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暖虔诚跪拜完，起身时眼前一黑，身影虚浮。何元靖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她白皙的手指尚有袋子的勒痕，红红的，有些发肿。

“拎不动怎么不说？”他突然有些愧疚，本想试试她，可没想到她一声没吭，兴致一高自己也忘了这事儿，竟然让一个女孩子拎着重物走了这么远。

闻人暖搓搓手，又甩甩，毫不在意：“没关系，每次去超市，我买的比这个还多，都是自己拎的。”

何元靖放了一瓶水在闻人暖的小背包，然后剩下的都放在自己的包里。她看到包里有好多黑色丝绒的袋子，那是用来放镜头的。

“还是我拿着吧，别把镜头弄坏了。”

何元靖把水装好：“不碍事，哪儿有那么容易坏。”一抬头，就被闻人暖的笑容晃了眼。

她站在阳光里，帽檐在她脸上遮出一片阴影，她咧着嘴不知在傻笑什么，眼睛弯弯。

闻人暖，暖暖，是很暖。

她朝他挥手：“走啦，去不去元老阁啊？”

他端起相机，她察觉了他的意图，用手遮，咔嚓一张。

她脸上有微微的绯色：“不是说找素材，怎么拍我。”

何元靖走过来：“忍不住。”

她突然狡黠的笑：“可别打我什么主意啊。”

何元靖：“怎么，心里有人啊。”

她仰起头，看着他，眼睛清亮如山泉：“是啊，在这里好多年了，只可惜……”她拍拍胸口。

“可惜什么？”

“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什么意思？”

“我妈妈不让。”

何元靖差点笑喷，点点她的脑袋：“你是未成年吗，谈个恋爱还要你妈妈同意，你多大？”

“24。”

“呵，你还知道自己二十四啊。喜欢大胆追啊。是不是江市的，要不要我帮帮你？”

“应该是吧，我五年没见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怎么就和他说起了陆浩川。

“他是个很好的人，有责任，有担当……”

两人坐在石凳上，何元靖静静的听她说着那些有趣的往事。她的眼里闪着光，说道动情处，竟然红了眼。

她真的很爱他。

何元靖：“他叫什么？”

陆浩川。

就在这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她停住了。

何元靖：“怎么了？问你名字呢。”

她盯着他，哼哼：“我把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可要保守秘密。”

他佯装换了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也哼哼：“那可不一定，看我心情。”

她做了个徒手磨刀的动作，贴上他，威胁：“何元靖，别挑战我的极限，我要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哈哈哈哈……”

……

陆浩川的针灸效果不错，晚上是最后一次。何芸带着针进来，给他热敷了双腿后，开始熟练的施针。陆行在门口转来转去。

陆浩川：“你进来吧。”

陆行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信封，打量了陆浩川的脸色，犹豫片刻，还是递了过去：“看看吧。”

陆浩川拿出来，是一叠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一男一女相伴去元老阁，嘻嘻笑笑，欢欢闹闹，好不开心。

他一张一张看过，啪地一声，把照片仍在了手边的玻璃小茶几上，笑道：“拍的不错。”

陆行：“知道这男的是谁吗。何国明的儿子，何元靖，刚从欧洲回来，学建筑的。”

何芸施针四平八稳，专心致志，如入无人之境。

陆浩川：“然后呢？”

陆行差异大陆今天的迟钝表现，说道：“然后呢，闻人暖怎么认识他的？还一起去元老阁，这是薛鸣慧的算盘，她妄图用女儿去勾……拉拢何国明。”

陆浩川给他叫了杯茶，点了点旁边的椅子：“坐下，喝喝茶，年轻人交个朋友很正常，别太敏感。”

陆行哪里能不激动：“不知道薛鸣慧给他了什么好处，之前他说中立，就是骗我们的。他那个老狐狸，怎么舍得中立。”

当初决定出手薛氏集团的时候，就是陆行接触的何国明。何国明物流起家，占据了江市大半的物流链。他们和薛氏合作多年，让他接受中立，势必要付出点代价。何国明当时唯一的要求，所有盛华集团的货都归他走，他给盛华最优惠价格。就凭这一点，何国明成为江市真正的物流老大。

现在俩人的子女在接触，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情况。如果俩人有进一步的势头，什么中立的条件都是空话。

陆浩川知道他的担忧：“他俩不可能。”

陆行翻出一张照片，凑到陆浩川跟前，几乎气急败坏：“他俩不可能？你自己看。”

照片上，两人相依坐在石凳上，闻人暖笑的花儿一样转头看着何元靖，他也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闻人暖。

好一个深情相望。

陆浩川原本笃定的心微微一颤。

何芸：“别动，最后一针。”

陆浩川深吸一口气：“好。”

陆行：“怎么办？给姓何那小子警告一下？”

何芸起身：“保持十分钟。”然后转身出屋，关门前听到陆浩川说：“犯不着，都是朋友。他能照顾暖暖，我很开心。”

何芸洗了手，掏出手机，想了想，又放回袋子里。

陆行：“大哥，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闻人暖那女人转脸不认人的本事，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要不是她和她那个妈，你至于……”

“好了……往事不要重提。继续按照计划进行。”

陆行一听，也没什么好说的，起身要走，又顿住脚：“这照片是我带走，还是你留着？”

“放下吧。”

何芸回来的时候，陆行已经走了。照片还放在桌子上。她扫了一眼，有瞥过眼去，开始拔针。

陆浩川：“你喜欢，可以带走，我留着没什么用。”他说的是照片。

何芸眼也不抬，面无表情，仿佛老僧入定，早绝了红尘：“他们家的事情，我早都不再过问了。”

陆浩川：“儿子是你的，况且他这么优秀，不怕何国明带坏了？”

何芸早知道陆浩川将她调查的一清二楚，才请她做复健师，只是没想到，这么私密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要坏早坏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她拔下针，一根根插入套筒里，银色的针尖上，闪着熠熠的光。

“对，他比何国明好。他成立了一个设计公司，何国明和薛氏的项目，何国明想为他争取，但是被拒绝了。哈哈哈……年轻人有胆识有气魄，前途无量。”

何芸：“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就好。”

陆浩川不再说什么，将照片码好，放进信封，插进了她的白大褂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