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庐前的那片竹林里,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挥舞着手中的竹剑,正在“噼啪”砍着碗口粗的青竹。
口中呼喝有声,竹剑使得有招有式。
这小孩身子太过瘦弱,骤然看去,便似山中猿猴一般。
他的双眼却十分清澈、明亮。皮肤白皙,隐约中仿似乏着青色。
他很认真的对着竹竿或刺或砍,脸上已经流淌着汗水。
他就是无痕。
风吹过,竹林“沙沙”响成一片。
不远处,方不闻盘坐一处突出的石头上,眼观鼻、鼻观心,五心朝上。
他连一眼都不看小孩,小孩也一眼都不看他。
溪水旁,站着一只毛驴。
毛驴和小孩一样,瘦弱无比,且耷着这脑袋,十分萎靡。
此时,正是四月的天气,正是新竹开枝散叶的季节。也是人最容易慵懒的季节。
一公孙奇捧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缓缓走出草庐,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眯着眼睛看了看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落下来的阳光,举起葫芦,“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满足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公孙奇贼瘦,瘦得和那只驴一样。
一身灰衣,一双布鞋,一头白发,一个通红的酒糟鼻子。
无痕依旧在劈剑,竹竿上已经被劈出不少痕迹。
方不闻也依然打坐,似入定,也似是睡着了。
驴忽然叫了,叫得很急,仿似看到了一只母驴。
公孙奇看了看驴,突然飞身而起,跃过一丈多宽的小溪,轻飘飘落在小毛驴面前。
“你才多大?也想喝酒?”
他话音刚落,毛驴竟然欢快的叫了几声,连连点头。
原来它不是看到了母驴,而是看到了那个酒葫芦。
他打开葫芦,毛驴仰起头,将倒出的酒接住。
这一切,配合得非常默契,仿似一人一驴早就训练过了。
无痕还是在劈剑,但无意间,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
公孙奇偏过头,看向无痕。
忽然一扬手,手中葫芦滴溜溜旋转着飞向无痕。
小无痕忽然转身,伸手去接缓缓飞来的葫芦,舌头不自觉的又伸出来舔了舔嘴唇。
不料,眼见葫芦到了面前,伸手可及了,忽然转了一个弯,速度快了几倍,又飞回公孙奇手中。
无痕头一低,缓缓转身又去劈剑,一言不发。
公孙奇缓缓走了过来,忽然说道:“等你那天有力气劈死一只蚊子的时候,我就让你喝酒!”
无痕停住手中的剑,转身看向公孙奇。
“我要喝酒!”
无痕的声音很轻,但也很坚决。
公孙奇忽然笑了,指了指不知道是在打坐还是在睡觉的方不闻。
“哪天你能把他打得和那只驴一样叫唤时,你就能喝酒了!”
小孩瞪着眼,看着方不闻。
“我为什么要打他?他是好人。”
老头摇头,似乎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傻子。
“他要是好人,这世上就没坏人了!”
小孩不信,从心里不信。
“要不是他给我治病,我早就死了,坏人为什么要给我治病?”
老头语塞。想了片刻,说道:“你以为他真的救得了你?”
老头摇头,很无奈的摇头。摇头时,无意看向方不闻。
方不闻忽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其实你只要将碧落心经传授给无痕,无痕或许便不会死了。”
老头眼中闪现一缕不一样的光芒,但很快又敛去。
“他只要学会了碧落心经,不但可能不死,还能继承你的衣钵,很好的。”
方不闻说。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公孙奇“咕噜咕噜”又喝了几口酒,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方不闻依然打坐,无痕继续认真的砍着竹竿。
如今,他每天除了泡药汤,喝汤药,扎银针,还多了两件事,两件在他看来都是十分无聊也毫无意义的事。
那就是练剑,跟着那个叫公孙奇的老头练剑。
还有就是认字读书,跟着那个近二十岁的药童认字读书。
公孙奇教他剑法时,旁边是不容许有人的,连明月都不能在一旁。
所以无痕才会觉得无聊。
方不闻有时候会偷看老头传授无痕剑法,但每次都会被老头发现。
然后老头随手摘下一根竹枝,手一扬,竹枝带着尖锐的风声飞向方不闻,方不闻便狼狈而逃。
公孙奇是个奇怪的人,无痕的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不是奇怪的人,怎么会养一只奇怪的驴。
有时候无痕甚至会想,这老头对驴比对自己好。
驴还能喝到他的酒,而他不能,他只能偷着喝。
想到偷酒,他就会笑。
第一次偷酒,他喝了几大口,结果天旋地转,倒地就睡了。
老头生了气,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手中的竹枝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但他没有感觉到疼,一点都没有。
药仙谷的竹林里,一老一小一毛驴,都是精瘦精瘦的,如猴。
匆匆十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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