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摊血迹有个半人大小,落在床的正中央,极其显眼。刘德唤过赵九五,问道:“苏夫人,死在这里?”
赵九五自打进入卧房,浑身透着紧张拘束,站在刘德身后,看都不敢多看几眼,听到刘德问话,方才快速看了眼血迹,点了点头。
“当真......尸骨无存?”
赵九五面露悲切,眼圈中又蓄出泪水。
刘德叹了口气,摇摇头:“九五,这样,这屋里你认出什么,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我若是有疑问,会出口打断。”
他说罢,就发现在榻边的桌上,整齐摆放着一身锦装。他低头仔细观察,若有所思,随后在屋内溜达起来。
“嗯......”赵九五不敢乱走,跟在刘德的后面,对着屋内的摆设,一一说明。
“这书案是青叶枞木所制,又名枞木格或泌脂木,生长于大陆南部,其树干和根部的心材部分可入药,气味芳香,尝之味苦,加水研磨,可镇痛止血,熟络心脉,缓解风湿。”
“这盆是佛眼草,喜阳光充足,茎、叶、花、果皆可入药,入口初辛、后苦、回甘,药性温和,可祛痰化瘀,活血平喘,舒肝健脾。”
“这盆是春秋荷,又名金耳草,喜高温湿润,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效。”
“这盆是金菊花,生长于深山老林之中,喜半阴半阳,味甘微咸,性微寒,可补津益胃,滋阴去热。”
“这盆是桦南植,只能在这最普通的地方生长。散发的香气有凝神静气、消火平燥之功效。”
“这盆是紫兰......”
“等等!”刘德突然回过头,一脸诧异地看向赵九五,“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盆是紫兰藤......”
“上一句!”
“这盆是桦南植,又名......”赵九五吓了一跳,指着小几上面的一盆盆景,重复道。
“什么叫做‘只能在这最普通的地方生长’?”
”就是此物的生长只能在灵气均衡之地;若是灵气浓厚狂躁,或是单一属性独大,甚至在这花旁边有人修炼运功,调动天地灵气,它都活不了。”
赵九五解释完毕,刘德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盯着这盆花,陷入沉思。
“刘德,刘德?”赵九五在刘德眼前挥动着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刘德回过神,目光炯炯,但还是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什么灵气属性的,听都听不懂。”
“要不咱们先撤吧。二三、二四两位哥哥应该是快回来了,到时候若是发现我们,可就走不了了。”赵九五有些害怕。
刘德点点头,又来回巡视了一圈,在那盆桦南植的身上着重看了几眼,刚要出门,却听得一个声音响彻整个府院。
“九参堂静老,来府拜见!”
赵九五抬头望向来声处,随即一脸急迫:“刘德你赶紧走,这种通禀方式,所有下人都得去,我不能送你了。”
刘德一愣,这个时候来拜见,难不成......
“九五,想个主意带我过去!我要去看看!”
。。。
苏府正门处,下人列立两旁,门口候着的两名苏府家仆簇拥着一位老者走进了府内。
老者披着一身接地的紫色缎料长袍,蹬着一双带搭扣的高跟靴子,花纹镶边,说不出的华贵,手中握一根法杖,杖长及胸,杖顶一颗青色晶石,散发着微弱的青光。
“静老远道而来,岂有怠慢之礼啊。来,咳咳,武儿快请敬老进来。赵管家,看茶!咳咳咳。”
正厅当中传来一个苍老声音,虽然故作厚重,但还是能够从中听出不少的虚弱之感。
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快步走下台阶,弯腰对静老施礼。男孩眉目清秀,一身白衣潇洒,黑发飘飘,好一个俊朗少年。
“这是谁啊?”刘德穿着苏府下人的衣服,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轻声问向一旁的赵九五。
“这是苏武少爷。”
“静老请上座。”苏武拱手揖客,将静老让进大堂。下人们这才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候在堂前,刘德身形瘦小,跟着赵九五一同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往屋内看去。
在他的眼中,大厅之内,一位老人家坐主正位,长袍遮身,面色苍白,眼中血丝尽显,嘴唇是一种极不自然的紫红色,显得十分虚弱,但此人身上光明璀璨,显然是有大功德的人,苏武也是光芒洁白,只是这位迈进堂中的静老,却是光芒灰淡,看来平日虽无大是大非,也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堂中主人勉强起身,脸上挤出一抹微笑,不过身子颤颤巍巍,怕是也坚持不了几息的时间。
“苏老爷快快坐下,贵体要紧,贵体要紧啊!”静老见状急忙说道,苏武也没有耽误,快步上前搀扶,苏老爷这才坐下。
“苏老爷身体有恙,万不可再起身了。”
“贵客临门,静老也快些坐下。”苏老爷摆摆手,静老落座,赵管家端着茶杯供了上来。苏武则是守在苏老爷身边,没有离去。
“苏老爷,不知您伤势如何?”
苏老爷摇了摇头:“老夫这身子,有没有伤又能多活几天,只是......”
说到这,老人情绪略有激荡,一旁的苏武更是握紧双拳,忍耐着汹涌而来的悲伤。
“不知是否经过名医诊断?”静老关切地问道。
“多谢静老关心。事发至此并未腾下功夫,只是让府上的医师检查一番。”
静老缓缓站起身:“苏老爷,不知可否能让老夫诊断诊断?”
苏老爷一愣:“这,这也太劳烦静老了。”
“无妨无妨。”
静老迈步走到苏老爷面前,长袍中伸出左手,一指点在了苏老爷的眉间,一圈嫩绿色的光芒从指间散发,由上到下在苏老爷的身上流淌起来。
差不多过了十息,静老深吸口气,缓缓收回手指,眼神中有些疲态:“苏老爷,您全身经脉尽断,老夫用玄力稍作修复,不过若想痊愈,确实是需要些时日,可不能再操劳了。”
“静老费心费力,老夫感激不尽。与亡妻相比,我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苏老爷的气息稍稍缓和,只是眼眉透出悲哀之色,摇了摇头。
“苏老爷节哀......”静老叹了口气,后退两步,坐了回去。
“但不知静老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苏武站在一旁,出言询问。
静老闻言,看向苏老爷:“昨日夜里,在老夫的炼丹房中发生了一件怪事。今日清晨得知苏府昨夜有殇,细一琢磨,没准与此事有关,所以特地前来,希望能对真凶的缉拿有所帮助。”
苏老爷一愣,表情略有惊讶:“静老此话当真?若是所言之事可助我苏府擒拿真凶,苏府上下必当重谢啊!”
“重谢不必,老夫斗胆,向您求一物。”
“请问静老所求何物啊?”
“一株阎皇草。”
刘德不知道这阎皇草究竟是何物,但他能够从在场众人那几位诧异的表情,看出这东西绝非凡物。
果然。
“静老,这阎皇草乃我苏家世代相传之物,无比贵重,不知可否告知究竟作何用处?”苏老爷沉吟片刻,说道。
苏武却是满心急迫,催促道。“爹,您问这么多干嘛!若是静老所言能帮助咱们找到凶手,您就算把这东西交给人家又有何妨!”
“武儿不可无理!”
苏老爷加重了语气,苏武依旧是不甘心,眼神之中充斥着悲切与不可置信。
“无妨无妨。”静老并没有太过在意,依旧注视着苏老爷,“老夫想要炼制一味丹药,这阎皇草是其中一味主药,这也是找寻替代之物无果,才斗胆向您提出啊。当然,是否值得,您可以先听听这条线索再行判断不迟。”
“爹!”苏武早已压不住性子,催促道,“你还在等什么啊!”。
苏老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武儿,你退下!”
苏武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苏老爷的脸色,明显是动了真怒。他不敢再顶撞父亲,对着静老拱手作揖,置气一般地走出了厅堂。
刘德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对局势已经有了些许判断——如此看来,这静老所做,分明是想要乘人之危啊。
这阎皇草再珍贵也只是身外之物。苏老爷若是为了一株药材不顾发妻枉死,此事宣扬出去,世人可不管阎皇草究竟何物,只道是苏老爷不念夫妻之情,败坏了苏府的名声,这仙灵坊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苏老爷看向静老,有些歉意:“静老,武儿少不更事,还望您多见谅啊。此事老夫答应下来,若您所说于此事有帮助,这阎皇草必定拱手相让。”
“苏少爷乃真性情也。老夫清楚口说无凭,您请看这个。”
说罢,静老从怀中掏出一个三指宽的小盒,用手一捻,盒子露出一条细缝,一股清香传出,包括门外的下人在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可还未等品出滋味,细缝当中却又猛然掀起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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