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助凭借男性优于女性的天然压制力,单方面摆布着身边的女人,擒着她的后颈,动作粗鲁,巷子里灯光昏暗,梁淮看不到他的神情,不知他是如同往日一样春风和煦,君子幽然的笑意,还是撕裂伪装之后,狰狞掀翻獠牙的狠厉,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叫人胆战心惊。
梁淮悄无声息跟在他们身后,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越是注意不要让人发现,心跳就越快,狂跳不止,大有要冲破胸腔跳出来独立门户的征兆。
他正竭力控制着心跳,让他稍微冷静下来,那边周助已经带着人走到了个稍微有些亮光的地方,借着那盏昏暗的路灯观察四周,梁淮这才后觉,这地方是学校后庭的老街区,因为菁云建在前边,与城市原本规矩的格局起了冲突,学校以妨碍学生和菁云治安的说法不同意将这地方开发成复古旅游区,双方一致没能达成统一的协商,改造计划就暂时搁置下来。
前边菁云昂头向日,高耸的建筑楼遮挡了大部分的日光,老旧的电路早已腐朽,夜间更是少有人来,那盏仍旧屹立不倒的白炽灯以高耗能的瓦数燃烧着自己不堪重负的价值。
梁淮扒着转角,灯下正站着几个人,一个个面容不羁,动作夸张不自重,按照菁云的校风是绝对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学生扭曲生长的,应该是校外人,他们似是就在等着,看到周助将人带来,一个个脸上横肉丛生,几步踏上去将人从他手里抢过去。
梁淮心下一紧,刚要冲上去,为首那人捏起女人的下颌,借着暗灯,梁淮才看清,那人并不是夏瑾,她身形瘦弱,身体里不多的力气都用在了颤抖上,虽然被面前几个横肉丛生的社会人吓得脸色发白,也不难从中分辨出清秀的面容。
一见不是夏瑾,梁淮原本箭在弦上的焦急慌乱突然又被冷静理智的大脑占据了领地,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细细想了片刻,既然是眼熟的人,肯定是菁云里的人,他接触最多的是班里同学,其次是教授导师,再其次……梁淮猛然想起来,那是校园地下超市的陶子。
菁云教学楼和学生宿舍之间有一道人工搭建的隔离带,一整条的购物街里各种超市商店,小的餐厅饮料店,饰品服装,应有尽有,白天嘻嘻哈哈,晚上热热闹闹,也算菁云出了名的附属品之一,周边大学的学生们也都慕名而来,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这一条街就没安静过,水涨船高,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小街成了众人相争的香饽饽,租金高昂,存土难求。
梁淮的宿舍楼离那里远,偶尔买些东西一般都去台球场下边的超市,台球场距离学校后门也近,有时从学校外边回来晚了,直接去地下超市买点泡面,比繁华街那里便利,据大三学长说,男生宿舍楼下原来是没有这么台球场的,现在台球场的地方开着的是超市。
学长刚上大一的时候,超市是开在上头的,因为开超市的人家是学校以前副校长的亲戚,两年前,副校长光荣退了休,全家移民到了美国,现任校长觉得这么大一块地开一所超市是在占用资源,这块地方正好在男生宿舍旁边,等到租赁合同一到期,就马上划成了运动娱乐场所,超市没有了靠山,又实在租不起小街的店铺,只能搬着全部家当挤到地底下去。
陶子就是地下超市的打工妹。
自从搬到地下之后,超市没有了招牌,通往地下的台阶又狭窄,久而久之去的人越来越少,受益大不如前,可给超市供货的订单又不能退,只能将就着继续开下去,老板识时务,知道不能靠着这家超市养家糊口了,随便招了个打工的,让她帮着看店,说等到库存里那些东西都卖光了,就按照收益给陶子一部分提成做工资,到时候直接关掉超市。
陶子不是菁云的学生,梁淮不知道她的来历,但知道她不会说话,因为说不了话,所以想在繁华的小街上找打工很难,超市的老板应该是觉得她面相好,才会放心把店面交给她,陶子的确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特别容易产生好感的姑娘,相由心生,她有面缘,又爱笑,就算超市来的人少,她也把东西都收拾有条不紊,干干净净的。
下到地下超市的台阶却是不好找,可他不习惯小街的热闹,真要买什么东西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光顾地下超市。
可她怎么会在这儿,跟这么……一群人扯上关系?
梁淮正欲上前听清他们要说什么,兜里的手机一震,电话铃不合时宜响了起来,在空荡荡的旧巷子墙壁上左右折射,无限放大,梁淮捂着兜往回跑,左转右转间隔着兜把手机关机,身上的声音才一瞬间消失,可后边紧随来的脚步声却没有停,梁淮不敢松懈,凭着记忆力的路线跑回学校后门,上气不接下气,来不及想其他,狂奔到宿舍,满头大汗撑着门,对着里头的人呼救,“快……快去救人……”
菁云后庭的旧巷子里,昏黄路灯下,张伟那一群人追着电话铃声跑远了,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地上的人像只猫儿一样蜷缩在角落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滚圆,自下而上惊恐地看着他,周助突然笑了,嘴角玩味勾起,单腿向前蹲在她面前,笑得春风满面,“他们说想找你赊账,你不给,害他们在台球桌上输光了钱没有面子,是不是真的?”
陶子在空中比划着手语,她胆子小,被这一群人吓得够呛,又想赶紧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比划得飞快,周助的脸色却渐渐冷寂下来,他摁下陶子拼命解释的两只手,“错了就是错了,你连话都说不出口,还想着要狡辩什么?”
陶子摇头,张着嘴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周助起身,居高临下,神色嫌恶,似是盯着一堆令人生厌的垃圾,“女人真让人恶心。”冷然一脚踹在她胳膊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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