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木?尹子思似乎依稀记得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
是了,她想起来,祭司与魂木,那还是在寒窑刚传出闹鬼传闻的时候,洛青曾无意中提起过此物,说什么祭司能用它将灵魂附在上面,虽讲得不甚详尽,可怎么听都是件极其玄乎的东西。
“那魂木是与祭司有关?”
秦月绵挑眉:“怎么你又知道了?”
“只是从前听洛青提起过。”
对此秦月绵没有细究,向两人说起魂木来:“相传这魂木是来自生死界外的东西,桑池的先祖冒死从三涂川上摘取了一枝,回来后发现它竟有穿越生死沟通天地的能力,从此将其奉为神器,专用于祭祀施法,而这位先祖便是最早的祭司,历来也只有祭司持有使用魂木的权利与能力。”
她是守护灵石的传人,少年时跟随师父与蒙柯打过些交道,对魂木一事知之比常人又多些。
尹子思却紧蹙了眉头,将一枝从冥河取来的木头奉作神物,当真越听越邪乎。
“姨姨怀疑楚汐失忆是蒙柯用这魂木造成,魂木当真有这种能力?”
秦月绵与伦赫对视一眼,道:“这个不好说,但蒙柯施术将故去之人的灵魂依附于魂木上的事从前确实有之,且据闻操纵神木到何种程度,也全凭祭司的能力高低。假若蒙柯真有此等能耐,用来迷惑他人心智想必也不在话下。”
尹子思眉头锁得更紧,倘若只是普通的中毒中药,尚还有解药可觅,可这种没头没尾又神又鬼的东西,可说压根无迹可寻,再者楚汐变成这样到底是不是那祭司搞鬼也还不能确定。
蓦地她想到一问:“伦赫叔,你可知他们是为什么事前来贡安?照理说他一个刚刚失而复得的王子,不该留在王都享天伦之乐,怎么就和那位郡主先跑来了边境?”
“说是来取祭祀用的重要物什,可具体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那是蒙柯私自向国主要求的,第二日国主便在朝会上下了诏,大王子头一个接下诏书自请前来。”话音一滞,伦赫突地拍了巴掌脑门道:“我怎么给忘了这事!”
“何事?”
“当时大殿下是独自回来的,其中只经蒙柯引见这层关系,表面上两人似乎没再往来,但私下却有传言二人交情匪浅,蒙柯甚至有意将养女许配于大殿下,而这蒙柯的养女,就是今日你们见到的丹娅。”
尹子思呼吸骤然一滞。
不过这样也就可以说明,蒙柯将萧楚汐掳劫来,确实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秦月绵哼了声,道:“我瞧着这丹娅就是来者不善,若我没有出现,指不定她还要怎么折腾思丫头!且不说她,就是那混小子,也没安好心!”
“姨姨!”尹子思打断她,她暂且不想讨论萧楚汐和那个叫丹娅的女子是什么关系,转而问道,“如果真是魂木,可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它?”
秦月绵别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稍想了想,道:“通常来说,想解这种术法还需施术人亲自来解开最为安全,如若不然,那便只能毁了施术用的媒介一试,但其后是否还有其他影响,就不得而知了。”
顿了顿,又道:“自来祭司都将神木带在身边,从不离身,施法时更不许人近身,迄今为止也只有国祀时会将神木献出供奉,除此外根本没人能接近神木半步。若我没记错的话,半月后就是桑池国祀,到时,魂木会提前放到神坛上,直到祀中蒙柯取回。”
秦月绵看了眼伦赫,后者点了点头应和,后面的话她未再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明了,若想接近魂木,就取决于那时了。
尹子思眉眼低垂沉默了半晌,旋即踱至门后,双眸定定看着眼前乏善可陈的雕花木门,仿佛能透过这两道门一条走廊看到对面里的人似的。
“姨姨,伦赫叔,我想尽快去王都。”她道。
秦月绵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明明这么娇弱背影却如此挺直,点了点头:“你想去,姨姨便陪你一起去,但只一点,你得先答应我。”
尹子思回头:“姨姨?”
满以为秦月绵会让她答应去归去但不能出手之类的要求,结果却只听她道:“等你先把这身病好利索了再出发!”
秦月绵说着就上来抬手要赏她脑门个巴掌,临到寸处又停了下来。
尹子思下意识闭了眼睛,下一刻却觉到额上一片温柔的触感。
秦月绵放下手,啧了声:“果然还热着,等着,我去给你煎药。”
说完,开门匆匆离去,留下尹子思与伦赫面面相对。
不消说,秦月绵去哪,伦赫自然要跟着去哪,好不容易等回来的人,怎么可能再轻易放跑了!
尹子思问他:“那洛青的下落怎么办?”
伦赫摇头:“我的人已经找遍了,他不在贡安。”
“那边呢…”她抬眼示意了雅间的方向。
伦赫道:“那边我也问了,大王子说自出了王都就再没见过洛青,我信殿下的话。——洛青也许根本没出王都。”
尹子思微愣了愣,低低嗯了声。
“你且放宽心,”伦赫见她失落的面容,不忍又劝慰道,“大王子他虽失了记忆,可人的本性不会这么容易被磨灭和替换,等回到王都,我们总能找到帮他恢复的方法。”
王子一行暂住于驿馆,为方便行事,这些天伦赫也隐藏在了驿馆附近,当日他没在酒楼多留,在那几人离开前先一步回了落脚处。
白天又是泼冷水又是吹冷风,尹子思心里装着别的事,竟也没觉什么异样,直到夜里才一并发了出来,烧得都有些认不出人来。
秦月绵和陈掌柜着急火燎地请大夫熬药忙活了大半夜方才停歇。
次日,日上三竿。
秦月绵大大打了个哈欠拉开门,临走前三令五申禁止尹子思踏出酒楼一步。
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尹子思已能靠着床背半坐起身,知道是自己不注意惹的祸,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堆笑全应了下来。
姨姨肯定是去找伦赫了。
尹子思撇撇嘴。
过了晌午,送午膳的还没来,理应是酒楼伙计送来,但她和秦月绵两人有手有脚,又各自有事,所以几日前就吩咐了伙计不用安排她们的饭食,陈掌柜以为姨姨在她身边,大约也没想起。
姨姨出门前必然是招呼了,可现在正是酒楼生意最热闹的时候,估摸着是伙计疏忽一时忘了。
想罢,尹子思叹了口气,虽然腿脚还有些发虚,可也不得不自食其力出门觅食了。
正走到楼梯口,倏地眼前一愰,竟出现了重影。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握住木栏,晃晃脑袋,才站稳,却听身后一声比她更紧张数倍的声音:“小心!”
尹子思心下一慌,反倒乱了手脚,脚下一滑,直直向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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