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贵吃过早饭,正准备吩咐伙计开门,结果走进大堂,一眼就看见姜四月一身夜行衣,头发上还沾着露水,杀气腾腾地坐在正中央的桌子上。
钱金贵赶紧把门都关好,拉起姜四月就去了后院,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钱金贵才放开她,无奈地说:
“小阁主啊,这是谁惹着你了,让你穿成这样就敢堂而皇之地坐在大庭广众之下?”
姜四月道:
“我不是故意的,这个时间我师兄应该正准备收拾东西去开店,我这样回去被他撞见不好说。”
“你是刚从张府回来?”
“嗯。”
钱金贵看她的脸色,若有所思地说:
“那一定是又看见了什么,让你突然多了一种要毁天灭地的感觉。”
姜四月抬眼看他。
“有吗?”
钱金贵赶紧后退两步。
“小阁主,你别这样看我,真的好可怕的。”
“如果钱掌柜再不说点有用的建议,我可能就会一直这样看着你了。”
“那是不是也得你告诉我你都打探到了什么,我才好出主意?”
也是这么个道理。
姜四月眨眨眼睛,尽力恢复成平常的样子,钱金贵这才不那么紧张。
“这个点才回来,看样子这张府不太好闯。”
“院中有阵,阵外房子有十几间,而且互不相通,所以多走了许多重复的路。”
“孩子还在?”
“在,共有十一个,只有一个八岁的算是最大的,其余年纪都很小。楚香香的孩子是单独关在别处的,好像有专人看着,时间太紧还没有来得及找。”
“十一个孩子……那只有我们两个人确实太少了。对了,阁主,你说的那个昨晚陪你去的人,会帮你一起做这件事吗?”
姜四月点点头。
“会,到时候可以让他带你们去救孩子,我去帮楚香香找她的孩子。”
钱金贵试探着问:
“阁主你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他了?”
“当然没有,他一开始也是为这件事而来,大家目标一致,互相合作罢了。”
钱金贵皱着眉头问:
“他究竟是何人?怎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姜四月思考半晌,还是决定对钱金贵说实话。
“他说……他是傅远山的儿子。”
“傅远山?好熟的名字……那那那那那那那个第一神捕?”
钱金贵话都说不利索了。
姜四月很理解他,因为自己刚知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就是那那那那那那那个第一神捕。”
钱金贵神色复杂地看着姜四月,把姜四月看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钱掌柜为何这样看我?”
“阁主啊……我知道你们少男少女情窦初开,这个情感比较激烈,但是你们两个的身份,是不是有点不对付?”
姜四月赶紧摆摆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
“要说这身份吧,也不该成为这个阻碍,感情面前何必计较那么多呢?但是我就怕呀,他们那样的官宦世家,看不上咱们江湖草台班子出身的人,到时候你得受多少委屈啊!”
“钱掌柜你听我说……”
“话说回来,咱们江湖出身的怎么了?你长得漂亮,武功又好,又会蒸包子,你爹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嫁妆什么的咱们也不会少了,他们家除了他爹占了个天下第一神捕的名号外,还能有啥特殊的?咱们还是天下第一阁呢!”
“我说……”
“那你们俩要是好了,不会帮着朝廷把咱们山海阁给铲除了吧?前几年咱们势头大的时候,皇上可没少对咱们动心思。不行,我还是给你爹写封信,让他好好想想这个事怎么办,你爹不在身边,这婚姻大事我也不好做主不是。”
“钱掌柜。”
钱金贵兀自陷入自己的幻想中,突然听见姜四月叫他,转头一看,正对上姜四月阴恻恻的眼神,竟吓得一激灵。
“阁主,你这又是怎么了!”
姜四月浑身散发出我要杀人的气息。
“钱掌柜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钱金贵点头如捣蒜。
“你说吧。”
“我和傅亦寒第一次见面,是他在我那买了包子,后来我去张贤清的家里找线索,去张贤德府上看尸体时又两次遇见了他,他不知为何也在关注此事,因为他武功高强,又会识路,所以这才搭档在一起。知道他的身份后我本想摆脱他,但是他自己带的人手不够,非要借助我的力量,若是我不同意他就动用官府,我怕那样会给山海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同意和他一起调查。这下,钱掌柜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不管他来到临溪镇的目的是什么,他关注这件事又是为什么,等事情解决后,我就会彻底和他撇清关系。所以钱掌柜,请你以后也别再说什么少男少女朝廷江湖的事了,可以吗?”
钱金贵腆着肚子眯着眼睛说:
“阁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四月黑着脸问:
“那现在能说说怎么救人了?”
钱金贵反问了姜四月一个问题:
“除了救人,阁主还有没有其他事情要做?”
“杀人。”
钱金贵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便兵分三路,你说的那个傅公子带一路人去救孩子,阁主你去寻楚香香的儿子,我去杀张贤德。”
“不,我要亲手杀他。”
钱金贵听了之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
“好,那就我去找人,你去杀他。”
“我要杀人……钱掌柜不惊讶吗?”
“为什么要惊讶呢?我堂堂山海阁的阁主,就该有点像样的脾气。”
听到这般不在意的口气,姜四月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钱金贵除了是个饭庄老板,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那就这样定了。不过这帮手,从哪里来?”
“我去阁中调人就行了啊。”
姜四月扶着额头。
“山海阁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和人手?我怎么觉得我这个阁主,当得还不如听风楼里写信的。”
“人,阁主你也见过吧。”
“我除了你,还认识谁?”
“阁主去听风楼的时候,没见过招财吗?”
“……钱掌柜说的是他?”
“对啊,还有进宝,金玉,旺财……”
“他们不是只在听风楼干活?”
“有时候人员不够,也来搭把手嘛。”
“是不是调查时人员不够,他们也去搭把手?”
“阁主英明。”
会不会也太随意了!
姜四月突然有点心力交瘁。
“就这样吧,钱掌柜定下时间再告诉我,我要回去睡觉了。”
“阁主你没事吧,你怎么突然脸色不好了?”
“不用管我。”
紧接着姜四月就一手扶墙,一手揉着太阳穴出门去了。
钱金贵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去前厅开门做生意了。
站在柜台里拨弄算盘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姜四月提起的傅亦寒,那个第一神捕的儿子。
他来到这,掺和进了山海阁做的事中,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别有深意呢?
两日后,亥时,夜深人静,明月高悬,适宜杀人放火,举火燎天。
傅亦寒今日带上了乔向羽一起来,把乔小侍卫感动得痛哭流涕,感激他的公子终于不再丢下他了。而姜四月带的人,大家高矮胖瘦不同,衣服也穿的随便,唯一相同的,只有全部人都蒙上了黑色面巾。最厉害的要数钱金贵,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塞进了一件很瘦的衣服里,完美地掩藏住了他正常的身形。
两拨人见面后,姜四月指着后面的人说:
“这是听说这件事后愤愤不平的义士们,帮我们一起救人。”
看起来倒真像是临时凑起来的人。
也不管傅亦寒相不相信,姜四月紧接着便把自己和钱金贵商量好的安排告诉了傅亦寒,可傅亦寒听完却摇了摇头。
“我不同意。”
姜四月不解地问:
“傅公子为何不同意?”
“姜姑娘身怀武艺不错,只是性格冲动了一些,自己行动怕是容易出纰漏,到时候打草惊蛇,反而连累了所有人。”
“那傅公子有何高见?”
“我已经将如何去关押孩子们房间的路线告诉了我这个小侍卫,就由他带领义士们去营救。我们人数较多,很容易暴露,门外必须有人接应。”
他伸手一指钱金贵。
“这位用算盘的义士看起来武功最高,由他接应最为稳妥。至于姜姑娘所说的寻人和手刃张贤德,我陪同姑娘去最合适不过。”
傅亦寒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做的安排全盘推翻,这让姜四月心中很不舒服。
“可我也觉得我适才的安排才是最合适不过的。”
傅亦寒笑笑,也不与她争辩,两人竟这么诡异地僵持住了。
过了一会儿,钱金贵故意咳嗽了一声,拽拽姜四月的袖子。
“姜姑娘啊,这再等一会,怕是咱们就让人举报聚众闹事,都给抓起来了。”
姜四月看看傅亦寒,他一派闲散样子,摆明了就是在说,如果不听他的,那今天谁也别想进去。
姜四月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咬着牙说:
“那一会儿傅公子可要跟紧了,别被我甩了找不到路,蹲在角落里哭才好。”
傅亦寒露齿一笑。
“与姜姑娘共勉。”
姜四月扭头便走,傅亦寒慢走跟上,乔向羽招呼着招财他们,殷切地叮嘱着:
“一会你们可跟好我,一旦掉队了,可能这辈子都要困在里面了呢!”
钱金贵就近找了一棵树躲着,他摸摸放在怀中的算盘,觉得这个傅小公子不一般。
两人距离不近,又是在黑夜,他如何得知自己怀中的武器就是算盘?刚刚的安排,不知他对姜四月是什么用心,但是他既能让自己如愿跟着姜四月,还能让其他事进行得顺利,看来脑筋也转得不慢。
钱金贵找了个树杈倚着,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小阁主啊,你想摆脱这个傅公子,怕是很难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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