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感觉自己似乎是要说到什么不该说的话题上了，但是，穆弦歌同样也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能引导安心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付凉骁是绝对不可能让安心说出自己的心意的，“这是什么意思？消防员可是很多人梦想中英雄，安心你这三观不对啊！”

虽然说穆弦歌打趣地说着这些话，但是他知道自己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的——

如果付凉骁知道自己这么给安心说，故意引起她痛苦的回忆，恐怕……

“是……”小声地说着，安心点了点头，“的确，消防员是英雄，但是，也正是因为消防员，我才会孤身一人地活着啊……”

边说，安心的肩膀就开始抽动起来，双手紧握成拳，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地大了起来：

“我的父母全都在火灾中丧生，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救出来呢！为什么啊！”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听到门外女孩儿的声音，付凉骁刚从床上站起来，就被付凉翼按住了：

“别动！”

“你很闲么，付凉翼？”从出生起，付凉骁就从来没有管付凉翼叫过哥哥，语气听起来很欠扁，“你不是常说医院里的事情很多么，那就去管你的医院啊，管我干嘛？”

“医院我不管，有副院长管；你我要是不管，那按照你那个臭脾气，应该就是没有人管了吧！”

边说，边毫不留情地朝着这个臭小子的脊背上拍了一巴掌，付凉翼轻咳两声：

“那个女孩儿，就是你曾经说的，从火场中救出的孩子？”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付凉骁拿出一根烟之后，刚点燃衔在口中，还没有吸两口，就被付凉翼两根指头给掐灭了。

慢慢抬起眼珠，狠狠地瞅了付凉翼一眼，后者毫不在意地包扎着他的伤口，只不过在上药的时候，手上的劲儿刻意加大：

“你是因为负罪感，所以才在灾后修缮了这栋大楼之后一直住在这里，陪着她么？”

“……”不屑地撇过头，付凉骁似乎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但是耳朵微微有些红。

赤裸着上半身，微风从窗口吹来，不得不说，付凉骁还真是觉得有些冷。

“救人是你们的天职，你做的没有错，而且你救她也差点儿搭上自己的性命，你忘了么？”

“可是……”听着付凉翼柔软舒和的语气，付凉骁的气势也柔了下来，“我觉得是我让她从此孤身一人了啊……”

第一年当兵，遇上大火，付凉骁第一次站上云梯车，当从防盗窗上狭小地门接过那个小女孩儿的时候，他听到的不是“谢谢”，而是一声声恳求，拜托自己去救救她的父母，最后，恳求变成了责难和诅咒——

付凉骁感觉那是自己这小半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痛恨，那年他也才不过十八岁刚出头……

“凉骁，”当把纱布在弟弟的身上缠好之后，付凉翼叹了口气儿，“不是你让他孤身一人，你是那个让她体会人家冷暖的人，你是那个给了她活着的机会的人啊！”

“……”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虽然他看起来对什么东西都是那么的挑剔，那么的无所谓，但是，付凉骁打心底里觉得——

也许，她并不想这么活下去呢……

叹了口气儿，就在付凉翼刚要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就听到有人敲响了卧室的门。

“那个……”得到允许之后，穆弦歌推开门，怯生生地说了句，“付哥……安心她……哭了……”

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付凉骁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看着那个低眉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儿肩膀不住地抽泣，他忍不住又问自己——

我救了她？

我真的救了她么？

当年，那个小女孩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似乎从自己救了她的那天起，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也陷入了无尽的梦魇——

怎样救赎她？

又怎样救赎我自己呢？

久经火场，见过无数的生生死死，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一直不断的冲击，让深埋在心里的伤口久久无法愈合——

不疼了，不代表伤口好了……

“对不起……”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安心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而后踉跄了一下就赶紧站起来，“付先生，我先回家了。”

“……”眸子暗了一下，本想伸出手拉住她，但是，付凉骁做不到——

她成了这个样子，不都还是因为自己么？

“付哥……”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身形顿了顿，直到安心出门之后，穆弦歌才开口叫了叫他，“付哥，我不是故意的……”

伸出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付凉骁像是卸了劲儿一样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靠背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捏着眉心，二郎腿一翘，生人勿近的气场让穆弦歌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张开嘴。

“凉骁，”叫了句弟弟的名字，付凉翼知道，如果不让他自己解开这个心结，不仅是安心过得不舒服，付凉骁这辈子也会备受煎熬，“你既然已经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那也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捏着眉心的手顿了顿，付凉骁低声来了句，“付凉翼，你还不走啊？”

“……”被这一气，付凉翼这小暴脾气还真是“噌噌”地往上涨，“混小子！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