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上忽然起了大火,全部客人逃生,却独独烧死了绸缎庄的宋家小姐,究竟是谁说了谎?
来自酆都的考验,此刻降临在女逃犯姜裂的脑海。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刚刚他们说的那些我都没听清,因为我确实就是酒楼里边儿刚来的,宋小姐我是真没注意,火一上来我立马就叫了,大家都跑了,这个我真不知道。”
酒楼的小二如此说道。
姜裂皱眉,满口不知道,是真晕还是装晕呢?
“怎么就能扯到我身上了,本小姐好好地来这儿吃饭的,关我什么事啊,刚刚你们说我是酒楼里最后一个跑出来的,这句话什么意思,哦,合着我跑得慢点儿就跟她有关系了是吗,那我再跑慢点儿,是不是死的就是我,不是她了?”
一个盛气凌人的大小姐语气很冲地说道。
用高调的话来掩饰心虚?姜裂疑惑。
“最后一个出来的人确实有嫌疑,但是,当时很混乱,谁都有可能悄悄下手,但我想应该是个男人,女人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有这样的体力,以及面临大火时临危不乱的心理,恐怕不是咱们这位小姐能做到的,建议查一下谁跟宋小姐平常有来往。”
一个斯文的世族公子认真说。
但是姜裂不是没见过一本正经说谎的人。
“嗯……说到起火嘛,我倒觉得是女人,女人冲动嘛,放火像是女人会干的事,这个酒楼什么木头做的哇,怎么这么容易着火,我觉得掌柜的要付一半责任,哎呀早知道今天出来算一卦,岂不就能避免这场灾祸……”
坐宋小姐邻桌的一个算命老先生长吁短叹。
神神叨叨的,总在绕弯子,抓不住话里的重点,这是姜裂的评价。
后面总共出现了纷杂的十二种声音,越听姜裂越心烦气躁,全都是为自己辩解以及攻击其他人的话,语调高低不一,众人的神情面容也各有异处。
一时间,姜裂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
这件事看起来很难,没有任何证据,仅仅通过语气与神态分辨谁说谎,很大概率出错。
“杀掉你认为说谎的人。”来自酆都的声音。
姜裂静默片刻,忽然长舒了一口气。
“好。”她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干脆利落地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把刀。
她慢慢走向幻象中还在争执的人。
“需不需要提供更多的信息,比如他们的背景,与宋小姐的联系?”
“嗯……不需要。”
姜裂举刀,像刀割瓜藤一般,齐刷刷砍向幻象中人的脖颈。
她把所有人都杀了!
酆都迟疑了三秒:“你认为他们都说谎了?”
“是啊。”姜裂说。
“为什么,不需要多听一下他们各自与宋小姐有什么联系吗?”
“不用了,这是一个即兴的偶然的事件。”
“他们都杀了宋小姐。”姜裂重复了一遍。
“你可不要说什么因为他们袖手旁观导致宋小姐死亡,所以他们都是凶手这种讨巧的话。”
“宋小姐不是被烧死的,是被踩死的。”
“我是要你判断谁说谎,不是要你找真相。”
酆都的声音停了三秒,接着问:“你怎么知道真相的?”
姜裂忽然神情凝重起来:“因为我看得了鞋印,一共三十七双,刚好与这些人的人数相符,所以我知道他们都在说谎。”
“哦?”
“起火的地方在三楼,下楼的通道被梁木砸毁了,这些人无法下去。”
“于是呢?”
“于是,他们中一个人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将宋小姐从三楼推落,但是宋小姐并没有死,她还剩一口气,可是这时候,越来越多的人跳下来,踩在她的身体上,活生生将她踩死了。”
奄奄一息的小姐,本来冰雪貌美被家人视若明珠的姑娘,瞳孔倒映出一个又一个人从高处降落在她身躯上的影子,她想要那些人拉自己一把,他们只是无情地走了。
最后还有一个人,为了掩饰她身躯上的鞋印,利用火将她的身躯彻底烧成一截乌木。
“你通过了考验,即将进行第一个任务。”
姜裂转身向后走去,不禁嘴角上扬。
其实她哪里看得出什么鞋印,只不过她提前贿赂了酆都鬼差,拿到了案卷。
关于这个女人,她的通缉令上曾经这样写。
逃犯姜裂,性别女,籍贯大浴镇。
擅长跑步,曾经被众修士追杀绕了拂陵山四圈并获得第一名。
动手能力很强,曾经试图利用风筝携带二两银子贿赂天庭。
继承了大浴镇的传统美德——贫穷,曾经一人分饰两角自己抓获自己送到官府领取悬赏金。
通过了酆都的考验,姜裂以为自己的逃亡生涯到此结束,毕竟,修真之人恐怕无法找到这里来。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大逃亡正式开始。
“不止你一个人进行这个任务,你将有五名同伴与你共同完成,但是……”
“包括你在内的六个人里,有一个人是鸦行者,他的目的是杀死其他参与者,如果你们无法准确找到鸦行者,则任务失败。”
“任务是什么?”为了酆都丰厚的报酬,姜裂并不在乎是什么险境,也不在乎被分到的同伴是哪些人。
“第一个任务的主题是——夺舍,更加详细的提示是,名叫崔禾的女人是谁?”
姜裂愣了一下,这个女人不就叫崔禾么?难道不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话吗?
不过没关系,姜裂联系主题,猜想或许是这个崔禾被人夺舍了,或者她夺舍了谁。
姜裂很快顺着酆都的黑暗甬道进入第一个主题任务。
她醒来时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她起身首先是发现自己的衣裳变了,原先朴素的易于藏匿的粗麻衣裳,变成了昂贵的霜降锦,袖口领口绣满了骑鲸纹,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酆都这么客气的吗,还负责帮我投胎第二次啊。”姜裂有些惊讶。
她本就脸颊粉嫩微润,眼睛有神透着一股狡黠劲儿,整个人俏丽又生动,穿上这声衣裳笑起来更有福气,不得不惹人注意。
到目前为止,她并不知道自己要扮演什么角色。
酆都的讯息及时传来,姜裂的脑海浮现一行字。
姜大小姐,女,二十一岁
船城最有名最跋扈的权贵小姐,十二岁前一直在山门修行,十二岁后回船城继承了曾祖母的家产。
喜欢包养兔儿爷,喜欢磕松子。
三年前与青梅竹马的陈敏终成婚,对他宠爱备至。
“嗯……我喜欢。”姜裂心想。
她边走边环顾四周,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湖水,自己身处的这艘船及其庞大,十分豪气,当然,更多的船簇拥在这艘船周围。
这是一座船城,自己目前身处的这座船名叫青灯摇浪。
她走到楼梯处,发现一个男人已经下来,似乎等待的就是她。
“逃犯姜裂?”那人微微询问。
天光倾洒,姜裂微微一愣。
远远地看见他柔顺的轮廓,熠熠的眸子,还以为是哪家长得高大的少女。
她不由自主上前几步。
眼前的男子仿佛天造之物,从额头到山根鼻尖,最后到下巴的弧度,优美起伏如大雪时的拂陵山。
淡碧色的眼睛沉稳又锐利,像天子身侧那把青光宝剑出鞘时的光芒。
这个男子用认真的神情望着她。
此人站在此处,犹胜天都城上元时热闹喧嚣灯笼漫天的夜景。
“我是陈敏终,这次任务的七名成员之一,你是我的妻子。”他的声音因为懒倦的缘故很轻。
陈敏终走过来,不露痕迹地揽住她的胳膊,一路上下人纷纷低头行礼。
“我们是什么样的夫妻?”姜裂问。
“模范夫妻,我们在山门的时候就青梅竹马,后来你回到船城,我也因为偶尔的机会来到船城,三年前成婚,一直恩爱甜蜜,从无间隙。”
似乎扮演一对模范夫妻很难,姜裂怎么都无法想象自己会是个合格的妻子。
“嗯,我是第一次参加任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多多指点。”姜裂对他笑道。
陈敏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一直温柔地揽住她的腰身,在有人时亲昵地与她低语,关怀备至。
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松开手,走在前面,边走边说。
“到了这地方,你可不能随随便便透露信息,任何人都可能是鸦行者,在这里不结盟的话是很难生存的,我们因为是夫妻的缘故,天然会比别人多一层信任感,那么我现在与你坦诚相见,我不是鸦行者。”
黑色折扇敲打在他手心,暗红外衫像干涸得发黑的血,黑色内衬。一头漆黑柔软的头发垂散,彩色丝络穿插十几根细细的小辫。
他的眉心点了一抹额黄。
青灯摇浪船主陈敏终,这个男人问:“那么夫人,你是鸦行者吗?”
姜裂笑了:“我不是啊。”
姜裂知道自己不是,但是她可不会相信陈敏终真的不是。
陈敏终扯开一丝笑:“好的夫人,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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