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果让南宫氏听了,他们该为小女儿伤心了,南宫族是开国功臣,与我这个异国公主的地位不相上下,如果在闹洞房的问题上就区别对待,往后的日子,你们这些婶娘,怎么处?”
齐燕宁不怕梁千洛的威胁,实际上,在盘根错节的穆武侯府,真正活不下去的,恰恰是梁千洛这样的异乡人,可她真正在意的,是南宫的感受,裴国探子众多,若是真的流出一两句闲言碎语,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好了好了,说一千道一万,我们也是为了一对新人白头偕老,若是公主不喜欢,我们就按照祖宗规制来,乔羽,上喜秤。”
“乳娘,规矩哪里有说换就换的,我看兄长和姐姐都是这么闹过来的,难道说到了我这里,就不同了?难道是因为我娶进来的是一位和亲公主,所以连处理方式,都要软弱一些?”
说完,穆天琪绕着梁千洛走了一圈,说:“被闹的不是你一个人,既然是我的妻子,就要懂得荣辱与共,连这一点觉悟都没有,咱们和亲就没有意思了。”
穆天琪将和亲两个字说的沉重,梁千洛的心头揪紧,是啊,自己虽然是一国公主,但是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孱弱的母国。
“大喜的日子,夫君就不要说荣辱与共了,我是和亲来的,可是在我们那,闹洞房不是新娘子的事,男人喝酒吃肉,女人站在男人的身边,哪里有一群婶娘簇拥着夫君来,看着,像是单单对付了我一个。”
穆天琪看着梁千洛,能感受到红幔下,她坚毅决绝的眼神,当年的额娘也是这个样子的吧,孤独地站在那里,如同困兽一般,等着所有人的宣判。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我怎么就娶到了你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一个闹洞房,你都能掰扯出这些?”
穆天琪像是淘气的孩子露出了真性情,他烦躁地将胸前的红球给扯断,被齐燕宁拦住了手:“少爷,这才说明了少夫人识大体呀,倒是我们这些老妇不对,原想着活络活络气氛,被少奶奶给错怪了。”
齐燕宁说完,子阑便笑着往前:“少奶奶,我们抬喜秤,喝交杯酒吧。”
穆天琪眉头紧锁:“还抬什么喜秤,喝什么交杯酒,我的兴致都给败光了!”
都说穆武侯的小儿子才是真正的混世魔王,想不到,这庶出的老四,也是混吃混喝的性情,阿碧沉沉地看着穆天琪,就像是吞了一个苍蝇一样地恶心。
小姐如此小心翼翼地经营自己的人生,他和百里倾才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人,若是裴国和百里国联合,难道会比受辱于宣国更差么。
“四少,您消消火,可别在大喜的日子发脾气,老爷和老夫人,都等着听这边的好消息呢,明天还要起早请安,您看,咱有什么旁的事,是不是也该后议。”
阿碧冷眼看去,其他的婆娘都像是傀儡,不过是端着红通通的器皿,就沾染了些许喜庆的气氛,可这一场戏,分明是乳娘和穆天琪的双簧,真不知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能给他们这一段跨国婚姻,带来什么好处。
“给我煮一碗红豆粥吧,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不准给我走,我现在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了,该有的仪式,等到我将火气消了再说。”
齐燕宁面露难色:“从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们是掐着时辰给老爷和夫人报喜的。”
“怎么,这个难惹的公主已经是他们强塞给我的,现在连闹个洞房都得人家同意,我能不窝火么,父亲是最疼我的,倒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跟我过不去。”
齐燕宁说,“老爷少管家,老夫人却中规中矩,还是,先将程序走一道吧。”
梁千洛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多余。
“来来来,喜秤来,交杯酒也来,走完程序之后,你们回去领赏吧,但是,乳娘,你必须在这里陪着我。”
梁千洛不知道穆天琪是何意,也不明白,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在新婚之夜如此表现出对乳娘的依赖,是不是该让他这个妻子脸红一遭,但是。
穆天琪打定主意要给到的耻辱,他就一定会完完整整地释放,不是才此处,也是在别处。
而梁千洛可以红盖头下看到的风光,是阿碧相互攥紧的拳头,估计,按照百里倾的计划,这个时候该是他们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了吧,百里倾自己揣测不安,就不该怪她绝情。
她不能让父亲的努力付诸东流,她不能。
佛堂内,一位端庄的老妇跪在祖先灵位前,身后随侍的,是一位同样两鬓斑白的奴仆。
“老夫人,您今天已在这里跪了足足一个时辰,列祖列宗都看在眼底了,再不起,将身体跪出病来,让大少爷与三小姐怎么办呢。”
“今天,她的儿子娶妻了,我很高兴,我想,当年她下的毒誓,也该解了吧。”
再机关算尽的人,心里头也有一块肉是软的,是疼的,砚冰看到穆夫人这端庄慎重的姿态,倒是想到那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夫人虔诚,可是我呢,从来不信鬼怪之说,若真有鬼怪,也是无地落脚的孤魂野鬼,他们生前都不能留些念想在人世,死后,便更是无所依傍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誓。”
纽烟的眉梢,露出一丝深不见底的微笑,砚冰啊,总是能说出她最喜欢听到的话,这个世界上纵然有鬼怪,还不是斗不过她南宫氏?这穆武侯府的宝座,还不是照样在她的屁股下面坐着?
明天,敏玉也来了,这老四啊,装糊涂也好,假聪明也罢,是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她故意沉默了片刻,然后将头沉沉地磕在了蒲团之下,在祖宗面前,三跪九叩从来没有少过,这虔诚恭敬的模样,才能让他得以长久。
“你啊你。”
在走出佛堂,到底偏殿的床榻上休息的时候,纽烟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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