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意思应该是朝着我住的这里来的。可这里平时很少有外人出入,附近邻居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或是租不起房子的外地打工仔,有车的屈指可数,根本不会有这么莽撞的司机会在这种狭窄的小道上飞奔,我有些不明其意,便起身观望。
可没等我看到半辆车的影子,这心里咯噔一下,我觉得这开车的二愣子还就是冲着我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这么觉得,一定有什么难缠的事发生了,而这件事,搞不好会跟我扯上关系,看起来这地方啊,可能又住不下去喽。
果然不出所料,透过窗子我看到车就停在了我家楼下,几分钟后楼下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只有蝉鸣的祥和气氛。
听脚步声似乎还不只一个人,当脚步声距离我只有一门相隔的时候,便停住了,我站在门后,隔着门缝仔细的向外打量着门外的人。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大致上可以看出,门外一共站着三个人,站在前面的是一位中等身材且体型略胖的中年男子,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女人,一个稍高一些看上去比较年轻,另一个稍微矮一些也年纪稍长一些,这样的组合形态,看这样子貌似是一家三口啊。
我大量了一番,首先确定这一定不是我认识的人,于是我就站在门后静静的等待着他们先开口或是敲门,而门外的三个人却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想要敲门的意思,来回不停的踱步,似乎看上去都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过也难怪,没什么事谁会开这么快的车,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大中午的跑出来玩儿命,想必他们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急事。
三个人在门外小声嘀咕了几分钟,最后,还是门外的男人先敲了门,他一边敲一边问了句:“有,有人吗?小…小师傅在家吗?”没错,确实是找我的,而他称呼小师傅这个名字,一定是听了某些关于我的故事,而并非认识我本人,他声音听上去十分胆怯,可奇怪的事,他却没有敲我的门,而是拍了拍旁边中单元的门。
我没有做声,只是继续站在门后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我很奇怪,这几个人是怎么找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跑来这个地方找我又有什么目的,话说我离开家很多年了,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我已经很少再去过问陌生人的闲事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人知道我住在哪了,何况我本来就居无定所。
见没人答话,沉默了片刻后,那中年男子又提高了声调再次喊了声:“您好,您,在,在家吗?小师傅,小师傅?”
中单元的门开了,一个穿着背心短裤,手里摇着蒲扇的白发老者从门里张望着,瞪着两只硕大的牛眼,打量着门外的三位不速之客,用一口浓重的天津方言问到:“找谁啊?大中午的,这都睡觉了,你瞎敲嘛?”
中年男子被老者当头一棒,显得有些丧气,可他依旧平静了心态,试着冷静的对眼前的老者说到:“那个…大爷,您,您认识小师傅吗?他…是不是住这啊,我们…那个……”
“嘛玩儿?肖师傅?界儿没有姓肖的,你找错了吧,谁让你来的?你打电话问问地址对吗,哪跟哪啊,介大中午的,别敲了啊,没有姓肖的。”咣当一声,老者随即关上了门,我捂着嘴差点没笑出声,这隔壁的倔老头子,素来与我不和,今天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愣头青,硬是撞到那老头子的枪口上,谁叫你不长眼来着。
门外的中年男子尴尬的一脸懵逼,无奈,只得掏出电话,似乎是在翻看着通讯录的电话号码,可看了一阵,他摇头一阵唉声叹气,把电话又收回了口袋,举手想要再敲,可似乎介于刚才那老者的威严,没敢二次找麻烦,而是转回身直勾勾的看着我家的大门,慢慢的走了过来。
只见门外的中年男子与我一门之隔,举手刚要敲门,旁边中单元的门突然又开了,还是方才那位老者,一脸焦躁的开了腔:“哎,我说,你们怎么还不走呢?我不跟你说了吗,界儿没有姓肖的,左边那家没人住,右边这屋住着个无业游儿,你说你们介大中午的,介不没事儿干了吗,赶紧走吧。”
“可…我们真是来找小师傅的,不是肖师傅,是小,哎呀,我说大爷,您该歇着就歇着您的,我们这有急事,您说您这不跟着瞎捣乱吗?”
“我怎么捣乱了?介怎么叫捣乱呢,你这小伙子,怎么不会说话呢,介大中午的,你弄的四邻不安的,还说我捣乱,你到底找谁啊你,你哪来的,姓嘛叫嘛,我告你啊,别跟我来这套,你介样儿的,我见的多了。”
“你……”果然还是闹的四邻不安了,我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头疼的要炸开一样,犹豫了好一阵,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还是轻轻的打开了门,但只是侧开了半个人宽的门缝,露出半张脸看着他,说了句:“哎,这了,你找我有事吗?有话这边说,别打扰别人。”
“嘿,你个无业游儿,我就知道又是找你的,这大中午的,缺的哪门子德啊这是。”隔壁的老头儿一摔门,回屋去了。
看到我打开门,眼前的四个人同时转过身看着我,却又同时向后退了一步,隔壁的大爷哎呦了一声,极其夸张的关上了门,还把门紧紧的反锁了起来,我并未理会他的举动,而是清楚的看到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他头上的汗珠子,正在滴滴答答的往地上落,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或者是他真的因为心急火燎才如此失态。
只是方才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站在我家门口的这块地方,已经被他的汗水湿了好大一片,而且身后的两个人和他一样,都是一脸的惊慌失措,相互拉扯着衣服,想看又不敢看过来,眼神不停的逃避着。
我依旧没有说话,倒是这个身材五短的中年男人又开口发问了:“你好,请,请问,这是小师傅的家吗,我们…我们想找他问些事情。”听上去语气仍旧胆怯,而且能清晰的听出上下牙因为发抖而发出的碰撞声,可让我感到一阵不快的是,他把方才的您这个称谓瞬间改成了你,难不成是因为看我年纪并不大,还是说觉得我并不是他要找的人?真是让人觉得…什么来着,对!无礼!
我侧着头看了他两秒,本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但出于无奈还是冷冷的回了句:“你们找错了。”然后就想随手把门关上,可谁知这中年男子突然来了精神,伸出胳膊把门挡住,然后满面赔笑的凑上来,还用一直手抓住我露在门外的胳膊,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实话,他还挺有力气的。
眼前的中年男子一边笑着一边说:“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多有冒犯,您一定就是小师傅吧,我们没见过您,也是听朋友介绍的,刚才实在是我眼拙,隔着门缝没看清您的样子,我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确实和我朋友说的一样,您的眼睛,那个……啊,也让我们开了眼界了。”
见我依旧保持沉默,他接着赔笑说:“您...... 能不能留我们进去谈啊,确实有挺重要的事找您,要不我们也不会大热天的跑来打扰您,何况您这里这么难找,我们也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找到这里的,您说呢...... 要不?......”他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的向屋里张望。
身后的两个女人不知道是被我这副尊容吓到了,还是因为我实在太过阴沉,两个人竟然抱在一起躲在拿那男人身后,甚至不敢抬头看过来。
算了,这倒也没什么,我倒是能体会她们的心情,黑洞洞的一道门缝里面探出本张狰狞的面孔,外加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谁看了心里都会有所顾忌吧,何况是两个女人,随她们怎么想吧。不过我现在依旧没有开门放他们进来的意思,而门外升腾的热空气,已经快让我无法忍受了。
中年男子见我一言不发,顿时也显得有点尴尬,不知怎么才好,站在原地东张西望,而抓住我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看这情形他们是不打算走了,这哪像话啊,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然后对他说:“我在睡午觉,就算你找我有事,我也没理由一定管你们的事,请回吧。”我这倒是默认了自己是谁了。
说着我又要关门,这时站在身后的那个年轻女人,其实应该叫女孩儿吧,突然走上前来对我说:“求求您了,我们真的有急事找您,可能打扰您休息了,如果您睡过午觉之后能见我们的话,我们愿意在这等……反正,反正我们也不打算回去了,就求您行行好,做些善事吧。”
几句话不多,到也说的义正言辞,而且不知为什么我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某种力量,我说不好,可能真的要管这档子闲事吧,说不定这里面真的和我有着某种联系。
想到这里,本来是有些不耐烦的我,现在倒变得有些好奇了,亏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倒也算是伶牙俐齿啊,照她这么说,似乎我要是不管他们的闲事就变得不积德,不做善事了,这是哪门子道理,而且加上先前的想法,我还是决定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再做打算。
我回过身咣的一声把门关上,深深的叹了口气,又再次把门打开,不知怎的,我觉的尘封在我心里的一扇门也同时敞开了。
算了,很多事并不是我们一厢情愿就能一直坚持下去的,有些东西如果给了你放下的机会,那么该放下就放下,该让他过去就让他过去吧。
门打开后,我随手做了个招呼他们进来的动作,便转身进里屋去了,身后的三个人也随着我穿过昏暗的客厅,一起进了书房。
那个年轻女孩儿走在最后面,且非常礼貌的轻声关上了外面的大门。进屋后我便坐到了自己平时看书的座位,并示意他们随便落座。
这时候我才仔细的重新观察了这三个人,中年男子虽然体型比较胖,不过看上去倒还是很健康的样子,而且一脸的贵气,不过五官却蒙上了一层灰气,他妻子看上去很普通,是那种典型的家庭妇女,没什么稀奇。
倒是他女儿,人长的很出众,在同龄人里应该算是个漂亮姑娘了,年纪看上去大概比我小上七八岁的样子,似乎大学毕业不久,仔细打量上下之后我便双手交叉的拖着下巴准备听听他们这次的来意。
不用多说,自然还是那个中年男人先打开了话匣子:“我说小师傅,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赵金山,是咱们南城房管局的副局长,也是托一位老朋友的关系,才找到您这的,就是咱们区政府的老钱啊,我们俩几十年的交情了,您肯定知道这个人吧。”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包中华烟,自己叼上一根,又欠起身子递给我一根,那脸上的笑容让我看着实在有些恶心,贪官,绝对的贪官,看了就他妈让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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