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本明将送墨云上学的想法告诉翠珠后,翠珠忍不住将墨本明臭骂一顿。
作为墨云的母亲,她知道墨云是个要强好胜的孩子,但也知道他的体质不好,担心他的身体无法经受住学校紧张的学习生活,让墨本明打消送墨云上学的念头。
墨本明狠心道:“孩子的体质虽然不好,但他是一个男子汉,如果当作温室中的花朵养着,将来必定是个废人。他这样的年纪,再不去上学,将来哪里还会有什么前程?”
翠珠听他提及墨云的前程,一时又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可又实在对墨云的身体放心不下,弄得心里很矛盾,沉默半晌道:“还是听听孩子自己的想法吧。”
她走到墨云阁楼中的卧室里,问墨云是不是真的想去上学?
墨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嗯,我真的想去上学!”
翠珠从他的话中听出一种一往无前的决心。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儿子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不由地面上一怔,过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不无忧虑地道:“云儿,这样啊,妈并不反对你上学,但是,妈也要提前告诉你,你的身体条件并不适合上学,到了学校很可能受不了,会拖坏身体,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墨云没有马上回答她,思考了一番才道:“妈,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要去上学,成为一名神武者。”这几句话的语调比先前平稳许多,却让翠珠更加清晰地听出到他内心的决绝。
“你真是不知死活啊,都这样了还想着成为神武者。”翠珠一面为儿子的勇气所打动,一面又为他的选择忧心忡忡,连说话都有些发抖。
墨云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翠珠,有些失望地道:“怎么,妈妈,你不想送我去上学吗?”
翠珠本来还在心里搜刮着词语,想用合适的道理阻止他,可当她听到儿子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的那堵墙一下就崩塌了。
作为一名母亲,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又何尝想做孩子奔向光明的拦路虎,再说,如果因为她的保护与软弱,断送了孩子的前程,那她将来必定是孩子的罪人。
她害怕失去儿子,也害怕做这样的罪人。
“妈当然是想送你去上学,只不过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你跟妈再说一次,你真的想冒着生命的危险去上学吗?”
“我知道保护自己的,妈妈,还是让我去上学吧。”墨云毫不含糊地道。
翠珠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劝下去,就显得过于婆婆妈妈了,只得无奈地道:“好吧,我们明天去给你报名。你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
墨云目送妈妈有些臃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满怀期待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早晨,街头刮着萧瑟的秋风,地上的黄叶都被风儿推着跑,打着旋儿。
但是,街上的气氛却显得比较热烈。
许多跟墨云年纪相仿的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蹦蹦跳跳地向龙桥镇神武学校的报名点走去。
报名点位于上街街口广场,地势比墨云家所在的街道高出一大截,中间连着一条百十来米的石阶。石阶顶上是一排红墙绿瓦的房屋,屋屋顶上迎风舒卷着一面白色大旗,旗上印着两个醒目的大字:招生。
墨云与父母三人一道,夹杂在喧闹的人群中间,向报名点走去。
三人来到上街街口,看见一栋爬满藤蔓植物的红砖瓦房,房前有一个比其他街道宽敞近十倍的广场,那面印着招生字样的白旗就立在广场正东方,白旗下并排列着四张方桌。
中间两张方桌后面坐着一男一女,胸前戴着学校的圆形徽章,看那模样分明是学校的老师。
两头的方桌后面则各站着一名学生,那两名学生身穿鹅黄色校服,年纪只有十二三岁,也是一男一女。两名学生容貌端庄,皮肤白皙,一俊一俏,气质远胜常人,似乎是校方特意安排到这里站台的校花校哥。
坐在左边方桌上的老师是个女的,名叫丁无双,穿着一套洁白的连衣束腰百褶裙,胸口半开,隐隐露出一小截教人无法忽视的深沟,脑后挑着一条乌黑油亮的马尾辫,睫毛又密又长,眼睛四周画了淡淡的眼影,唇上涂着唇膏,头顶树着两只大白兔耳朵,整个广场上就数她最靓亮丽。
坐在右边方桌上的老师是个男的,名叫崔龙彬,穿着一套墨绿色的箭领西装,胸前与袖口皆缀着金色钮扣,衣领边上镶着金丝线条,整个人看上去干练帅气,但他那只突兀的鹰钩鼻子却使他显得有些阴鸷与霸气。由于有这种气质,他头顶上那对为了吸引小朋友的眼球而特别装扮的灰色兔耳朵就多少显得有些滑稽别扭。
两位老师面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直从桌子跟前的红地毯延伸到广场西南角。
丁无双面前的队伍全由诸多家长与一群少女构成。
少女们梳着留海、羊角辫、马尾辫……等等各种发型,穿着的各种款式的裙子,颜色很鲜艳,看上去十分养眼,同时,整条队伍比较安静,队形也保持得较好。
崔龙彬面前的长队伍则由众多家长和众多男孩组成,男孩们的发型与衣服款式都略显雷同,整条队伍也比较吵闹,队形也保持得较差,以致崔龙彬不得不隔一会儿就拿起桌上的扩音器大声制止孩子们追逐打闹,让家长管好他们,弄得广场上喧嚣扰攘、乱纷纷的。
两位老师显然想加快进度,每当家长领着孩子站到桌子前的红地毯上,便一边不停地问问题,一边在面前的一摞审查表上飞快地写字。
家长和孩子回答完一个问题,他们马上不假思索地抛出下一个问题。
等家长将所有的问题答完,他们的审查表也已经填完,交到旁边两位学生手中,马上唤下一位报名者上前。
站在旁边的两名学生立刻根据已经填完的审查表,伏在桌面上填写录取通知书,并让家长到广场南北两边的商埠前,按照先后顺序列队,等候下发录取通知书。
老师的速度很快,学生的速度却很慢。
两名老师面前的队伍越来越短,广场两边的队伍却越来越长。
眼看一上午过去了,一下午也过去了,一直捱到了傍晚,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开始下发。
这时,广场两边的队伍渐渐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安排的,竟然弄两个学生来填录取通知书,这不是耽搁大家的时间吗?”
“是啊,我老娘还等我回去做饭呢。”
“我刚才明明看见我闺女的录取通知书都填好了,为什么不现在就发给我们,非要让我们在这里傻等?”
“想让学生免费为他们做事,就多安排几个嘛,反正又不要学校出钱,这是搞什么名堂?”
“那两个学生好看是好看,就是手脚太慢了了,不中用。”
“喂,我们几个人一齐去找那两个老师说一下,让他现在发录取通知书。”
……
广场边上的响动越来越大,两名老师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察看出了什么状况。
两人一下子就看出广场两边的人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又见自己面前的队伍只剩下十来个人,便各自转头望向对方。
“崔老师,差不多了,发通知书吧。”丁无双率先开口道,她的声音像黄莺一般宛转动人。
崔龙彬看看自己的腕表,又看看自己桌前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表情严肃地道:“好,发。”
他说话很简短,声音有些尖利,像刀片划过钢板,嘎嘎的余音绕耳。
两名学生一直在拼命地写字,听到崔龙彬的话,不约而同叭一声将笔搁在桌面上,站起身来,抹抹额角的汗珠,甩甩僵硬的手腕,将桌上已经填好的一大摞录取通知书整理了一下,用手指在旁边划拉一下,然后将食指点在页眉上不停地向外拨动。
两人头也不抬,手指越来越快,渐如幻影一般。
广场上立刻白光穿梭,纸鹤纷飞,如同飘起漫天雪花。
广场两边的抱怨声立刻变成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也就眨了几下眼睛,那一尺多高的一摞录取通知书便已经发完。
两名学生噗噗地吹了吹指尖,仿佛那里刚刚被火烧了一般,又面无表情地坐下去填写剩下的录取通知书。
两人低头挥动手指时,根本不看对方,但两人的动作始终整齐划一,从侧面看去,简直就像一个人一样,显得十分训练有素。那模样酷得让人鼻血狂喷,可他们两人却似恍然不知,只顾埋头在纸堆中奋笔疾书。
“这是学校招生办特意安排的戏码么?”
“是为了吸引家长砸锅卖铁也要送孩子上学么?”
“如果是这样,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妈的,这一招也太狠了。”
……
如果是为了吸引孩子入学,校方的目的显然已经百分之一万地达到了,因为,就在那一刻,所有的孩子都被那神奇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用睁大到最大限度的瞳孔和似乎再也无法合拢的小嘴,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求学激情。
家长们惊讶不已,又激动无比,觉得自己的孩子如果能到学校学到这样牛逼的本领,自己就是在这里等到石化也值了。
当数百张泛着白色光晕的录取通知书,准确无误地飞临到各位家长面前时,家长们还像在梦游一样,没有回过神来。
两名学生用两根手指就已经幻化出满天飞雪,他们的老师自然更加深不可测,他们的学校自然更加藏龙卧虎。
此时,所有人的心里只余下一个想法,那就是这样的学校无论如何也要上,削尖脑袋也要往里钻。
最终,大多数家长都拿到了盼望已久的录取通知书,欢天喜地离开广场而去,却也有二三十名家长感到无比的愤怒,因为他们看见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叉叉。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也太欺负人了吧,老子全家人在这里从早到晚排了一整天的队,结果给我发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走,找他娘的老师理论去。”
二三十名家长领着自家的孩子,气势汹汹地走到两名老师的桌前,将剩下的等候报名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有一些拿了通知书准备回家的家长,这时重又聚拢过来看热闹。
那两名老师和两名学生一下子被围成了一座孤岛。
人群外,一位身材魁梧得像相扑手的男子推开众人,挤到桌前,怒气冲冲地指着崔龙彬的鼻子道:“我要你给我一个说法。”说着,叭一声将手中的大叉叉拍到崔龙彬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崔龙彬脸上一怔,立刻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冒犯,面色倏地变得铁青,但他出于职责所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认真地将那张大叉叉通知书看了看,问道:“你的孩子叫野田是不是?”
“是的。”那名男子双手叉腰,挑衅地望着崔龙彬。
“他还不到年纪。”崔龙彬努力使自己的气息保持平稳。
咚咚咚。
那名男子用拳头敲击着桌面上的大叉叉,愤然道:“他妈的,就差几天,难道要让人等一年吗?”说话间,唾沫星子直溅到崔龙彬脸上。
崔龙彬抹了一把脸,忽地立起身来,声音陡然提高:“好生说话,不要骂人。”
那名男子下巴一挑,“老子就骂了,你又敢把老子怎么样?”说着,向地上呸地吐了一口唾沫。“你不就是个神武者吗,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不怕你。”说着伸出左手来捉崔龙彬的喉咙。
他的身材很高大,足足比崔龙彬高出两个头,他伸向崔龙彬的那只手掌看上去比崔龙彬的脖子大出两倍。
崔龙彬抬手挡着他手臂,愤然道:“我再提醒你一下,不要跟我动粗。”
那名男子竖起一根手指戳着他的鼻子,举起另一只手攥成一颗钵盂般大小的拳头高高地举在空中,吼道:“你今天要是不收下我儿子,老子跟你没完。”
崔龙彬被他指着鼻子辱骂,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再也忍耐不住胸中怒火,大吼一声,头顶立刻现出一只背生十翅的巨象。那巨象与它身后的瓦房一般高大,鼻子扬起,竟比旗杆还长,鼻子下方的巨口如水印的刀齿,咔哧哧地咬合着,教人毛骨悚然。
原本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纷纷面露惊恐,退向远处。
那名相扑手一般的男子虽然身材高大,膀粗腰圆,也不由地惊退数步。只是他此时已然怒火填胸,一心要与崔龙彬拼个你死我活,顾不上内心的恐惧,转眼又扑上前,揪住崔龙彬的领口,挥拳打去。
崔龙彬的身高与那男子相差甚远,却毫无惧色,左手闪电般一挥,格开那男子的拳头。
那男子全身一颤,脸色陡变,又挥起另一只拳头砸向崔龙彬肩头。
崔龙彬好像没有看他的拳头似的,顾自变右掌为刀,自掌缘逼出一圈寸余长的橙色光芒,向那位家长胸前推去。
那男子的臂展比崔龙彬长出许多,拳速比崔龙彬快,崔龙彬的掌锋距离他胸前还有尺许长时,他的拳头已经像一门重炮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崔龙彬的肩膀上。
站在远处观战的人们不由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可是,奇怪的是,崔龙彬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被那一记重拳打飞出去。
相反,那名男子却噔噔噔连退十数步,一个仰八叉跌倒在地上。
还未等他站起身,崔龙彬已然化作一道幻影来到他面前,提起右掌向他胸前推去。
就在他掌上的光芒即将触及那名男子的胸口时,一只雪白纤细的手陡然从旁边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那只手细腻嫩滑,柔若无骨,散发着一种莫可名状的香气,令崔龙彬全身一颤,也让那名男子紧张的表情松弛下来不少。
两人愕然转过头去,赫然看见丁无双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中间。
“大家消消火,孩子上学还是有办法的。”丁无双的声音跟她那美妙的手儿一样,轻柔宛转,让人火气立消。
崔龙彬头顶的巨象立刻消失不见,广场远处众人的呼吸也跟着顺畅了许多。
丁无双将手中的那张画着大叉叉的录取通知书扬了扬,说道:“这位家长,我们可以采用一个比较折衷的办法,让您的孩子今年入学……”
没等她说完,崔龙彬心里就升起一种被架空了的感觉,抢白道:“孩子的年龄明明还不到,怎么能让他入学?”
丁无双正色道:“怎么不能,给一个旁听生的名额不就解决了嘛?”
那名男子愕然道:“旁听生?什么意思?”
“就是在教室后面加一套桌椅,让孩子可以和其他同学一齐听课。”
“啊?在教室后面,会不会看不见黑板,听不见老师讲话?”
“相对教室前面来说,效果可能会差一点。”
“这……这怎么行啊?”
“这位家长,你也理解一下我们的难处,毕竟,孩子的年龄虽然只差几天,但没有达到规定年龄也是事实,按照招生办的规定,的确不够录取的条件。可是,你又不想为此再耽搁一年的时间。两相权衡,我们只能给你一个旁听生的名额。你要是觉得可以,就让你的孩子今年到学校上学。你要是觉得不行,明年再来也行。”
那名男子犹疑道。“那……孩子学习的内容,能……能跟其他学生一样吗?”
“这个肯定是一样,老师上课绝对不会一堂课讲两种内容。”丁无双笃定地道,
那名男子皱着眉头,沉吟半晌,才又吞吞吐吐地道:“只……只要能够跟别的孩子听一样的课,就……就是位置不好也……也无所谓吧。”
“那好,你到我这边来,我给你办入学手续。”
说完,丁无双重新走到自己的方桌后面坐下,拿起笔重新填了一张录取通知书,放到那名男子手中。
那男子拿着那张录取通知书,心怀忐忑地领着孩子走了。
其余几位想扯皮的家长,见那位名叫野田的孩子虽然入学成功,却被安排在教室最后面,担心自己的孩子到时看不清黑板,听不清老师讲话,只得做了明年再来报名的打算,遗憾地领着孩子转身离去。
崔龙彬懊恼地望着丁无双道:“丁老师,你这样做是破坏招生规则,是要受处罚的,搞不好连我都要受到牵连。”
丁无双冷嗤一声道:“要是你用神武术把人家打死,就不会受到处罚?不会牵连到我吗?”
崔龙彬听了这话,望向丁无双的眼神立刻丧失了咄咄逼人的力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崔龙彬刚才使出的掌法正是神武术的混精掌,头顶浮出的由橙色光影组成的十翼象也是三阶神武术——混精功的力量象征,力量级别达到第二十九重,按照每重一千斤计算,总共达到二万九千斤,如果打到那位家长身上,势必将那位家长打成一团肉酱。
按照天狼国的规定,神武者禁止向普通人使用神武术。如果神武者用神武术伤害了普通人,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最严重者甚至会被砍头。同时,事发时,如果其身旁有其他神武者,没有及时阻止其行为,也会受到株连。
作为一名熟读《神武法则》的老师,崔龙彬自然知道这一禁令,只不过当时被那位家长指着鼻子骂得丧失了理智,才一时糊涂使出神武术来,现在被丁无双一语道破,立刻恢复了应有的冷静,觉得丁无双的确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救了自己一命,可又觉得丁无双的方式有些欠妥,话也说得有些难听,当众驳了他的面子,让他有些下不来台,所以,觉得反驳她不是,不反驳她也不是,弄得满肚子牢骚,无从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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