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吓了一跳,无论方平,中年护士,还是那只猫。
“喵。”黑喵又叫了一声。
不过这次方平发现,它是在冲着自己叫。都说黑猫是十分邪性的东西,现在看起来也不全是无稽之谈。
中年护士稳下心神,拍着胸脯对黑猫小声咒骂了一句,也就不再理会,抬脚便走。
方平又开始急了。情急之下,他想起一些鬼魂附身黑猫的传说。该怎么操作?他虽然说第二次当鬼,可附身这种事,是真没经验。
不管这么多了,眼看对方要走远,他心一横,整个人向黑猫扑去。
很多黑猫诈尸的传说里,那些人也都是第一次死,也是“菜鸟”鬼,他们都能做到,自己应该也可以。
就在方平的灵魂触及到黑猫的身体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个意识:
“你要干什么?”
“我要进到你的身体。”
“我不是家养的那些妖艳贱货!”
“一条小鱼干。”
“好!”
一阵天旋地转,方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异样。四面八方涌来各种声音,各种气味,直冲脑门,差点让他从墙上摔下来。
使劲甩了甩猫脑袋,努力适应这全新的角度和视野。眼前的黑夜不再是黑暗,黑夜里的每一个细节,都能清晰的展现——那个中年护士真的越走越远了!
也顾不得许多了,方平瞅准前面的树枝,纵身一跃。
“啊——”他扯着嗓子大叫。
黑夜里,是一声极其凄惨的猫叫。
“噗”,一条黑影直挺挺摔在了草地上。还好草蛮厚实的。
“啊!我的身体!”
方平脑中的声音显得很愤怒。
“不好意思,第一次总是显得有点笨拙。”他在心里回答,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到。
踉跄着从草丛里钻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大概是这一摔起了神奇的作用,他发现自己的行动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流畅起来。
几步过后,一条迅捷黑影开始在月光与树影之间闪掠。
猫的脚步很轻很快,跑起来和风吹树叶的声音很像,前面那么长的一段距离,几步就追上了。方平瞅准时机,从阴影里猛得蹿出来。
在开头听了几声猫叫后,四周重归平静。中年护士心中忐忑,一心只想赶快离开,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变化。忽得有条黑影朝她袭来,惊愕之下已完全无法躲避,只是身体本能的被吓了一跳,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死猫……”等她看清楚黑影是什么东西后,张口便骂,可是刚喷出两个字,却又像是有只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因为好死不死,她的手机在她摔倒的时候,被摔了出去。而这只该死的黑猫,居然叼起手机跑了!
看到这场景,中年护士脑袋一片空白,然而就只是这一晃神的功夫,黑猫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方平叼着手机在医院的绿化带里穿梭,脑中一直在思考着应该把这手机藏哪里。忽然间口中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吓了他一激灵,差点把他的灵魂从猫的身体里吓出去。
忙把地上的手机翻过来,还好现在都是触屏手机,猫爪一伸就能把电话挂了。可坏也坏在是触屏手机,用猫爪子长按锁屏键关机,真是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这爪子可真难用……”方平舒了口气,在心中腹诽。
谁知这想法刚一诞生,脑中就立即出现了一个声音:“你个垃圾!自己蠢居然还敢嫌弃本大爷的身体!要不是本大爷看你可怜,借你身体,你能抢到这玩意儿吗?你们人类果然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道歉。”方平急忙回应。这喋喋不休的声音,吵得他脑仁疼。
“你说我把手机藏哪儿?”他问它。
“关我屁事。”黑猫听起来还是很不悦,“快点把事办完,然后滚出老子的身体。”
“你以为我多稀罕待在这小身体里吗?”被一只猫连续呵斥,方平也有点生气,口气自然也差了些。
果不其然,换来的是对方在脑海里的咆哮。方平不再理会,因为他确实感觉在这猫的身体里有点不舒服。猫头四顾,幽绿的瞳仁里能够清楚地映射出周遭的所有环境。他看到了一颗大树,树冠枝叶茂密。
藏那里还有谁能找到?
方平十分满意自己的发现,叼起手机,三下五除二便蹿上了树。
然而,为了找到更好的位置,在往顶上跳跃的时候,猫身还处在半空中的时候,方平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来得巨大拉扯力,就像飓风席卷破塑料袋似的,把他从黑猫身体里硬生生扯了出来。
黑夜里再次响起一声凄厉猫叫。
*
天很快就亮了。
方平醒来时只觉得从身体到灵魂都疲惫到了极点。所以他选择再闭一会儿眼睛,顺便想想昨晚的事。
虽然到现在,他还是很难相信,自己居然可以灵魂出窍,但是那黑猫,那手机,那种感觉……却又实在太过真实。
静静思考着,直到病房里响起门被推开的声音。来到病床前的是父母,昨天的小杨女医生,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矮胖男医生。
见到方平醒了,父亲忙摇到病床的摇杆,把床头升起一些,让他处于一种靠坐的状态。母亲则喂了他一点水,并给他介绍说:“这位是李主任……”
听到“李主任”这三个字,方平脑中顿时“嗡”得一下,他想起昨晚跟小护士打电话的那个人,也是这称谓。
难道……
思绪被母亲的提醒打断,原来是那个李主任开始查房了。方平怕暴露什么,一直头低低的,不敢直视对方。好在他现在一副病老鬼的模样,这种虚弱木讷的样子也不算反常。
查房很快,李主任拿着验血报告,也就问了几个问题,便离开了。他们离开时,方平偷偷瞄了一眼,只看到了托在最后的小杨女医生。
她的脸色很差,写满了疲惫与憔悴,但是她的眼睛好亮,好像窗外挂着的太阳。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很幸运,方平就是那阴影。似乎感受到了方平的目光,她微微转头,秀眉紧簇,双眸满是冰冷和不屑。
“怎么了?我哪里得罪她了?”方平觉得莫名其妙。
小杨医生的脚步缓了半拍,与方平父母,还有主任医生等人落开几个身位。她走到方平床前,弯下腰,在他面前小声地说:“我知道你伤已经没这么严重了,根本不可能危及生命。所以不要试图用一些下作的手段去讹叶少爷的钱。”
听到这话,先前的那些好印象顿时烟消云散,方平气得猛咳起来,咳嗽牵动伤口,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他顿时脸色苍白如纸。
只是想不到这似乎更惹恼了这位女医生,她直起身,讥笑说:“小伎俩被戳穿的感觉很不好受吧,不要试图用这种表现来博取同情,像你这种人我在医院里见得多了。以后要是真的有需要,我会是叶少爷的证人。”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让方平说过一句话。
咳嗽声把父母引了回来。他们给方平喂食、排泄等,直到把儿子重新躺好,才坐到边上去休息。只是屁股刚沾上沙发没多久,两人便相互倚靠着睡着了。
看着父母双鬓中,那一夜长出得根根白发,想到女医生刚刚说的话,想到昨晚听到的“李主任”,又想到前天那从天而降的车祸,还有许安妮……方平的手忍不住紧握了起来。
难道有钱有势就是好人?
难道有钱有势就能草菅人命?
难道有钱有势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胸膛忍不住剧烈起伏,伤口隐隐作痛,方平抬手轻触,只觉伤口的纱布上一片湿黏。伸出被窝一看,果然是伤口开裂,沾了一手的血渍。
抽了几张枕头旁的纸巾准备擦手,只是动作还没有开始便已结束。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手腕处,那条旧旧的手链——那颗原本白底黑纹的珠子,此时黑色占了绝大部分,看着更像是黑底白纹。
方平不可置信地拿纸巾擦拭珠子,确实擦下一些血渍,但是这黑底白纹的样子却是丝毫没有变化。
将珠子放到眼前,细细打量。忽然间,仿佛是幻觉似的,他感受到了一点晕眩,仅是瞬间,若有似无。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真实的。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变轻了,就像前两晚发生的那样。
方平坐起身,回头看看,自己正紧闭着双眼,除了呼吸,几乎与死人无异。
又生命垂危了?
他在心中不忿,自己就是再没用,也还没到如此脆弱的程度吧,被个女人几句话就要气死了?
目光移到手腕上,虽然心中不爽,但他知道,那珠子才是罪魁祸首。
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有一声哀嚎传来。
是隔壁!
方平二话不说,起身直接穿墙而过。
隔壁病房内,小杨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李主任背着双手在旁指导得口沫横飞,其他医生护士也都忙成一团。正在被抢救的是一个枯瘦老头,看起来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而在所有人的边上,有两个灰蒙蒙的人真扭打成一团。
其中一个正是是病床上的老头。而他也是哀嚎声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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