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晨雾飘渺,东方泛白。一场雨水过后岸边草地生机勃勃,露水充足。空气中荡漾着小野花花的幽香,和雨后草木与泥土缠绕的清香,着实令人心旷神怡,精神也清爽了不少。草叶上露珠在闪闪发光,清凉的微风在身边抚过,有时还夹杂着一丝谈谈的花香。
一个小小的蓝色身影穿梭在花草中,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瓷瓶,借着初晨微光小心翼翼的收集叶子上的露珠。这天地精纯、无根之水形成的露水,可入药,也可泡茶。渐渐地,夏草手中的瓷瓶已满,他将手上的尘封轻轻盖上封好后,放进身后的布袋中。满意的回药庐去了。
“师兄,我回来啦!”夏草捧着刚采集回来的露水,递给正在药房里制药的冬虫。
“辛苦了,夏草。你去看看那位姑娘的伤寒药熬好了没?”冬虫接过露水,稳而细缓的倒入正在炼制的药庐中。
“好!”
夏草跑出药房,院子里几个火炉上正熬着药。夏草揭开药盖子,药熬得差不多了。拿起旁边的白布裹在手柄上,将熬好的药倒在碗里。
此时,屋里赵青醒来。她只觉浑身暖软无力,纤长如扇的睫毛微微闪动,如一汪秋水的美目环顾四周,她正躺在一个简易的木床上,木床南边摆着一个木桌、几个木椅。就连上面的茶具都是竹子制成的。周围的家具摆设也是及其简单的实木制成,墙壁上挂着一些晒好的药材。整个屋子里始终弥漫着药香,赵青细细回忆起来,她恍惚记得她带着晏云兮沿着岸边一直走,最后找到了一间木屋。是屋子里的人救了他们。
赵青吃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起身穿上鞋子下地,支撑着病弱的身子,扶着墙壁、桌椅跌跌晃晃走出屋子。
“你醒了?怎么下地了,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冬虫见赵青从屋子里出来,有些惊讶,又见她走路有些不稳,忙吩咐夏草。“夏草,扶她坐下。”
夏草忙放下手中的药罐,跑到赵青身边,搀扶她到院子里的石墩上坐下。赵青看着眼前救了她和晏云兮的两个人,一个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一个年龄较小,满脸稚嫩的少年,醒来时心中又疑虑没有见到晏云兮,正要开口询问,被扶自己的少年打断了。
“我知道你有好多问题要问,我们也有很多疑问要问你。但是,现在先喝药!”夏草端过药碗放在赵青手中,站在原地,打算看着她把药喝光。
赵青接过夏草手中的药碗,颇为惊讶。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乖乖把碗里的药喝光,这伤寒药实在是苦,赵青小脸皱成一团。用袖口随意抹了抹嘴角的药汁,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倒水,猛往嘴里灌,借此冲淡口中苦味。
夏草拿着药碗,跑进伙房,端出一些馒头、白粥、青菜什么的,放在是石桌上。把筷子递给赵青。
“先把饭吃了,我再带你去见他!”夏草年纪虽小,却也是个小人精,看出了赵青的心思。但她身子虚弱,得先吃了东西,方能恢复些许元气。
赵青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这孩子的魔障,竟这般听他指令。说喝药就喝药,说进食就进食。不过她还真的饿极了,二话不说,拿起筷子,便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桌上的饭菜。
“吃这么急干什么,又没人和你抢!”夏草笑赵青吃相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知道她心里挂念那位公子,便说道。“你放心,你带来的那位公子已无大碍,亏得我师兄用雪株草救活他,又有我采集的晨露,师兄拿来炼制玉灵丸给他服下医治内伤。好在他底子不错,虽还在昏迷,但身体已经开始恢复了。而你,只是因为疲累过度,又感染风寒而已,比起那位公子,你的伤轻多了。”
“赵青谢过二位恩人!”赵青得知晏云兮已无危险,心中大石放下。忙上前跪谢两位小神医。
“赵姑娘,严重了,不必行此大礼。”冬虫忙上上前搀扶起赵青。“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
“敢问二位恩人尊名。”
“我是冬虫,这是我师弟夏草。我们的师傅是百草仙人,这里就是我师傅研制药材和收集药材的百草药庐。我们师傅是个药痴,喜欢寻求稀有珍贵药材。师傅这几日外出去寻药了,也亏得有师傅之前在北燕国寻来的雪株草,不然那位公子的伤,冬虫真不知该如何医治了。”冬虫简单的解释了赵青的疑惑。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离京城远吗?”之前她与晏云兮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又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顺着河流走了那么久,也不知现在身处何地。
“这里是石凌山,属于京郊外,顺着河流出了山谷,走官道,大概两日路程。”冬虫指了指河流上方的位置,心中大概知道,他们二人是京城中人,虽然来时衣衫褴褛,但也可以看出他们出身非富即贵。“百草药庐背山面水而建,在河流的中上游处,距离上游出山处还是有一段路程的,若是上了官道,便会快很多。”
“那……”赵青还想继续发问,却被夏草那个鬼灵精打断了。
“你问那么多了,也该解一下我们心中的疑团了。”夏草上前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受如此重伤?跑到这了无人烟的地方?”
“小女赵青,屋内公子是我夫君晏云兮。我二人乃京城人士,夫君同我回门。不曾想到路遇歹人劫杀,夫君为救我身受重伤,我二人被迫,跌落悬崖,侥幸逃生。幸得上天庇佑,得二位恩人救治。赵青再谢二位恩人!”赵青俯身谢道,她不好说出他们是被追杀的事情,使得冬虫夏草引来杀身之祸,又怕她与晏云兮呆久了会连累他们。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石凌山附件会有这般歹毒的劫匪,刀刀致命。”冬虫眼中闪过几分担忧,怕师傅回来时会也碰到这些歹徒。
“二位恩人。”
“晏夫人不必这么客气,唤我冬虫,唤他夏草就好。”
赵青不好意思的点头笑了笑,她也觉得一直叫恩人太古板,但想着古人一向注重礼仪,不好像以前太随意,故而做做样子,但又想着直呼冬虫其名有些不礼貌,便还是尊一声哥哥为好。
“冬虫哥哥,也不必唤我晏夫人,叫我赵青就好。”
“好。”冬虫点头笑道。
“冬虫哥哥,可否带我去见我的夫君。”
“好,他在西屋,随我来。”冬虫为赵青引路,又吩咐了夏草看好炼药炉。
赵青随冬虫进了西屋,就在她隔壁。屋内陈设略有不同,屋子里有两张木床,床边木桌上摆着纱布与药瓶。墙上也是挂着一些药材,屋内光线有些微暗。
她看到晏云兮面无血色、唇色泛白,上身未穿衣服,缠着纱布静静躺在那里,右手壁夹着木板,是骨折后的处理。见他呼吸微弱,赵青心里一紧。泪水不自主的在眼眶中打转,又碍于冬虫在身后,不好落泪。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强挤出一丝笑意。转向冬虫。
“冬虫哥哥,多谢你和夏草救了云兮,只是云兮现在的状况,怕还要叨扰你们多费心了。”赵青上前俯身拜到。
“赵青客气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医责所在,你与夫君放心养伤便好。”冬虫见赵青未语,只是点了点头,看得出她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感觉自己在这里待着不合适,便也不再打扰。“我先去忙了,有事尽管唤我和夏草便可。”
“好!”赵青淡淡说道,送冬虫出去。
赵青缓缓移步回到晏云兮身边,只见他眉头紧锁,神情痛苦。额头冒出冷汗来,她忙将床边铜盆中的巾帕拧干,轻轻擦拭晏云兮额头的汗珠。渐渐晏云兮眼珠开始转动,嘴唇隐约在动,像是在说什么。声音很微弱,赵青见状,附耳上前。努力的听云兮在说什么,她微微听到云兮在说‘水……’
“水?”赵青起身到茶桌前,倒了一杯清水。
可晏云兮的样子显然是喝不进水了,只能从怀中拿出一块干净的丝巾,带着淡淡的兰香。轻轻沾湿丝巾,点在晏云兮干裂的唇上。几番点水后,云兮痛苦的神情稍许缓和了些。只是还未醒来,又渐渐的睡去了。
赵青见晏云兮脸上痛苦之色减轻,也放下心来。坐在床榻边面容愁楚的望着他,心乱如麻。上天垂怜,他们逃过一劫。可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这次死里逃生,但那些杀手在下游处,寻不到他们尸体,定会起疑。若是寻到这里,那岂不是连累了冬虫夏草。正在赵青苦思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传来。赵青起身上前开门,原来是夏草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两套粗麻布衣。夏草对她歪嘴一笑,进门来把衣服放在茶桌上。
“师兄让我把这两套衣服送来。”说着夏草转头看向赵青,上下打量她一下。拿起上面青色麻布那套递给赵青。“赵姐姐身形跟我差不多,这套衣服和鞋子是李婶帮我新做的。等我来年个子长大了穿的,现在看来,到是刚和你穿了。”
赵青这次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鞋子也磨破了。望着比自己小半头的夏草,心里一阵感激。
“谢谢你们!”赵青接过衣服,甜甜一笑道。
“这套衣服是冬虫师兄的,是给晏哥哥的,等他醒了换上便可。”夏草也回了她一个纯真的笑,指着桌子上灰色麻布衣说道。
“好!”
“已经帮你在木桶里好打水了,你去梳洗一下,把衣服换了。浴桶在你房间里。还有,不准把我的新衣服穿坏哟!”夏草冲她顽皮一笑道。
“是是是,我的小恩人,有劳了!”赵青觉得夏草可爱,便也与他玩笑起来,故意向他作揖谢道。
“嘿嘿,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唤我便可。”说罢,夏草咧嘴一笑,转身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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