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秋宫宴,两处最忙,一是宸宁宫,二是双音。
宫中有单独的乐伎班子,也归双音掌管,白蘅芜看着双音每天前脚刚进殿,后脚就来人给她拽走,觉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宸宁宫中,秦若筠正最后核对着人数座位,天君在京都是无兄弟姐妹,这皇亲贵戚的位置自然也是省了的,左不过就是宫里这些人罢了。
松竹去御膳房,也忙着和御膳房总管校对最后的御宴菜品。
清风清水在院中,见到了天君过来,一早到殿内禀告。
秦若筠起身接驾,白蘅芜便拉着他坐下说道:“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若筠说道:“都差不多好了,此次宫宴是天君继位后的第一场宫宴,臣内定不让天君失望。”
“这个本君自然放心,”白蘅芜思量着说道,“本君过来,是有个打算,说来你代理后宫,本君是放心的,双音每天在凤仪宫与御宫司之间奔波,也是无瑕分身,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你身边挑出个人来,本君想让他去御宫司接替双音的位置,这样后宫的大小事宜便都归属宸宁宫,也不至于你每每派人来找双音过话了,太过麻烦。”
秦若筠听了说道:“此事臣内知道了,必定尽快选出来人,不让天君费心。”
白蘅芜说了几句,也只是坐了坐便离开了,秦若筠看着天君离去,心里却不知该是何想法。
他是该高兴么?天君的确要把后宫权力移交给宸宁宫。
可是从此,宸宁宫的责任,就会越来越大……
他实在没有做好那个心理准备,程曦是被禁足,宫中暂无风波,而两个月后呢?
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松竹从御膳房回来,拿着总管修改后的菜单过来给秦若筠过目。
秦若筠看了看菜单,并无不妥,便说道:“松竹,明儿去找双音吧。”
“嗯?去找双音?”松竹一愣,不明所以,“主子别是误会了吧,最近奴才和双音走的是比较近,不过都是要商榷宫宴的,她比我小了七八岁,奴才……”
“你这脑子想什么呢!”秦若筠默默瞪了他一眼,“让你去和双音学学,怎么料理御宫司的事!”
白蘅芜回了凤仪宫,赖在榻上,自顾自的喝茶吃点心,外头舒云进来说道:“天君,温徽仪跟前的枕夏来了。”
“让他进来吧。”
白蘅芜坐起来,整理了衣饰,刚好枕夏进了来:“奴才参见天君,天君万安。”
白蘅芜瞧着枕夏手里拿着东西,便说道:“快起来吧,拿的什么?”
枕夏把东西递给了舒云,对白蘅芜说道:“回天君,这是冰橙燕窝盏,是巍然殿中的小宫人做的,温徽仪觉得不错,便亲自去学了几日,今儿特让奴才带来给天君尝尝。”
“是么?本君尝尝。”白蘅芜拿过舒云手中的燕窝盏来,味道是温热香甜的。
枕夏笑道:“温徽仪知道天君喜欢吃甜食,特意多放了些冰糖。”
“味道是不错,”白蘅芜吃着吃着,便似想起来了什么事般,抬头看着枕夏问道,“最近温徽仪都在做什么?”
枕夏想了想说道:“最近几日,白承书常来巍然殿,主子也喜欢和他说话,白承书会吹埙,虽然,虽然有时候会跑音,但是主子常弹琴伴奏,也是好听的,白承书还会写书法,主子每每画完画,都找白承书题字……”
白蘅芜听了忍不住憋笑,最后一口橙子有些呛到了嗓子,咳嗽起来,舒云忙拿了茶过来,才好了些许。
看起来,他们两个相处不错。
只是,没想到有点快啊!
这一个弹琴,一个吹埙……
一个天籁,一个跑调……
想想怎么有些惨不忍睹呢?
这一整日,白蘅芜都沉浸在自己想象之中,时不时看着奏折就笑出声来。
双音刚一回宫,就听见了白蘅芜道笑声,她偷偷看向舒云,舒云也是耸耸肩,一脸茫然。
宫宴,君子着宫服赴宴。
晨起白蘅芜下了早朝,也不必脱朝服,巳时直接便穿着去赴宴了,双音离了凌霄殿,一溜烟去了太极殿。
先太极殿是操办宫中宴席的地方,殿前流水潺潺,竹林环绕,是个清雅别致的地方。
宫宴在巳时开宴,松竹是最早过来帮双音忙活的。
剩下白蘅芜与舒云在御花园走着,想来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宴,去哪呢?
舒云也同样思衬着这个问题,不过,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舒云,我们去巍然殿待上一会吧。”
舒云:果然如此……
此刻巍然殿中甚是热闹,白蘅芜免了舒云提醒,悄悄进了去,一进殿内,只见除居亦龙与白煜外,还有一蓝衣男子,身材修长,倚于隔断帘幕之旁,正与他们说笑。
看着他,白蘅芜有些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喃喃自语:“陆……”
“陆成勋,陆侍郎。”舒云在一旁提醒,倒是引起来三人注意。
见是天君,三人赶忙行礼问安,白蘅芜走过去坐下道:“起来吧,本君前朝接待东溪国使者忙得要命,你们倒是在这喝酒聊天说笑话,让本君羡慕得很。”
居亦龙笑道:“今日庆秋宴,白承书与陆侍郎出来的早,便过来瞧瞧,想着到了时辰就一同过去太极殿。”
“你们倒挺谈得来的。”白蘅芜看了看陆成勋,半月不见,他还是那个样子,笑嘻嘻的,手却紧张得不知道放在哪。
白蘅芜看了看琴桌上的琴笑道:“听枕夏说,你们一个弹琴,一个吹埙,听起来是琴瑟和鸣……”
“不不不,天君一定是想错了!”白煜慌忙摆手摇头,“臣内那点微末伎俩,可不敢和温徽仪并肩,那都是闹着玩的。”
“是么?那温徽仪,白承书最近有什么进步么?”白蘅芜看着居亦龙道,居亦龙偷偷抿嘴一笑:“还好,还好。”
白煜听后,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白蘅芜笑了笑没再说话,四个人坐在一块,也不知谁该说什么,最后还是舒云进来,说时辰快到了,这才各自起身,居亦龙,白煜和陆成勋跟在白蘅芜身后,一路去了太极殿。
秦若筠也刚刚过来,看着白蘅芜身后的居亦龙,一身水碧色宫装,愈发仙灵飘逸,白煜执扇跨步,洋洋洒洒,也是不拘小节,陆成勋显然不成气候,但是三人并肩,也让秦若筠心下不是滋味,只是天君面前,秦若筠还是受了礼,淡淡笑着与白蘅芜一同落了座。
不多时,晏温轩,尹霜也都到齐,双音便去传了歌舞来,莺莺燕燕满堂下,一时之间,殿内殿外的眼睛便都落在了堂上舞姬。
白蘅芜一边看着歌舞,一边思量着先君之前的顾虑。
不得不说,自己的后宫与先君的后宫相比,大巫见小巫罢了。
从自己记事起的记忆中,先君后宫最少也有三十余人,怕一是因为子嗣稀少,二也是因为爱好美色罢了,从前宫里的宫女不少,其中绣房,浣衣房,或是御卉司,御香司这些地方,都有许多宫女,有些许姿色不凡的,的确容易有秽乱宫闱的事发生。
不过,没有宫女,很多事情也的确棘手,单说刺绣,自先君清了宫女,但凡织花绣纹的都是外头进贡,宫里御锦司能做出来的不过就是素样寝衣。
先君后宫人多,但在白蘅芜这,却是没什么顾虑,如果那些宫女只是分布在绣房,浣衣房,御卉司,御锦司等等地方,不去到各宫里伺候,实则也是无妨。
不就,就怕的是宫人和宫女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偷偷摸摸不少,有甚者让其有了身孕,在先君那里也是有过的。
还是得想一个周全的法子。
白蘅芜觉得,她得让秦若筠好好考量这件事了。
宫宴不过是歌舞,饮酒,看戏的流程,桌筵之上,都是秦若筠根据众人口味,最终调和出来的,白蘅芜目光不在歌舞上,反而在她后宫君子们身上打量一番。
白煜和陆成勋是爱喝酒的,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倒是不亦乐乎。
白蘅芜转头看向别人,目光停留在了一直印象不大深的晏温轩身上。
回想蓬莱国,女尊男卑,朝堂之上,从将军相国,到偏远乡县,当官掌事的大多都是女官,鲜少有男子为官,不过倒是有两个特殊,便是二品户部与礼部的典史令——晏洵与居文渊。
这是两个先君对其青睐有加的官员,晏洵是京都才子,精于诗词歌赋,居文渊博古通今,学识渊博,亦是栋梁之材。
想来居亦龙从前珠玉蒙尘,到如今才觉得他的好处,白蘅芜便不禁想着,这看似斯斯文文的晏温轩,会不会也有什么不同之处?
几曲歌舞作罢,众人去了太极殿外的戏楼入座,几场戏文早已久候。
三尺红台,一生荣华,皆在此腾升落寞,白蘅芜不是十分爱戏,正是百无聊赖,四处一瞧,发现晏温轩不见了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白蘅芜看了一小会,便抽身去了太极殿的竹林逛逛,估计晏温轩也能在那里。
双音本想跟着,白蘅芜却摆摆手,自己前去,竹林深处,曲径通幽,远处有潺潺流水,涓涓而去,两侧竹叶青翠,淡淡竹香四溢。
小路蜿蜒,通向尽出石亭,隐约可见,亭中有人,白蘅芜便轻轻过去,只见一人倚栏闭目小息,有宫人在侧,看着白蘅芜过来一阵惊慌,白蘅芜食指抵唇,轻轻摇了摇头。
晏温轩还在睡着,脸色有些红润,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身旁有放置半开的折扇,里头似乎绘着青翠杨柳,白蘅芜轻轻拿来打开一瞧,只见一树杨柳下,有人骑马绝尘而去。
画旁,提着一首诗,上书:旧时长安道,从古凄凉路,楚天辽阔远,杨柳不依别,知否池中月,别后不曾圆。
长安,是中土大唐最为繁华的一座城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母君也曾与她说过,关于中土大唐时期的风烟云起,再是繁华,也终归有落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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