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枫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家走出来,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就去医院了。到了医院门口,没想到,左游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从医院门口走出来。
谭晓枫努力用帽子掩住自己的脸,却还是被左游看到了。他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然后朝谭晓枫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左右走到谭晓枫身边,问道。说来奇怪,他和谭晓枫都知道彼此的名字,却从不称呼对方,更别提一些情侣之间的昵称了。你,就是他们最常用的称呼。仿佛叫了名字,他们就曝光在世俗里了一样。所以他们都心照不宣,不打破这个看似约定俗成的规矩。
谭晓枫把帽檐往上扶了一下,咳嗽了一声,说,“哦,我妈住院了,我来陪护。你,你呢?有朋友住院吗?”
“哦不,我们公司的一项新技术和医院有合作。今天我来和院方处理些事情。”
“哦。”谭晓枫哦了一声,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她和左游这样的地下情人,在黑夜里相会,做着让彼此疯狂的事,展现出白天里不一样的自己,却极为自然。而在光天化日下相遇,却像陌生人,那些夜晚的举动,也自己白天连想都不会多想的。对这段关系,谭晓枫也从别扭到接受,甚至习惯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我和副院长是好朋友。”左游笑着对谭晓枫说,然后临走前又回过头来,“今晚有空吗?”
谭晓枫对他突如其来的邀约吓了一跳,有空,她现在辞了职,章华的餐厅晚上不用工作,不像以前当老师的日子,晚上回家还要备课,批改作业,写论文,申报课题。现在一下子轻松下来,晚上反而不知道做些什么了。可是今天孩子失踪的事,妈妈住院的事,自己甲状腺癌需要手术的事,让她怎么还会有心情和左游继续下去呢?可是这些事她都不打算和他多说,毕竟左游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她,希望他们的关系只停留在夜晚,希望她不要爱上他,或者纠缠上他吧。谭晓枫最初有些不能接受这种情感,可是后来她逐渐习惯,甚至坦然了。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女人都在做着和你同样的事。这是左游对她说过的。
“不好意思,晚上我要照顾我妈妈。”谭晓枫婉言拒绝,至于其他,左游没有必要知道,她也深知,他不会想知道。
左游没有问其他,只是点点头说,“好的。了解。”
谭晓枫一直目送着左游离开。她又想起了章华也三番五次劝过她的话,“我介绍他给你认识,是想帮你填补感情的空窗期。女人就像花朵,需要雨露滋养,你一直这样下去,很快就成黄脸婆了。再说你也辞职了,没人约束你,不如做点儿没做过的事。不然十年后你四十五岁的时候再想疯狂,已经没有资本了。”
不如做点儿没做过的事。章华也是受了齐放的伤,才有了这套理论的。她开始到处约男人,而且是小她四五岁的男人。她有资本,也乐在其中。谭晓枫蠢蠢欲动,自从在兴义和贾真真学会了化浓艳的妆,她的内心就已经有了波澜。见左游那晚,她同样花了烟熏的眼角,涂了血红色的唇。仿佛这样,她就更有勇气踏足这个未知的世界。
如今和左游相识有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各自守着约定俗成的规则,貌似都在坦然自在的经营着这段关系。谭晓枫却只是假装潇洒。左游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女人都在做着和她相同的事,谭晓枫想,这个世界上也会有很多女人和她一样,莫名地被这段关系牵绊,喜欢上了那个看似洒脱的男人,成了最先输掉的那个。
甩甩头,谭晓枫转过身,自己竟然莫名地在原地站了那么久。她苦笑,还是先把自己的手术日定下来吧。
和医生商定手术事宜的时候,医生问谭晓枫谁来在手术告知书上签字。谭晓枫想,老妈是不能告诉的,不然只会雪上加霜,是她的血压飙升。家属?还有谁呢?老赵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真可悲,自己即将做的肿瘤切除手术,她只能自己签字了。当面前的高个子医生看到她的签字时,都不免心生怜悯,“没有家属陪同吗?”
“没有。”谭晓枫淡淡地说。
手术当日,章华,苏荨,和贾真真,都来医院给谭晓枫打气。
“没事的晓枫,我做阑尾手术那会儿,也害怕得直哆嗦,后来医生给打了一针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疼啊。”贾真真安慰道。
“晓枫,阿姨那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的。我和她说了让你出差几天。她不知道你做手术,放心吧。”章华说。
“安心做手术,安心养病。这个手术预后良好,切掉了就没事了,蒋青说的。放心吧。”苏荨说。
“晓枫。”有男人的声音叫她。谭晓枫从病床上起身,是老赵。
“是我告诉他的。”苏荨说,“毕竟你手术后需要陪床,我们几个晚上都有事情,谁也来不了。”苏荨解释道,其实真的没有人陪床,她们三个都可以陪床的。只是苏荨听章华说了老赵和刘婕决裂的事,也许趁这个机会,他和谭晓枫可以破镜重圆,毕竟两个儿子还那么小。
谭晓枫没多说什么。老赵带了两大袋子吃的,放到谭晓枫病床旁,“这是我从附近超市给你买的术后营养品。晓枫,你安心手术,这个手术没那么可怕,是普外科入门级手术,很成熟的。你放心,今天手术完我在这里陪你。儿子他们让我妈照顾,她已经在来北京路上了。中午就到了。”
对于老赵的热情,谭晓枫没有感动,也没有排斥。她也在想自己怎么忽然对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强烈的感觉。她想,她就快修炼称一个清心寡欲,不懂感情的人了。她终于可以不像二十五岁时那样,为某件事委屈地哭上三天三夜,为某个人心动地睡不着觉,为单位某个荣誉绞尽脑汁,为一个电影人物的死去悲伤不已。经历了这么多,谭晓枫觉得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的到了个三十五岁,她才真正开始了一个女人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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