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那日，管家小厮丫鬟婆子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老爷与各房夫人都在房中等候，只等时辰一到就来家庙。

我父亲是家中三代单传独子，所以没有旁支，家里人口还算简单，我和母亲在房中忙碌，早饭都没有顾得上吃。

夏季收集的茉莉花被我磨成细细的粉，涂在母亲脸上，眉毛也被我稍微修整过，红色的花粉和白色的花粉调出淡淡的粉色，涂在母亲的脸颊上以免脸色显得太苍白，找一张红纸沾了水把红颜色粘在母亲的嘴唇上，用黑色的炭画了眉毛，和眼线，尽管用了最廉价的化妆品，母亲现在的脸也很让人惊艳，乌黑的云发，粉面明目黛眉红唇，一席紫衣低调中透着雅致，我拿过铜镜给母亲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亦呆愣好久。

她对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很是疑惑，对此我的解释永远是，我看别人就是这样弄的。

如此只等时辰了，只要让父亲看见现在的母亲一眼他就不可能继续遗忘她，其他姨娘虽然也不乏美艳，但他们相处得久了看得时间久了，想必也会腻。

母亲除了美貌，自身的气质非常温婉可人疼，这种气质在透着精明的大夫人与美艳中透着锐利的五姨奶奶以及其他几位被大夫人打压的总是唯唯诺诺的姨娘中非常突出，三姨奶奶虽然也有温婉的气质，但在外貌上要输上一筹。

除了升官后最初的一个月父亲多数歇在大夫人房中，听说现在还是在几位姨娘房中的多，尤其是五姨娘，在吃穿用度上面已经超越了三姨娘，气的大太太时常借口生病要几位姨娘侍疾，可见我这老爹也是相当好色的，这样的男人本不值得我们费心争取，以色侍人并不是长久之计，可现如今我们并没有别的办法，我不甘心一直这样默默无闻，也不愿意在将来某个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一句话也说不上，若想将来过得好，唯有现在就开始谋划。

我在外面一直盯着前厅的动静，当所有妻妾在为首的父亲带领着走向家庙的时候，我和母亲赶紧从旁边小路跟上队伍，为首的男人并不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身量比后面的女人高出不少，不胖不瘦，步履从容，一身的书生儒雅气质显露在外，身后紧跟着长子与小厮抱着的小儿子，再其后才是众多的女人们，按照排位与尊贵程度有序的前行，只有五姨奶奶像是在和谁置气一般的和三姨奶奶走在同一排的位置，大夫人的眼刀子飞过去了多少她都置若罔视。

我和娘亲悄悄的跟在队伍后面，直到走到家庙前面，女人们止步门外，父亲刚要带着长子与次子进门的时候，我赶紧推了下娘亲，让她按照我们之前的说辞匆忙走上前去告罪。

“老爷，妾身于氏来迟了，还请老爷责罚”

说完跪在父亲侧前方。父亲明显的愣怔了一下，大概没有想起来于氏是谁，而旁边刚才还在相互用眼风打架的几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三姨奶奶的眼波晃了一下就又波澜不惊，五姨奶奶看着跪在地上的窈窕身影，听见她自报为于氏表情颇为不屑，手下败将而已。而大夫人看着那显出姣好身段的衣服，心下颇为恼怒，这一个个的狐狸精就知道勾引老爷，这小蹄子的身板什么时候养好的也没人来通报一声，眼角斜了斜杜妈妈，杜妈妈立马明白夫人的意思，诚惶诚恐的低下头，暗恨这些姨奶奶都不是省油的灯，早前看她不争不抢的样子难道是装出来的吗？这段时间五姨奶奶风头正盛，杜妈妈的注意力也从三姨奶奶那边转移到五姨奶奶这边来了，谁知又冒出来了个久病的六姨奶奶，前些日子虽然知道她身子渐好，但她一向老实，什么时候又起了这争宠的心思！

美人即使犯了错也容易被人原谅，谭超群看着眼前婀娜的身影，慢慢想起来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房妾侍，几年不见了，从少女变成了富有韵味的少妇，身上成熟温婉的气质在低垂的眉眼上尽显风情，和颜悦色的说：

“起来吧，身体养好了吧，我朝中事务繁忙一直不得空去看你，站好自己的位置，祭祖要开始了”

母亲顺从的起身口中答应

“是”

缓缓抬头，状似无心的看了父亲一眼，父亲看见母亲的面容竟然愣在了当场，目视着母亲走到妻妾队伍的最后面，直到母亲转身过来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急忙走进家庙，众妻妾在看见母亲抬起头来的样子只听见一口不约而同的吸气声，五姨奶奶也瞬间变了脸，声音也尖锐起来：

“怎么，身子病好了，脑子不好用了么？眼里只看见老爷，连大太太都视而不见”

她竟在此时维护起大太太来了，母亲还处在刚才见到父亲的喜悦中，听见这话意识到自己失礼与大太太与众位姐姐，诚惶诚恐的走到大太太前面，半蹲行了个妾侍大礼

“妾身于氏久病方愈，拜见大太太与众位姐姐，失礼之处请大太太责罚”

说完态度更加谦卑的低下头。大太太刚才看到老爷对她表现出兴趣心中也异常不悦，但看到五姨奶奶的样子心里就有了另一番打算，原来想靠这三房美艳的妾侍让老爷的心不要放在三姨奶奶身上，如今要防的又加上了五姨奶奶，这五姨奶奶近些年来在府中受老爷喜欢无人能与之争锋，如今又诞下府中二少爷，虽然是庶出，但谁让自己生不出来呢！如今年老珠黄想要得到老爷的一个眼神都难，前些日子虽一直歇在自己房中，但终究没有一次成事。如今来了个六姨奶奶只有一个女儿，性子又老实些，刚好分分五姨奶奶的宠，等老爷的心渐渐放下五姨奶奶，内院的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心中主意已定，面上的神色就好了许多

“起来吧，你我大家都是共同侍奉老爷的姐妹，之前你病着，怕你过了病气给大少爷，所以让你迁去了西北角”

听到这话，三姨奶奶不禁眼皮一跳，这么多年了，自己本本分分做低服小还是换不来大太太的放心，有时候自己都怕自己撑不下去了，这么点事还牵扯到大少爷，五姨奶奶生了次子之后，自己的日子才算轻松一点，如今又来了个六姨奶奶，只怕大太太有的忙了，心中冷笑，只要我的训哥儿有出息，谁也不能把我怎样。

大太太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如今既然好了，等祭祖事宜过后，也该迁回来住了，这个是我们五丫头吧”

瞄了我一眼，我一身粗布蓝衣并没有出彩之处，赶紧行礼

“母亲”

“嗯，也要迁到翠竹楼去了，姨娘要专心伺候老爷才是”

母亲看了我一眼似有不舍，但也无法低声答应

“是”

便恭敬的退到众人的最后，老实的站在那里。祭祖正式开始，众人都不再说话，安静的依礼法磕头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