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思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才有好转的病又复发了,她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脚下像是被人抓着扯着,想要过去却一步都挪不动。
酒楼掌柜见她发呆,口中说了几句,意识到她听不懂,只好伸手指门不断哼哼,还是不见她动作,无奈之下,就要伸手揽她进去。
桑池女子都可以在街上露脖子露臂膀,这无甚意义的推搡拥抱在这里并不算什么事。
酒楼老板没想到的是,他这才伸出手,有股劲风陡然自头顶而来,一道身影落在他身侧,手腕也被人抓住了。
抓住他的是一只修长皓白骨节分明的手,他顺着手臂往上看去,冷不丁对上一双含着冰碴子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人收起寒冰似的目光,面色一改,温和笑语道:“这位姑娘想来是吓坏了,何必需要动手。”说的也是桑池语。
酒楼老板想说不是,张了张嘴巴,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来人“请”他站到一边,看向依然背对着她的女子。
他想了想,用大恒话说道:“姑娘无需害怕,这些人并无恶意,只是本王用膳时不喜他人打扰,先前吩咐了他们不许闲人随意进出酒楼。”
见她傻愣愣地就是不动,心说该不会真吓坏了吧,旋即又开口,语气不由再温柔了几分。
“姑娘既然是酒楼的客人,就请进——”
话未说完,他戛然而止,只因这姑娘猝然转身,靠近一步,双手攥住他胸前衣料低下了头,额头半抵在拳上半抵在他胸前。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话,哈?楚汐!”喑哑的语调隐约带上了哭腔,让他心口不觉一紧,然而几乎同一时间有道清泉般的甘甜自脑海而出,瞬间安抚了那点异样。
酒楼老板在旁阻止不及,目瞪口呆。
这人抬手,无声阻止了士兵上前来的脚步。
他双手握住她是手腕,悄悄使了些暗劲,尹子思只觉手腕微微一麻,立时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对方使的力叫她忍不住退后了小步,他松开她,带着拿熟悉的假笑问道:“姑娘是否认错了人?”
尹子思脸颊边已然落了泪痕,她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这个人,同样的声音,同样的神情,同样的人,然而却是截然不同的眼神。
即便是他们相遇之初,这人也从未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对方见她怔然,心中有如轻羽微拂的异样,但别无他想。
“你初来乍到,没见过本王也是自然,”他矮下身,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摇了摇,先说了两个桑池词,接着又道,“按恒国的话,燕赤翼,是我的名字,你也可以称本王复珍王,乃桑池国的大王子,这下你可记住了?
虽说本王不介意有姑娘投怀送抱,不过姑娘看起来并非本王想的意思,以后还是莫要再做这样的举动了。”
尹子思双手紧紧攥着,指尖扎进皮肉都不在乎,好似不这么做她便控制不住那锥心的刺痛。
“你是桑池的大王子?”
燕赤翼动作一滞,猛然撞进她坚定的眼眸中,登时晃了下神。
“不错。”
尹子思低下头,低声喃喃了句:“复珍,回来的珍宝,失而复得的仪珍么?”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燕赤翼仅仅听清楚了前半句,蹙了蹙眉心。
尹子思再抬眼,问道:“你的恒国话说得很好,是在恒国待过么?”
燕赤翼面色骤然微黯,沉声道:“这与你无关。——这里的人不会再拦你,你可自行进出。”
他似乎不欲多言,话落转身就走。
尹子思追上几步,道:“王爷可知在大恒的国都,两月前丢了一位小王爷,至今未曾找到踪迹。”
燕赤翼足下一滞,猛地转身,抬手掐住她的脖颈,微微用力。
他面色不悦:“你究竟是什么人,打听这些要做什么?”
这次他手下并未留情,尹子思耳边几乎能听到自己颈骨错动的轻响,可即便如此,她也未曾有一点挣扎。
“我本就是长陵人,远远见过那小王爷几面,方见到王爷时,就觉王爷与他长得十分相似。唔…”
有些喘不上气。
燕赤翼沉默片刻,松开手指轻轻一甩。
尹子思还没缓过气,就被他甩开,不由轻呼一声向后摔去,好在不偏不倚,身后正是膀肥腰园的酒楼掌柜,将她稳稳地接住了。
“没、没事吧?”掌柜问道。
尹子思默然摇了摇头。
掌柜的茫然一愣,她怎么听懂了?
燕赤翼瞳孔微微缩紧,顿留片晌,转身离开。
尹子思在他身后,心中思忖。
伦赫走前将萧楚汐的身份告诉了他,若桑池国主当真承认了他的身份,那他无疑会是桑池的大王子,也就是这个所谓的复珍王。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会说桑池话,也会说恒国话,听着也有长陵的记忆,只是那段记忆似乎出了什么偏差。
而且,他不记得了她。
正过门口时,冷不防一瓢凉水自天而降,将她浇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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