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愈合,但不同于伤口上的愈合。这种感觉不是那种酥痒感,而是带有轻微疼痛的爽感。
“忍着点。”暝鸦说完,他的手便盖在威廉的眼部,嘴里在轻念着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威廉的心头,他只觉得自己的前方是世界上最为纯粹的黑暗,且没有尽头。但当暝鸦将手从威廉的眼部拿开的时候,威廉却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改变。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倒是减轻了不少,自己身上曾经溃烂过的皮肤变得也不再是那么狰狞可恐。
“每个两天,用药擦身体溃烂的部分。当这瓶药用完了的时候,你身上的那种病痛感也就好了。”暝鸦为威廉讲解完毕后,忽然话锋一转,“现在,雪鼠镇,怎么样了?”
“先生也曾去过雪鼠镇?”威廉问道,“哪里实在是......先生,如果你想去旅行的话,雪鼠镇绝不是一个好去处。”
“你想说的是诅咒的事情吧。”暝鸦打断了威廉的话,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说:“你以为这些是什么?”
虽然在见到暝鸦真实面容的时候,威廉也曾这样猜想过暝鸦的故居就在雪鼠镇,但他依旧没有彻底认可自己的想法。
“......”威廉看着暝鸦那渗人的脸庞,“并非是驱逐者,也会被感染诅咒?”
威廉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因为暝鸦的长相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但仔细看的话却觉得他并非是此地区的人类。而威廉早就接触过他们的种族,故此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古代的园艺者......怎么可能会出现医生?不,这不可能......”威廉的心头在震撼着,“难道,他是......”
暝鸦早就看破了他的想法,于是开口说:“我可不是与人类相联姻所诞生出来的混血。”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却有一种让自己耻辱的意味。
“那就不可能会感染上诅咒的。”威廉极力地想要否认,在他的想法里。这让人身体腐烂的咒术不过是当年的诅咒,是当年被流放者的惩罚。
暝鸦忽然来了兴趣般地问:“你觉得什么是诅咒?或者,你自己中了什么诅咒?”
“......”威廉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个诅咒是他们这些所谓的流放者所称呼的。在他们看来,这些不过是惩戒他们用的。
“雪鼠镇的调查员多了。”暝鸦轻声地说着。
威廉的眼睛忽然一亮,像是醒悟了什么,“你是说......”
但暝鸦并没有打算听威廉的猜测,反而继续讲解说:“整个亚斯曼王国一共有一百四十万人口,而调查员却有上万人,而其中的三分之二都汇聚在海特克城中。这其中是为什么,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出一二了吧。”
“海特克......难道那一句,荣耀尽归海特克是指......我明白了,海特克本就不属于亚斯曼王国。”
“不是不属于,而是亚斯曼王国建立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监管海特克城。”暝鸦详细地为威廉讲解着,“海特克不属于这代的文明,它属于上个文明,城内有着不知名之物潜伏着。”
“赛亚书中所描绘的被砍倒之物则是海特克居民的信奉之物,以及海特克每十年一次的祭礼,也都说明了这一个问题。”
“那我是不是无法再呆在这里了?”威廉询问道。
暝鸦冷不丁地笑着,他那由碎肉组合而成的嘴角向上裂着,可以看清牙齿,让人作呕。“你觉得呢?”
经过许久的沉默,威廉终于开口,“我明白了,但是在我走之前,我要留下一封信,可以吗?”
暝鸦没有回应,像是在说随你的便吧。
......
第二天,原本打算去往威廉家的约翰不得不去上课。
毕竟,他已经旷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若是在这样下去,哪怕他有着贵族的身份也要面临学校的警告。
他把别人在这些天的笔记借过来,在上课的时候一边听课一边抄写着笔记。
在抄写笔记的时候,约翰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现象,原本认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是既耽误听,又会延误抄笔记的。但他发现自己在摘抄笔记的同时,还将上课讲的课本内容从课本上勾画出来上,还顺便写下了一些要点。
虽然额外记下来的笔记并不全,但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毕竟谁能在心中有事,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还能一心两用呢?
上完上午的课程后,约翰马上便乘坐马车来到威廉所居住的区域。
“咚咚、咚咚”
约翰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之后,提醒对方有人来了。随后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在门口右手边的桌面上放着一个信封,信封上用红泥封住。室内空无一人,房间里面也被收拾得十分整洁。除却生活必需品和贵重物品外,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在四周看了一圈后,约翰拿起了桌面上的信封,正反都打量了一下。拿下红泥,里面是一张十分简短的告诫信。
“我走了,但请你不要寻找我。我无法这样地生活下去,无论我之后的生活是怎样的,以我目前的情况而言,我选择像一个懦夫一样逃离这里。
我们本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生活的人,挚友什么的本来就不可能。你太过于保持你自己的风度,喜欢这世间一切美好之物,你的善良本就不该属于我这放逐之人。
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威廉是我后来改的名字。
现在请允许我再重新介绍一下自己,赫德森·卡特。这是第一次我向你介绍我真正的名字,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在今后的路上,祝你武运昌盛。
希望我们再也不见,吾友。”
约翰可以肯定,这是由威廉,不,是那名自称为赫德森·卡特亲手写下的。
约翰看着信陷入了深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那么的渺小,而世界对于自己又是那么的陌生。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被掩埋着,无人发掘。或者说,被人为的掩埋着。
他重拾起之前怪谈的故事,觉得这并非是一个故事,而是一段历史,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这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历史被掩埋最后只得成为人们的饭后笑谈?”
约翰走出房门,看着外面的天空。原本明媚的天气忽然刮起了妖风,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开始笼罩着天空。约翰细细地感受着风,长出一口气。此时的他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无知者,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自己好似已经接触到了一些本该封存起来的事物。
他的眼神紧缩在乌云之中剩余的阳光处,“没有目的地路吗?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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