后宫的寂寞!”
“受不了便出宫嫁人去,你还是完璧,谁敢置喙与你!”若不是敬重她长姐随皇兄而去的忠贞,又感念她这九年为襄儿蹉跎的年华,他又何必跟她说这么许多。
“君上怎能这般说,妾一进宫门便是君上的人,焉能再嫁?”
楚尧低头看着那哭得梨花带泪,满目拳拳爱意的女子,心中却是阵阵冰冷。
到头来她还是跟那后宫的女子没有两样,借襄儿让他对她另眼相看,却试图养废襄儿,好让他允许她生下孩子,将来好继承大业吗?!
真是打得好算盘!
果然这天下女子皆是红粉白骨,丑陋不堪!
“然!”
“什么?”丽夫人诧然。
楚尧起身扫了扫衣摆,好似多坐一刻都嫌肮脏一般。
“孤便随你心愿,只是能不能有子嗣便看你造化了!”
楚尧说完便跨步离开,全然不看地上那女子一脸娇羞兴然的模样。
大总管拉上哭闹不止的楚襄,摇了摇头才走了出去。
这愚蠢的女人还不知等待她的将是怎样可笑的命运,而子嗣不过是一道催命符罢了!
……
西宫
“娘娘,听说今晚君上要宿在丽夫人那处!”
“当真?”陈王后一愣,停下修剪枝叶的剪刀。
“二总管那边已经命人着手准备了!”
听这话,陈王后不怒反笑。
“那闫素丽终是把自己给作死了吗?倒果真是场好戏!”
“娘娘?”那老宫妇担忧说道:“这丽夫人不比她人,她可是君上亲选进宫的,你不担心君上这回是动了真心?”
“真心?确实是真心!”陈王后冷笑。“这回丽夫人是真心动了君上的逆鳞,可笑成了弃子却不自知!”
“若要担心也是担心昭华眠月的那位……”陈王后一下没了侍弄花草的兴致,摆摆手让人收了起来。
“今日这事怕与他脱不了干系!”
******
比之秦宫里的暗淘汹涌,千里之外的大楚未央宫里,却是一片凝重之色。
“你说七皇兄这一趟可有从梧桐崖上请下人来?”
“师父已经不管这红尘之事,秦王要请下他老人家绝无可能。”
“那会是谁?那死里逃生的死士亲眼看见那箭矢自己调转方向,射死了李通!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到?”
回答他的是一阵静默。
“啪嗒”一声,虚掩的窗户被大风吹开,已近年关,这天气却没有丝毫回暖的迹象。
寒气吹来,那白衣的文士收了收衣袖将手藏了进去。
“不该啊!话说这样的天气,四师弟是不会下山的。”
“国师还有一位四师弟?”那身着黑色龙纹深衣的少年天子,忍不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一脸的好奇。
国师名曰“柯振卿”,不过二十有八便官拜一品国师,深谙奇门遁甲之术。
楚天子当年殡天之际,手把手将幼子托付予他,如今已过了两个年头。
楚天子虽是荒唐之人,可这小皇帝却有几分贤能,只是年纪小了些,少了点手段。
这两年来柯振卿没少帮他处理些棘手的事情,也让这小皇帝越来越信任与他,万事皆喜欢与他商讨。
若说柯振卿没野心,那他也不会踏步官场。
他深知没有这小皇帝的信任,他成不了呼风唤雨的国师,那原来的李国师早已在楚天子驾崩之前便不知所踪,他从副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一品国师,所用的手段恐怕连这与他朝夕相处的小皇帝也不得而知。
“有的。”他吁了口气,娓娓道来。“臣的这位四师弟鲜少出现在人前,故天下皆知梧桐崖有三杰一圣,却不知在梧桐崖上威望最高的却是这位籍籍无名的栖梧公子!”
“栖梧?”少年天子微微一愣,确实是全然未听说的名字。
“是的,栖梧是师父从襁褓时便捡回来养在身边的,与师父的感情本就比我们这几个师兄弟要深一些。又加上这小家伙从小便冰雪聪明,师父便什么都喜欢教他一点,到后来连师父自己的墨轩也输与了他,自己搬到了半墨轩。”
“连梧桐崖主也输与他?是怎么个输法?”
“这便不得而知,师父说输便是真输了,若不是四师弟从小体弱多病,师父不舍得他受累,恐怕将来继承崖主之位便是他了?”
“国师好像也挺喜欢这位栖梧公子的?”他可没错过,他说起这人时嘴角那宠溺的微笑。
“自然是喜欢的,栖梧今年与陛下同龄,不过是十五的年华,却生得极美,性子也温良,陛下若有机会见到,定也会喜欢。”
“哦!这般惊才艳艳之人若跟了七皇兄,他岂不是如虎添翼?”
听这话,柯振卿不禁蹙眉。
“四师弟的身子根本不敌北地的天寒地冻,按理师父是不会允他下山的。可梧桐崖上能隔空杀人的,如今只有他了!”
这几年没少有诸侯王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欺天子年幼起兵闹事,后来虽都被秦王楚尧以清君侧之名,一一除去,可也让秦王的势力到达一个顶峰,已不是这小皇帝可以掌控之人。
他是算过楚尧命盘的,天子的命相已隐约可见,若此时不将他除去,怕将是天下大乱。
这样的“祸星”,才不配让他们几个师兄弟精心呵护的栖梧去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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