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第209章夜色蔚蓝（三）

“反对？如何去反对？”清风自嘲一笑，“我根本没有资本去反对这一切，我付不起这个沉重的代价。……以前，我的确有反对过，挣扎过。但是，现在的我，没了力气。渐渐地，对于这一切，我并不惊讶，这是早就已经注定好的事情，所以我不会费尽力气去挣扎这个没有未来的未来。念之，我是个没有勇气为未来而奋斗的人，所以，只能如此，让自己在这短暂的时日里，不幸福。因为，唯有那样，才不会有所留恋。我一直在思念，如何的让自己，宁静的离逝。所以，念之，你要自己坚强，要自己强大起来，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想着依靠别人。懂吗？”

我摇摇头。

其实，我懂得的。只是莫名的，不想要在他面前承认。哪怕，我明知道，他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感觉到一股热热的液体，开始从鼻孔里面流了出来。

血液似乎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在体内逃窜。如同现在，我体会似乎没有他们想要留恋的东西了，所以才选择逃出。

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如现在这般，大出血过。之前偶尔会流一两次鼻血，但量小，时间短。也没怎么在意。之后，越来越频繁。我问过清风，清风说回去问他的母亲胭红。

可，到了现在，他们……也没有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也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我不想死。

但是，我似乎是个不详的存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命运，才会间接害死阿忆，才会被禁锢如此。即使有一天，如同我这样的一个存在，在某一个时刻以这种狼狈的姿态逝去，也不会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低下头，看着血液与垂落在地上的头发混杂在一起，那种黏合在一起的模样，混杂出一种新的颜色。黏糊，却又……恶心。是否真的只能如此？但是，至少，我至少想清楚我……一切，为何如此？而我，又是谁……

我是谁呢？念之……吗？

世界是否真的如此吗，一切都扑朔迷离。很多事情，都在时间的流转中变化，分不清楚什么究竟是什么。

就如同分不清楚是是非非，善善恶恶一般。游移在善恶的边缘，是非之间。想要分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一个理由或者是以个原因。用以去承认这一切的存在，是必要的、必须的又理由当然的。

但是却忽略掉了，在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理由而存在的，无论是所谓的邪恶还是所谓的正义，于存在似乎都没有这什么关于必须的关系。

而我，真的可以不管什么结果，都要去寻找这个必须的理由吗？即使，这最后……最后，根本没有……结果……

来到这里多久了，问过清风后，才知道，似乎快十年了。

这十年里，我成了一个传说，不好的传说。

偶然一次听清风说，外面的人是如此传说我：我拥有特别的天赋，并同时存在的被诅咒之人。母亲在出生前就死了，但不是难产。据说，是因为我这个不应该的存在而死去的。只要与我有所牵扯，便会遭到不幸。

胭红是柳家族长，有着很大的生意规模。因为我，哥哥清风不得不“出嫁”……这句话，清风没有说。是我从其他地方听来的。

自然而然的，这一切就知道了，虽然都只是听说。想起初来时因为不安、寂寞与迷茫而去偷听而来的，仆人的窃窃私语与见到我的那番恐惧厌恶的神情。以及当我六岁后就必须被禁锢在这个黑暗空间后，他们那如释重负的表情。我对他们一无所知，我的世界狭窄到只剩下一片黑色。

但是，我知道，我是个有着被诅咒的天赋的的人，不应该的存在。那份天赋并不能抵消掉诅咒所带来的恐惧，被人畏惧着、厌恶着。

“念之，这是礼服。婚礼在后天举行。”

“嗯。”我淡淡的看了一眼清风的礼物，目光无神。

而清风，反而一副兴奋模样，好像迫不及待了一般。

我问他：“你打算接受吗？”

清风愣了愣，淡淡道：“嗯。”

“不想逃吗？”

“逃？”

“嗯，你不是一直厌恶这些吗？想要自由吗？”

“然后呢？”

“我可以帮你。但是，当然是有条件的。”

“条件？”

“是，只要你答应。我就会给你自由。”

“你，能吗？”清风疑惑道。

“不能。”我直接道，在迎上清风诧愕和失望的眼神时，我又道：“我……应该继续叫你哥哥，还是什么？虽然，一直不原因。但……我想我可以为你换来什么。”

清风一震，好久之后，才复杂道：“念之，我以为你不会屈服的！”

“嗯。”我点点头，片刻，淡淡的笑了。“逃吧。”

“即使，会死？”清风道：“即使你这么做，会死？也要帮我吗？”

“嗯。”我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向胭红说的。”

“真的？！”

“嗯，真的。”我对着一脸渴望的清风一笑。“但是，让我见见阳光。”

“嗯，这个没问题。”清风爽快的同意。

在他高兴离开时，他……我勾起了唇角，邪恶一笑。

我……渴望阳光。

现在的我，只是想见见阳光而已，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奢想。我想，。即使会在阳光下消逝，也心甘情愿。

但是，这究竟是因为着什么？心已经不再那么的敏感，对于疼痛的反应也开始迟钝了。身体开始本能的适应了，无论是随时而来的疼痛，还是血液突然的流淌。可悲还是可笑呢，连血液的味道都已经习惯了。

真是……

我知道，我命不久矣。所以，也不打算去抗争着什么。我的存在，如果不闻不问对他们来说会比较好一些，那么，就这样吧。已经够了，带来了足够的麻烦和困扰了，就不要再去扰乱他们的生活了。他们……那，他们呢……

幸福，是一种会让人贪念的东西。尤其是初尝幸福的滋味，如同罂粟一般，食之上瘾。然后，再这种滋味中不断的沉坠。从而，再也离不开，也舍不得离开。于是，开始贪婪的追寻。想要更多、更多、更多的幸福，想要体会更多、更多、更多的幸福的滋味。所以，为了拥有并持续这种滋味，就会不计一切、不折手段的去争取。甚至是掠夺。不管是不是属于自己的，都想留下。永远的永远的，只让自己拥有。成为自己的禁脔，从此万劫不复……

我答应的条件，换取一日的阳光。我所期盼的，不去打扰到他们的情况下，试着让自己去满足，不让自己去贪恋。成痴成狂，会不得轮回的。贪恋不了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要去拥有。即使，真的真的，很想…很想……

同情是什么呢？怜悯又是什么呢？大概就是他们眼神中散发出来的那种神情。那么，憎恶是什么？鄙夷又是什么？是不是如同前者一般，从他们的神情中，散发出来的情绪。隐约而含蓄，但是却又放肆的存在着。女痴男怨，老憎少恶。

此时的我，才发现清风是个多么受欢迎的人物。无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无一不为他感觉到惋惜，而后默默垂泪……

泪？

泪水，是什么样的东西呢。晶莹剔透，枉若水晶一般的灿丽，反射在阳光下，映出的云霭城霰。要说是什么样的东西，该去思索这样的存在，为何不让人厌恶。为何悲伤的东西，往往是真情的最佳表露。是否真的只能如此，才能让人痛彻心扉，而后铭记住这种滋味，永生难忘。且随即化为薄雾，羽化成仙，消逝不见。

但是，却不是我。她，应该是今日的新娘吧。

“念之，我是思风。”

“……”我静静的看着这个美人，为什么呢？她为什么会找上我呢？我不懂。

我只是想要享受阳光，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但是，这个今日应当是主角的女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日是你的良辰吉日，为何在此？”我问她。

“这，是什么年代？”

“……天康二十一年。”

“天康……？”思风一瞬间恍然。而后，又道：“今年逢九刹，司罗当道，主凶。”

“……”

“念之，谢谢你，再见。”思风说得意味深长。

大约好几天之后，我才想起一件国王之事。

天康五年，常氏朝圣联合另一望族，起兵谋反。意外的被腐败的朝廷镇压。天子大怒，想念天康之年不详，于七年，戮常氏一族千余人与其余相关人士，共计三万余人。那段时日，天昏地暗，天地之间为绯红之血所笼罩，空气之间散发的是恶心的血腥味。上欲改年号，却为谁所阻。于是，今，天康二十一年……

我不明白，思风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很奇怪，如她。从不好奇我为何连最基本的年代都不清楚，为何四周为一片寂黑所笼罩。但是，却感激如她，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