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得急。

小伙子点了四份儿套餐。

老大娘抓着汉堡包津津有味地吃着。

老大爷喝了一口可乐，像喝酒那般吧唧了一下嘴，这才悠哉悠哉地说道：“燕京的六月还真是热啊！”

女孩儿没有吃东西，而是狐疑地看着身边的三个人，感觉气氛有些微妙。

“外面好像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石鱼安说道：“要不进去看看？”

黑狗瞥了石鱼安一眼，眼神里满是讥笑。

竟然被一条狗给嘲笑了，石鱼安面色微红，摸了摸鼻子，说道：“我进去一定不会被赶出来，而且我也有钱，不是吃不起，只是……只是觉得他们的东西估计不会太干净。”

黑狗不再理会石鱼安，趴在玻璃窗外，注视着围着女孩儿那伙人的一举一动。

石鱼安迟疑了一下，终归还是提着行李箱走进了这家啃得急，找了个离女孩儿他们那一桌最近的双人桌坐下，将硕大的行李箱放在脚边。

是不是应该点一份儿餐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服务员为什么还不来送菜单？好着急啊……

周围的人是在看我吗？为什么要看我？好尴尬啊！该怎么办？

石鱼安丰富的心理变化使得他面红耳赤，其实根本没人注意他，如果有的话，那也是觉得这个男孩子长得好看，看起来很可爱。

他趴在桌子上，这样看不到别人，别人也不会发现他，最关键的是，还可以听到旁边那桌人的谈话。

“姑娘，我这腿啊问题不大，咱们也就不去医院浪费那个钱了。”老大娘嚼着汉堡包里的牛肉笑眯眯地说道。

石鱼安松了一口气，原来没事儿啊！没事儿就好，这个老大娘还真是一个很好的老大娘嘛！

“不过腿毕竟是伤了，就算回家自己养养，那也是需要补充营养的嘛！营养费也不多，三千。”老大娘比着两根手指说道。

小伙子帮老大娘又多竖起一根手指，纠正道：“是三千。”

老大娘给了小伙子一个白眼，将剩下的汉堡包一口吃下，牙口还挺好。

石鱼安这才肯定，原来这个老大娘还真是碰瓷儿的，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你不会讹人和碰瓷儿吗？

你个骗子。

女孩儿很委屈，但是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明明不是我撞的你。”

老大娘咧开一排大黄牙，又拿起鸡腿啃了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对不对？”

女孩儿没有说话。

“现在哪里还有你这么傻的姑娘？要是我家姑娘像你这么傻的话，不用别人骗她，我第一个就要打死她。”

女孩儿指着小伙子问道：“救护车呢？为什么还不来？”

她宁愿花钱送这个老太婆去医院全身检查，也不愿意便宜这种人渣。

小伙子挠了挠头，偷看了女孩儿一眼，感觉这个女孩子生得真是好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叫救护车。”

“你跟她是一伙儿的？”姑娘皱着眉头问道。

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看见老大娘又在瞪他，连忙说道：“她是我妈。”

“大爷，您听见了？”女孩儿说道：“这是他们联合起来碰瓷儿呢！”

老大爷又喝了一口可乐，笑眯眯地说道：“听见了。”

女孩子抓着大爷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说道：“那您可一定要帮我证明！”

老大爷推开女孩儿的手，看着女孩儿说道：“傻姑娘，还没看出来吗？她是我老婆，他是我儿子，我们是一家子！”

女孩儿怔住了，满脸尽是不敢相信，那个热心肠富有正义感一路上不断安慰自己的老大爷竟然也是这个碰瓷儿团伙的成员？

石鱼安也敢不相信，虽然最初有所怀疑，但是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还是让人震惊不已。

他抬起头，看着老大爷，越看越觉得这个老大爷的面相是那种面慈心善，他们是演员吗？骗人都是一副善人的嘴脸！

石鱼安回想了一番事情的经过，纵观整个事件，老大爷都扮演的是一个和善的长者，大娘则扮演的是一个大度的受害者，小伙子似乎就是一个纯粹的路人。

“你们都是骗子！”女孩儿恨恨说道，眼眶里有水波流转，没有石破天惊，但是偏偏惹人怜爱。

“没错，他们都是骗子！”石鱼安在心里附议道。

“是的。”老大爷点头，说道：“我们都是骗子，我们都是被生活欺骗的受害者。”

没想到老大爷还是个文青。

“三千，一分都不能少。”老大娘竖起两根手指强调道。

小伙子本来又想帮老大娘多竖一根手指，却被老大娘给瞪了回去。

女孩儿揉了揉眼睛，然后勇敢地抬起头看着老大娘说道：“你们都是骗子，而且这里人多，你们又没有证据，我就算走了又能怎么样？”

老大爷笑笑，又喝了口可乐，笑呵呵地说道：“你说，我们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家人？像不像闺女跟当父母的吵了架？”

女孩儿心中一突。

“你说，你要是走了，我们动手抓你的话，别人会不会多管别人家的闲事？”老大爷的重音在“别人家”三个字上。

老大爷笑得越来越盛，看在女孩儿眼里却是感觉比魔鬼还要可怕，明明是做坏事，怎么就能如此心安理得？怎么就能这么云淡风轻？

“这一家人一定是惯犯！手段高明，逻辑分明，也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才做得这般熟练。”石鱼安在心里分析道。

“而且……”老大爷敲了敲年轻人面前的桌面，说道：“拿出来给她看看。”

年轻人面色羞愧，从怀里掏出一个爱疯手机，然后播放了一段画面。

石鱼安偷偷瞟了几眼，那些画面竟然是大娘要求路人（就是老大爷和小伙子）做见证人，她和女孩儿只是去医院检查，没事儿就算了，不讹人的那些话。

最要命的是女孩儿当时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石鱼安这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这个小伙子哪里只是路人，竟然还断章取义的录下了证据。

“城里人太可怕！”石鱼安在心里后怕道。

小伙子又偷看了女孩儿一眼，低着头说道：“我没叫救护车，而是在录像。”

女孩儿恨了小伙子一眼。

小伙子的头便更低了一些。

老大爷笑眯眯地用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悠哉悠哉地说道：“我们准备了很多手段，可以强行把你带走随便卖到哪个山区里都能发一笔横财，不过这种做法太过于伤天害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当然不会这么做的。”

他又指着小伙子说道：“而且我家这个傻孩子好像对你挺有意思，如果把你留给他做媳妇儿，相信他一定很开心。”

果然，石鱼安注意到小伙子的眼睛里突然放出两道精光，像狼，女孩儿则是他眼中的小白羊。

“还有第三种，拿着这个视频去你学校，你觉得你还能在学校里待吗？同学老师们怎么看你？亲戚朋友怎么看你？而且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不得不还钱，为了三千块，不值当。”老大爷劝慰道。

就像在劝一个不听话的姑娘不要执迷不悟。

女孩儿欲哭无泪，正准备再为自己说几句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前面两条你们可能实现不了了，最后一条恐怕也行不通，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看见了。去自首吧！在监狱里好好改造。”

石鱼安满脸真诚地劝慰道，那是一双干净的眼睛，眼睛里不含丝毫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