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看到苏牧拿出血蹄套装以后，忽然就愣在了那里，不由得奇怪，上去推了他一把，“怎么了？”

苏牧回过头，哭丧着脸，说，“妈的，血蹄套装，四只都是鞋子。”

笑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耐烦地问道，“那又怎样？”

“怎样！你说怎样！”

苏牧悲愤大吼，“四只靴子，可我只有两条腿啊！”

“噗！”

笑笑没想到苏牧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猝不及防之下，一口香唾喷了他满脸。

接着，她大概越想越觉得好笑，竟然忍不住捶地狂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腿不够多，穿不上，哈哈，竟然还有这么搞笑的事……幸好我们干掉的不是一条蜈蚣……”

其他神听了，也都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

“妈蛋。”

苏牧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板着脸骂道，“哥真是收神不慎，怎么尽收服你们这群不靠谱的家伙了。”

“这可不怪我们。”

笑笑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要怪就怪你们人类的祖先干嘛要直立行走，我们的原形都是四条腿，可没这个缺陷。”

“你才缺陷呢，直立行走是高级生物的标志，有没有点生物学常识？”苏牧当即反驳道。

“你有常识，可惜就是没有四条腿！”

笑笑像是和他抬上杠了，怒怼回去，“你那么高级，怎么偏偏只能看着套装没法穿啊？”

“那是因为你们妖怪设计套装不科学！”

“又不是设计给你穿的，有本事你别穿啊！”

“那我让给你穿你又不要……”

“本姑娘嫌弃……”

……

血蹄套装穿不成了，苏牧自然也就没了走路的兴趣。

他把其中一只血蹄战靴的左脚，附在自己的运动鞋上，又和笑笑斗了两句嘴，就坐在路边，开始调理起新得到的香火。

不过想去孙老家中，其实还有更简便的方法：

笑笑一个电话打过去，不消片刻，那位仪态、风度都无可挑剔的扑克脸司机，就开着豪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请。”

这位司机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居然能看到灵界的存在。

跟几位神灵一一行礼之后，他才微微欠身，十分优雅地以手遮住车门顶部，请苏牧上车。

一路疾驰，等来到孙老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西斜的明月挂在天边，洒下冷冷的清辉。

孙老早已在院中摆好了一个法台，沐浴着月光，静候苏牧他们到来，矍铄的老脸上毫无困意。

“来了。”

听到苏牧推门而入，他也不多话，一边做最后的检查，一边头也不抬地指了指法台中央的八卦图，“把你朋友的魂魄放这里。”

“好。”

苏牧沉痛地点点头，唤出阴阳封神球，丢在八卦图上。

阴阳二气“砰”地崩开，一缕青烟腾起，吸附着月光，很快凝成了邓林的样子。

“少见的法术。”

孙老简单赞赏了一句，接着毫不客气地下达命令，“现在我要施法超度他了，你们注意把守四周，别让其他游魂混进仪式。”

苏牧也知道，这件事孙老完全是义务帮自己。

他不敢怠慢，连忙打起精神，把笑笑等四位正神分配到四方镇守，而耳报神则负责更远处的警戒工作。

确认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孙老才开始施法，小心翼翼地超度起邓林的魂魄来。

“哇哩哇啦呜哩哇啦……”

下一刻，完全听不懂的咒语，就在小院中回荡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苏牧第一次看到其他人类使用超自然力量。

和电视里演的茅山道术相比，孙老超度邓林的场面倒也大同小异，只是手段却繁琐得多，仪式感也更强：

他换上了一套类似道袍的衣服，满头银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发髻，整个人看起来古韵十足。

他先焚香洗手，在法台上点燃了两道符箓。

然后嘴里吟唱起玄奥的咒语，脚踏跳大神一样的步法，双手也不断结出一个个高难度的手印。

苏牧只看了两眼，就开始担心，老人家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指头给拗断了。

这么叽叽咕咕地折腾了好一会儿，苏牧才终于听到孙老喊出了象征仪式终结的“急急如律令”。

“呼，总算结束了啊。”

这一刻，他竟然莫名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以后若非必要，他是真心不想再参观孙老施法了。

实在是太煎熬了。

俗话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跟孙老这繁琐到极点的法术一比较，他才发觉，自己的【斩鬼神】技能，实在是良心到不能再良心了。

不用焚香不用祷告，没有咒语没有手印，只要提把刀放点血，就能杀得漫天鬼神屁滚尿流。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这个时候，孙老还不知道，自己引以为自豪的师门超度术，已经被苏牧在心里吐槽成了渣。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法台上的邓林身上。

“赦！”

在咒语完成的一刹那，他大喝一声，猛地拈起一张符箓，飞快地扔到了邓林身上。

烘！

黄纸朱砂写成的符箓，在孙老的大吼中无火自燃。

火球落在邓林身上，本该无形无质的魂魄，竟然也被火焰点燃，一点一点地焚烧起来。

见此情景，苏牧忍不住焦急地大喊一声：“邓林！”

说来也怪，随着灵体被火焰不断烧成灰烬，邓林的神智，竟然也开始复苏。

他本来对外界任何刺激都毫无反应，然而此时竟像是听到苏牧的呼唤，表情一动，怔怔地看了过来。

“邓林！是我啊！苏牧！”

苏牧更加激动，冲到法台边，对着邓林的魂魄不断挥手大喊。

这时候，邓林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他低头望着身上燃烧的火焰，先是露出了一瞬间的惊恐。

但很快，他就仿佛回想起了自己死后的一切，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狗子，谢谢你……”

他看了一眼苏牧，嘴唇蠕动了一下，青灰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但是下一秒，橘黄色的火焰陡然变得炽烈。

火舌瞬间席卷而过，吞没了他那张憨厚的笑脸。

火光熄灭，空中只有灰烬缓缓飘落，如同灰色的鹅毛大雪，撒了苏牧满头满脸。

“邓林……”

他仰起头，呆呆望着邓林消失的地方。

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把他脸上的灰烬，冲成了深灰色的泥浆。

“邓林这孩子已经轮回去了。”

孙老走上来，拍了拍失魂落魄的苏牧，安慰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又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要是你暂时还不想去陪他的话，那你就有必要抽出点时间，跟老头子好好谈一谈你的病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