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一把锋利的军刀斩下，莫尘还在呆滞，避之不及，下意识用手去挡，霎时，两根手指掉落在地上，刀没有停下，又划破了莫尘的面颊。

“呜——”人群发出了惊呼声，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欢呼。

莫尘被激怒了，用另一只手指齐全的手去抢夺军刀，可正面警盾已经对着脑门拍下来了，莫尘被五面盾牌死死压倒在地。

“你以为，你对抗得了全人类？”王忠建的话突然在莫尘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莫尘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啊是啊，我怎么能傻到以为自己能对抗全人类，这也不过才是几支特警队……”

莫尘想起来左辅和他交谈时，说到的他的惨痛经历。

“也许，我可以理解他……”莫尘断断续续地想着，思绪不是很清楚，因为头上不停地有沉重的盾牌敲击着，痛觉已经关闭了，只有麻木的，空荡的回响。

“我的脑子已经被震碎了吗？”

“你不是说你要改变世界吗，就这样倒下了？”莫尘空荡荡的头颅里传出了声音，这声音只有他听得见。

“可是我已经……。”

“你的力量如果只有这么一点，仅仅几个人类就把你束缚了，你还怎么改变世界？”

“惨淡的人生，算了，就这样了结吧，有点不甘心……”莫尘无力地躺着。

不对。

不对！

不对！！！

突然间的一种莫名的力量膨胀起来，莫尘低吼着，死死压着他的警卫发觉情况不对，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开了，分明在莫尘周围升腾起一股燥热。

围观的群众也忽然停止了吵闹，都一脸惊愕盯着莫尘。

莫尘奋起一拳，直接贯穿了盾牌，硬实地击在一名警卫的小腹，那人立刻就倒退出去数十步，跪倒在地上干呕。

回首，再一拳！

莫尘却停住了。

站在十几米远处，血疤男正死死勒着任玄良，他一脸惨白，嘴唇几乎褪色，眼白上翻着。

“哟，莫尘同学，怎么停手了？”血疤男大笑，血肉和薄薄的疤在他脸上抽搐，仿佛再笑一下，疤就会裂开。

“放开！”莫尘想这样喊，可是破碎的声带，并没法让他这样喊出来。

人群死一般地寂静，他们的眼神里，不知道都藏着些什么，恐惧？震惊？不安？惊喜？？？

“喂……没有看错吧……”人海中有个声音嘀咕着。

“如果这不是在拍电影……天哪……不可能……”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神志不清地摇着头。

已经有几个老人昏厥过去了，眼前的东西，以他们几十年的阅历根本无法解释，以他们几十年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感。

而已经有不少青年，带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棍棒，龇牙咧嘴地已经准备上去帮特警队了，在警戒线周围被警察拦着。

“看看你，你还有人形吗？”血疤男又在狂笑，许多一半黏合在皮肤上的新疤不住地颤抖着。

莫尘的目光很疑惑，面前这人，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可是自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不认识一个这样的疯子，除非是……

仿佛是读懂了莫尘的眼神，那血疤男冷静了下来，让旁边的警员按住任玄良，自己走向了莫尘，眼神之冰冷，莫尘也为之一震。

莫尘自己也经常对别人冷眼，可从来没有这般震慑灵魂的感觉。

这眼神，好像只有在恐怖片的魔鬼的眼中见到过。

随着他一步步逼近，莫尘闻到了一股恶臭的血腥味和毛皮的焦糊味。

“我是李嘉裕啊，怎么认不出来了？”血疤男轻轻地把手移向脸颊，摸到了一处疤痕的尽头，于是缓缓的撕开……直到一整块嶙峋的疤被他撕下。身后的警员可能是感觉到不适，稍稍背过脸去，围观的群众有很多已经开始呕吐了。

莫尘也感觉有些不适，看着眼前这样一个血肉模糊的脸，瞪着两颗带有尖锐目光的眼睛，然后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李嘉裕，一时也是不知所措，下意识已经在努力修复声带了。

“你们就这么把我丢在火场，看看我这脸，都是拜你所赐。”李嘉裕摸着自己渗出血的脸。

“这……是个失误，记性不好。”莫尘断断续续地已经能出点声，可是声音很微弱。

“是啊，从来就没人在意过我啊，呵。”李嘉裕那咄咄逼人的冷眼忽然之间变得忧伤起来，可是立刻又消散了。

“喔可恶，低估了这家伙。”李嘉裕的这话没让任何人听到，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莫尘哑口无言，确实啊，自己无论是以前上学时，还是昨天遇到李嘉裕开始，真的没有怎么在意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因为，自己对大多数人，还是大多数人对别人，都是这样。这样冷漠有错吗？莫尘想着，虽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冬日正午的阳光并不是很烈，照在身上却仍有一股燥热，莫尘感觉不到，他现在思绪极其混乱，血液似乎都已经凝滞。

“你还敢愣神？！”李嘉裕突如其来劈头盖脸的一匕首，莫尘的躲闪迟钝了一下，直到破碎的面颊上，绽开一道长口子，才重新警觉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莫尘作出了防守的架势。

“抓捕你，还能怎么样？”

“逮捕犯人需要这么下死手？”

“当然，”李嘉裕压低了声音，“看啊，大家都看着呢，这么让人兴奋的场面，大家都看着呢，看他们那惊慌的样子，是不是认知已经崩塌了？精神是不是已经无法承受了？”

“这就是你的目的？有什么意义！”莫尘仍喊不出来，声音微弱。

李嘉裕不语，持刀抢上一套刀法，呼啸的匕首划破了空气，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挥舞，莫尘分明地感觉，凭自己现在的身体能力，这套刀法都十分难完全规避，这绝不是一般人能打出的套路。

莫尘一边躲闪，一边集中了精神在眉心，扫视着李嘉裕，一种违和感充斥着李嘉裕的周围，莫尘说不出是什么违和感，就好像是这个人不是李嘉裕一样。

这时，一辆保时捷驶来，停在了纷扰的人群外，走出后座的，是徐靖西。他昂首阔步地走在人群里，而其他人纷纷本能地避给他让出一条道，而徐靖西，径直地向按着任玄良的警卫走去，一把夺过他的手枪。

“徐少爷你要干什么。”警卫质问道。

徐靖西不言，枪口对着任玄良。

警卫立刻拦住他，厉声呵斥：“那家伙子弹打不死，这个可没那本事！我们只负责抓捕，如果您妨碍公务，恕我无礼！”

徐靖西缓缓转过头，双眼直视着警卫，那警卫在四目相对的一瞬，表情呆滞，默默地立在原地，手里抓着的任玄良也瘫软在地。

“脆弱的种族。”徐靖西又重新把枪口移到了任玄良的后脑。

这一刻，莫尘猛然发觉到这边的情况，汹涌的魂力瞬间爆发，肉眼可见的气浪自他咆哮开来，震开了李嘉裕，随后一道流星似的窜向徐靖西，挡在路上的持盾特警如同爆炸的火花般，被撞得四散开来。

可惜，就算这样，这快不过扣动扳机的手指。

“赶上了！”

子弹斜飞了出去，冒火的枪口在空中旋转。

“怎么回事！”徐靖西根本未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平衡，仰面摔过去。

仰面摔倒时，他恍惚地看见，任玄良眼中闪烁着淡淡的蓝光，蹲在地上，伸着一条腿——刚刚他是来了一记扫堂腿。

“怎么可能……”徐靖西面朝天，暗自惊愕。

“这副身体，实在太弱不禁风了。”任玄良喃喃道。

莫尘迟一步冲到这边，也十分惊讶。

“任……不对，左辅？”莫尘迟疑着问道。

“是我，我可不是来救这个弱鸡的，我有我的目的。”占据着任玄良身体的左辅说道。

“真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同行，真是不巧啊。”徐靖西缓缓爬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是你现在不离开这副身体，我就碾碎你的灵魂！”左辅发狠道。

莫尘对这两人的一番对话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经意间扫视过人群，所有人都呆呆地愣着，像是失了魂一般。

莫尘这时候跑近人群大喊着：“各位，我真的是冤枉的，那段视频都是来编造陷害我的！”

无动于衷，所有人仍是呆滞的眼神。

“第二阶段已经完成了！哈哈哈哈！”站在另一处的李嘉裕再次狂笑。

扑通，扑通，扑通……围观者连番地倒地，在场的特警队也纷纷瘫软下去，除了他们，每个人都被一团光晕笼罩着。

“这是什么情况！”莫尘大惊。

“右弼！虚界那边什么情况！”

“虚界和现实的连接通路突然大幅度增长！你那边发生什么了！”右弼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传出。

“该死！”左辅操控着任玄良的身体，单膝跪地，右手重击在地面，手臂手背上的筋脉都在发着蓝光，地上随着形成了一个覆盖了整个街道的法阵，驱散了笼罩在人群上的光晕。

“就凭你这点力量？”徐靖西抬腿一记上踢，踢在任玄良的下巴，而他纹丝不动，只是用震慑的目光死死盯着徐靖西。

“你还不过来解决他！”左辅呼唤着莫尘。

“随叫随到！”莫尘随声而来，高高地跃在半空，左拳已经蓄满了力量。

徐靖西闪之不及，莫尘的左拳从斜上方坠下，重重地击在其脸颊，徐靖西整个身体都跟着头侧翻过去。

“你怎么就会这点拳脚功夫，你的魂力呢！”左辅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显然维持这个法阵十分困难。

“不是，我这拳脚可不是一般的力气啊，魂力都用在这儿了啊！”莫尘不服。

“你这废物！”左辅沉沉地叹气。

“不行！这小子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住我的力量！”任玄良眼中的蓝光渐渐暗淡了下来，覆盖街道的法阵也渐渐消失。

“完蛋！”左辅跪伏着喘着气，而人群中有几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不过给人的感觉十分诡异。

渐渐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嘴角带着扭曲的微笑，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左辅！从刚才你们对话到现在，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莫尘问。

“入侵……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