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当天流苏是如何告知中村里香这个她告白的对象是女生这个惊悚的事实,不说当晚她究竟是如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割地赔款,达成不平等条约的。且说第二天清晨,整个立海大又出现了一大奇景,全校学生奇迹般的全体按时到校,平均提前半个小时,教室里空空荡荡,从校门到高一(3)班的走道上,呈几何倍的多了许多“闲散人员”。“来了来了,”突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交头接耳,目光顿时毫不掩饰地投向了立海大宏伟的校门。目之所及的尽头,两个穿着立海大校服裙的女生站立在校门前,左边的流苏平日总会或多或少地在校园里享受一场来自异性的目光洗礼,这次,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略略扫过她之后就直接停在了右边的小七身上。依旧是刚刚及肩的咖啡色短发,小巧的耳朵藏在发间。黛眉轻扫,墨晶一般的眼瞳泛着清冷的光泽,鼻子小巧精致,唇瓣嫣红,晶莹若雪的肤色更衬得唇色若血,引诱人只想不顾一切地凑上前去。不同于流苏的娇小玲珑,小七的身材欣长,但并不过于清瘦,而是刚刚好,裙摆堪堪扫过膝盖,白皙的小腿俏生生地立在风中。这回倒是老老实实地双肩背着书包,双手攥着肩带,表明看似淡然的她内心的紧张。校园内出现了诡异的寂静,两个女生笔直地走向教室,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又仿佛对发生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哒哒哒”,脚步声不紧不慢,两人反常地通通陷入沉默,半晌,偷偷瞥了好几眼小七的流苏再也忍不住了,咚咚咚跑到小七的正前方挡住小七向前的路,仰头一脸的泫然欲泣:“小七,是我错了嘛,你都整整十二个小时没跟我说话了。是我不好,把你的话当耳边风,恶作剧捉弄你,忘了你最讨厌被当成男生看。真的,真的,对不起,你再生气都不要不理我。你要是再不和我说话,我,我,呜——”面对流苏眼眶中即将滚出的泪珠,小七原本的满腔怒火被浇得差不多全熄了。暗暗叹了一口气,小七停住了脚步:“苏苏,我知道你并没有想太多,但是,我不说,你就真的没有仔细想过我为什么来日本吗?”说毕,小七默默绕过流苏,走进了班,徒留下愣在原地的流苏。苏苏太单纯,不说什么重话,她永远都不会发现什么。小七坐在位子上,脑子中满满的都是流苏受伤的表情。但,有的话,如果不及时说出来,日后就是隐患。
“叮铃铃”预备铃如期而至,右手边的座位不再空着,清亮和缓的嗓音从那边传来:“经理翘掉了今天的早训,刚刚部员说流苏同学直接向老师请了一天假。”陈述的语气,平静如昔,小七却像被硌到一般猛地抬起头:“这个笨蛋!”满满的都是担忧,看着她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幸村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柳说,去的是冰帝。”小七的身体顿了一下,缓缓坐了回去,看似平静依旧,动作却远不如刚才僵硬了。幸村带着审视的眼神缓缓柔和下来,旋即开口:“早训翘了,晚训看来也不能赶上了。没有经理,整理的工作可怎么办呢?”满意的看到如期而至的僵硬,幸村突然觉得,自己当机立断找的这个同桌,真的是很有趣。“幸村同学的话,我明白了。下午几点?”“五点半。”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看似平静依旧却暗流涌动的一天终于挨到了尾声,小七的忍耐力又成功地上了一个新台阶。她起身将书包往背上一甩,回头看着自己的同桌:“我直接去网球场了。”幸村精市点点头,便看着她转身向外走去。看来有点郁闷。幸村如是想。
“咦?今天怎么是你?我们经理呢?”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切原赤也心直口快,小七耸耸肩:“今天她请假,所以我替她一次。”“经理请假,你怎么能直接接替呢?”这次换了仁王雅治问。小七暗暗叹口气,就知道没法随随便便过关:“你们部长让我替流苏的。”桑原胡克这次也难得插话:“部长说的?”小七认命地点点头:“上课前幸村精市同学说了。”“上课前?”切原挠挠头,30秒后恍然大悟,直接指着小七的鼻子大喊,“你就是那个前辈们先传是经理的男朋友,后传是部长的女朋友的转学生!”呃——小七,和一众立海大,齐刷刷地无语了。在当事人面前普及当事人自己的八卦,果然是立海名产单细胞海带生物才做得到的。“女朋友?”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切原背后传来,切原冻僵石化,隐隐间有□□声:“部长——”小七耸耸肩,这可不怪我。
“砰,砰”球场中交织着球拍拍击网球的回响,小七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立海的网球部正选训练并不完全对外公开,但是,青春少女的满满元气是什么也挡不住的。掏掏耳朵,依然挡不住身后叽叽喳喳间或有一两声尖叫的立海强大后援团,虽然第一百次想要撂挑子一走了之,残存的理智依然提醒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责任心,还有,幸村精市,这个完全不好惹的存在,还是默默地继续吧。网球场上就这样游荡着一个面无表情、满身黑气的消瘦身影。丸井文太趁着打球的间隙晃晃头:“胡克,今天球场里气氛有点奇怪呀,但我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胡克沉默半晌:“我也不知道。”边说边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并未下场打球的幸村精市,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另一场双打练习中交头接耳的情况也不见断绝——“搭档搭档,今天练习场外的女生更吵了,大概过不了几天,新经理的后援团也要组建了。”柳生比吕士一言未发,只是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仁王雅治黄玉色的瞳中泛过一丝忧虑,顷刻化为原本的玩世不恭。只是,搭档的球路果然凶猛起来了呐!
幸村精市看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整个球场,实则依次轮流看向下场的几大正选,眼角的余光不时扫向满场捡球的身影,柳莲二走到幸村精市身边,看着本子说道:“新的变数引入,近二分之一正选受到影响,目前抗干扰能力最强的应该是切原赤也。”注视着恶魔化的切原,幸村嘴角的弧度更大:“赤也应该奖励啊。只是,连弦一郎都会受影响,看来经理的人选要重新考虑了。”柳莲二扶扶眼镜,犹豫片刻后回答道:“真田大概是因为她又引起网球场外轩然大波才心烦的吧。”“是啊。”幸村模棱两可的回答,令柳莲二有了不好的预感:“部长。”幸村转瞬间似乎已经做了决定:“流苏的交流生资格不要再扣着了,权当给冰帝的见面礼了。”柳莲二不停记录的手一抖,三秒后又恢复了原有的速度。“是。”
“啊,好累。”小七小小声说着,搬完了最后一箱网球,伸了个久违的懒腰,这才有机会直起身来。果然做经理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居然练习完毕之后就都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一点同学情谊都没有!算了,毕竟在这帮排外的家伙看来我是挤进他们日常生活的不速之客。虽然理智上这样想,身处异国他乡,初来异时空的失落和迷茫感又重新袭来,自己一直不够坚强,小七知道,曾经如此娇气的自己,这么多年来也只做到了不让自己比大多数人脆弱。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而来,产生的是没有安全感的沉重负担,所以,挣扎着生活了十几年,最后还是没有抵制住诱惑,来到这个唯一与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有联系的地点,看着那一张张曾几何时在电脑中欣赏过的清秀面容,在怅然若失之余,得到关于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点点证据,才可暂时安心。最近怎么越发多愁善感了?在心底嘲笑着自己,仔细锁上体育室的门,小七转身离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樱花树下的那袭身影。
“阿七,我真的错了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晚餐桌上,流苏又开始了魔音灌耳。“好了好啦,今天白天就吵得我头疼,晚上又来,ok,ok,没事了。”小七不胜其扰。“嘿嘿,阿七最好了,大不了我以后不主动散布你的照片了,就自己珍藏好吧。”接收到小七佯装愤怒的眼神,流苏知道安全过关,胆子顿时肥了起来。“阿七阿七,你来这儿之后没再看国内的网站了吧,”小七点点头,流苏顿时双眼发亮,“阿七,我走之后,你又接了很多单子啊。”小七原先搭在桌子上的双手一下子扣了起来,眼神变得凌厉,语气却还是一样慵懒:“什么单子?”流苏见状,跑进自己卧室,抱着电脑咚咚咚跑了出来,将电脑往小七怀中一塞:“这一组照片都挂在潋滟的网站上置顶一周了,点击率还是超级火爆,最近看他透露似乎要建立一个日本网站,好像是要回日本,交流什么的。”小七的眼中已是冷若冰霜,还是被发现踪迹了,还真是锲而不舍。想到此,抬头,对正津津有味观看照片的流苏说:“最近不管谁向你问我的事,都别开口。”“为什么?阿七,你脸色好难看。”“这个‘潋滟’就是我不得不来这里的原因。”小七眯起了眼:“果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好说歹说诳过了冲动火爆的流苏,小七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才有机会拷问起流苏来:“你倒好,被我问住了就撂挑子跑去了冰帝,害得我捡了一下午网球!”流苏顿时懵了:“不对呀,我走之前告诉莲二了诶!而且部里面还有今天轮空没有练习比赛的学弟,我已经拜托他们了啊,怎么?”小七暗道一声被骗了,表面上还硬撑着:“总归是因为我嘛,总不能连累这帮立海大的精英们练习不顺吧。要不然这个学校我还混不混了!”眼睛一转,顿时找到了岔开话题的好主意,“你还瞒我,到底是怎么把那位冰帝的大爷给圈住了?一年没见,本事见长呀。电话里吞吞吐吐的,现在可没法耍赖了。”所谓恋爱毁智商,流苏是这一格言的忠实践行者,当即红着脸做西子捧心状,没工夫再追问小七的事了。“呼,真是不容易,好歹圆过去了。”小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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