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灵儿，你为何走来走去？”公孙夫人的耐心显然好于李珂。

“夫人，老爷叫我告诉您，今晚宫里突然通知了夜宴。但听您刚才的话，是要带她去，所以，我又想先去告诉老爷一声，怕夫人您做错了决定。”

“哼！你倒是很关心本夫人啊！”丞相夫人的权威岂容一个卑贱婢女挑衅，“我带她去自是有我的理由，何须你操心！你速去回了老爷，说我准备一下就随他入宫。”

原来古代贵妇的生活节奏还真的很快，生活还真的很充实哦。卫子夫刚走不久，皇宫又来了宴会通知，这姐妹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啊！李珂突然觉得汉代的生活也不见得逊于现代，今晚便要看到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几个人物了。心开始狂突突，也顺便搜肠刮肚地回忆着中学时代接触到的那些赋文——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怎么不是马车？看那几头壮牛，李珂回忆着历史老师的话：汉代修养声息，很长一段时间皇帝都乘牛车；“武皇开边意未已”，马匹往往作为战略物资，有的崇尚节俭的官员出行仍然以牛车为主。

“母亲大人。”翩翩公子扯人眼球。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两弯似蹙非蹙柳叶眉——这面相就算是落在女儿身上也是极尽了妖媚。难怪历史上传言公孙敬声私生活不检点，不但与阳石公主不清不楚，还挪用公款锒铛入狱。呵呵，爱美人也爱金钱！贪字变成贫哦！再回想一下初醒来时看到的那些误以为是高级会所的摆设，后来仔细研究才发现没什么值钱东西的房间，李珂默了——想做到高级官员的有头有脸，有钱有面，不贪点还真不行啊！

“母亲大人，这个丫鬟，儿子从来没有见过。”

“珂儿，”公孙夫人不慌不忙的语气总是令人无法猜透她在想些什么，“过来见过公子。”

“喏。奴婢见过公孙公子。”

“这位姑娘好面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公孙敬声的话令李珂在这六月世界恶寒了一把。《红楼梦》的经典情节浮上心头，是不是下边该说“妹妹可曾读过书”“妹妹可有表字”“莫若颦颦二字”……

“珂儿，公子跟你说话呢。”公孙夫人对李珂突然呆滞的花痴表现似乎习以为常，母爱泛滥啊，哪个母亲对自己的儿子会没信心？

“哦，哦。夫人，好冷。夫人，咱们上车吧。”

公孙夫人……

公孙敬声……

这里不是什么影视基地，这里就是大汉真正的皇宫！不知道那个藏娇的进屋会在哪里，刮点金沙也能过活好一段时间了吧。“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极尽豪奢，这样的形容好像不太适合眼前的未央宫吧。“夜如何其？夜未央……”这高于整个长安城的地势还是令人咋舌的。俯瞰全城，傲视天下——这便是每一个帝王的权威了吧！

夜未央，人不眠，为哪般？脱鞋而入，灯火辉煌。没有现代社会用高科技营造出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也不是那熊熊篝火般的或浪漫、或洒脱，宫殿内满是见面的寒暄，窃窃地交流，甚至是沉默的敌视。

作为婢女，李珂去了偏殿，等候主子们的召唤。气势逼人，礼节为重，不能将头抬高直视眼前的一人一物。匆匆瞥过，用自己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观察这个社会的“多姿多彩”，李珂终于明白了古人为何将“足下”作为尊称，为何汉武帝又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有礼才有度，有度才有真正的国！

“皇上驾到！”

这是汉武帝来了吗？这千古一帝张得什么样啊？是满脸络腮胡，剑眉直立吗？他多次大败匈奴，一举吞并朝鲜；他遣使出使西域，打通了丝绸之路；他一改大汉前六位帝王的治国思想，独尊儒术，并首创年号！这开创了西汉王朝最鼎盛繁荣时期的帝王令李珂热血澎湃，枯燥的历史书描写得再生动，又如何能及亲眼所见？

“卫大将军到！”

是卫青吗？首破匈奴，七战七捷！以战养战，从不养士！从最底层的奴隶做起，爬到最高位的大司马大将军；以武立功，尚大汉长公主；浴血奋战，不靠裙带关系，盛宠不衰！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英雄？“器宇轩昂”这样的词语可以形容他吗？

李珂的脚步不知不觉又往正殿移了移……

“你是哪家的婢女，怎么如此无礼？”少年一声呵斥吓了李珂一跳。

“去病，你怎么还没随舅舅进去？”纤纤少女娉婷而立，轻声询问。

去病？霍去病？与卫青合称“帝国双璧”！“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年纪轻轻，命丧战场，悲兮怜兮！

“阳石姐姐，这个婢女好无礼，居然在此偷看！”

阳石公主？！公孙敬声？！

历史又怎么会停下前行的脚步？李珂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转身逃去，甚至顾不得穿鞋……

“喂，喂，你站住！”霍去病该是有职业病吧，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撒腿逃跑。都说“穷寇莫追”，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阳石一把抓住他：“自有侍卫去追，你去为何？你看，公孙哥哥也过来招呼你了！还说别人无理，自己就是个不讲理的家伙，好歹也是个将军了啊！”

“你看她跑得如此快，竟连鞋子也顾不得，定是个刺客！”霍去病头也不回地追着，“抓刺客！抓刺客！”

“刚才看到你跟我家丫鬟在一起，怎么她突然不见了？”悠悠地来，悠悠地说，公孙敬声似乎从来没有着急心慌过，“我今天见那丫头第一眼，竟觉得她你有几分相似！”

“什么？我刚才都没看清楚呢！快，快去追她回来，别让霍去病那小子伤了她啊！”

风萧萧兮在身边，汗哒哒兮渗脸盘。李珂除了运动会，还从来没有这么卖力地跑过。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怕神马。这些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不过如蜉蝣于天地，迟早会灰飞烟灭，更何况那霍去病，最多过几年就死翘翘，有何可怕啊？正这么想着，无视了身前的树丫，盘得玲珑有致的发髻被划拉散架。如果是在现代，再配合一点海风，她的发型会令人遐想无边；可在皇宫，前不知路，后有追兵，她又怎会有暇顾及狼狈的形象。

“啊！鬼啊！”跑得快，发型“妖娆”，自然吓坏了迎面而来的宫女。灯笼掉地，花容失色！

“啊！鬼啊！”平时晚上总爱拿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吓住校室友的李珂，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脚——宫女摔倒前，把灯笼高举照在自己面前的瞬间，面目“狰狞”，幽幽发光，吓得李珂一个脚软，不幸跌倒。

吃力地爬起，想如小强般再战再跑；要紧牙关，转身迈步——“嘭！”今晚的星星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