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昱风贵为朝凤国的摄政王,除了在正式的场合上能看到他英姿飒爽的模样。平日里,他只着一袭蓝衣,发带随意的系拢长发,衬上他温儒的容貌,高雅出尘的气质,抛开他的身份一说,云昱风更容易让人联想到隐居世外桃源的才子高人,也却正如此。若不是他的皇兄云曦风的早逝,他可能还是过着吟诗做画的闲暇生活,哪里会成为一个掌理朝凤朝务国政的执权摄政王!
当年先帝云曦风力主侵食风灵国周边小国,企图增强国力,抵抗大国的压迫。哪料他在攻打央国时,身中敌军毒箭,驾崩于战场军营。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云曦风并未留下遗召,陡留下二个幼儿子,最大的皇子云凤君,年纪不过十二。小的正是凤后所出的云凤弦,不过九岁而已。那时的风灵国国土边缰宽广,却因为先帝云曦风的长年领国征战,国库空虚,人口稀少。储君之选皆是幼童,风灵国朝野上下动震。
这时风灵国周边的小国如杂草般死灰复燃,更是组成了联盟之国,有组织有计划地在国境外煽风点火。一时间,风灵国人心慌慌,大臣们更是力推十二岁的皇长子云凤君登基,挑起这个烂摊子。
闲王云昱风放下手中的诗书,脱去一袭儒装。他披上了英挺绒装盔甲,端着云家最至高的凤翎兵符,携带着先帝云曦风五万残部,迎上国境数十万联盟兵力,逐个击破,铩羽而归。
大胜之后的云昱风举剑力捧凤后古凝寒的幼子云凤弦登上帝位。那时的他,身兼国家大元帅和掌政王爷,最后因云凤弦年纪小不能亲政,他便成为地位显赫的摄政王。继续动荡不安的风灵国处理国事,力主修身养息,促进百姓农耕,提高了百姓的生活,也停止了那漫无归程的战事。
他,云昱风从闲王化身为贤王,成为风灵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成为整个风灵国救世之神的化身。天下世人提到摄政王一身的功勋,皆是翘手相恭。可以不知道现任的皇帝是何许人,却不会忘记摄政王的丰功伟绩。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对云昱风没有任何影响,仍旧行云流水的挥墨,一副壮丽的山河图,气势吞天之景跃然而立。
待那男子的话一落音,云昱风立刻起身离座,身影一掠。
下个瞬间云昱风已经伸手扶起地上的男子,完全不介意他满身的泥土和血腥冲鼻的异味:“赤和,为何不先治伤?不是说过性命比什么都很重要吗?”
赤和眼见云昱风关切的眼神,声情并茂地痛斥,胸口倏地一热,几乎哭出声来。思到临前时王爷的重託,他……办事不力,不知会为王爷惹来什么后果。王爷的宽仁谁人不知,却没想到王爷最先问得不是他事情的结果,而是他的伤势。他不由满目纵泪,暗恨自己为何不撑到最后,到最后仅剩下一人,再回来见王爷。
赤和悔恨交加,猛一用力挣开了云昱风的手,退后一步屈膝跪下去,头重重地一叩,额前磕的渗出鲜血,“末将有负重託,愿自请以死谢罪。”
云昱风一声不吭的看着赤和不断淌出血珠,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弯腰向前一步,整洁干净的丝巾压在赤和的额头。低沉地声音稍稍带点严厉地道:“下去把伤势处理了,其他待会再来禀报。”
赤和在云昱风的身边跟随多年,耳听他这命令的口气,不敢有所违抗之意。他抬手给自己点穴止血,方才抬头道:“王爷,末将早已上过药了,估计伤口只是奔跑太急,又裂开了。”
云昱风轻叹一声,半蹲着身子,扯开他本来就破烂的衣裳,细细打量着他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确定不碍事之后,轻轻合拢赤和的衣领,缓缓地站起身来。
赤和既不敢反抗,又羞惭得不能抬头去看云昱风的脸,只把眼眸低垂,却又看到云昱风洁净的蓝衫,已被自己染上了大片的泥污血痕,心中又是一阵酸楚,颤声说:“王爷……”
他肩膀一沉,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耳畔是云昱风的依旧温和的声音:“把额头抹药,再说说发生什么事情。”
若不是不时传来疼痛的额头惊醒,赤和仿佛置身于梦中。他的脑海浮现出那惊心动魂的场景,声音也不由地迷离起来,“末将领王爷暗命,携领手下一千名铁血营的将士,在朝篷国的边境打探。果然不出王爷所料,不出三日,朝篷国便有一群打扮奇怪的人出现。王爷亲喻,若有可疑之人,杀之。那些人并不是什么商旅,其中更不乏高手剑士,但怎及我国铁血营身经百战的将士,顷刻间便摧毁了他们的抵抗,一个个命必剑下。只是,死寂的人群中突然跳出一个少年……”
云昱风闻此言,神色一动,眉头蹙得更紧,低吟道:“少年,商旅之中藏着的少年?”
赤和咽了咽干涩的口水,在云昱风疑惑的目光之下,轻点了点头,继而道:“未将当时也是一惊,那少年在激战中躲在尸体之下,等到未将领着手下清理尸体时,他趁着我等忪懈之时,捉住时机跳上临近的一匹俊马,扬长而去。我一惊,招呼手下近百人先行追去,等到我们处理完现场之后,再上前会合,哪知——”他说到这里,目光空洞起来,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云昱风默默地聆听着赤和的话语,半阖的目光里的精光一闪而过。他手下的将领,哪一个不是身经血战之人,以前杀敌也未见得有半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而赤和更是其中翘楚,冲锋列阵锐不可挡。他心中倒是对赤和的表情更加的疑惑。
“那百名将士竟然倒在地上,我们大家骑车近看,哪里还有一个活口。”赤和一边回忆,神情更加的扭曲,压住额头的手轻颤一下,那块绢巾在空中无力地抖动几下,飘零而落。它静静地在地面上展开,残红惊现。这一刻,赤和似又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凝成了血泊,身首分离的尸体堆积成山……他如金属般沉重地声音忽然间沙哑了起来:“那个少年,那个少年身后出现了一个黄衫女子……”说到最后,竟是连身体也微微颤动。
黄衫女子!云昱风眼神微凝,思绪里似灵光一闪,快得让他连捕捉的时间都没有,又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音讯。
云昱风正思索间,忽听外头一阵喧哗。
赤和心头一惊,护主心切的他来不及细想,从地上一跃而起,挡在了云昱风的身边。
云昱风凝神倾听后,笑笑推开赤和,扬声道:“吴辖,进来吧!”
皇宫禁军总统领吴辖,他专职管理皇宫事务,是云昱风重要心腹之一。今天直闯进王府,可见宫中必发生大事。只不过云昱风心中疑虑重重,低沉地声音仍旧淡定,似无事般平静沉稳。
赤和闻此言,不由地心中一轻,放下了搭在剑柄下的手。吴辖面容冷峻,性格一向持重沉稳,加上管理禁宫内事多年,绝不是容易受惊的人。但此时,他衣襟湿透,脸色惶恐,直直闯入摄政王府的书房,面向云昱风屈膝拜倒。“王爷,卑职实是有负王爷所托,没能看住陛下。”
“什么,陛下不见了?”云昱风见识再过人,闻此言也不由地动容,眉头紧蹙地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陛下举着皇太后赐予的腰牌闹着要出宫。卑职见拦不住,便派出几名属下跟随陛下出宫。哪被这才一出宫,陛下就趁着乱市人杂,甩掉了众人。小人接到消息后,派皇城的待卫暗中寻找,只不过……到如今还没有寻到陛下的下落。”吴辖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抹如瀑布般淌出的汗珠,眼角余光偷瞥了下面无表情的摄政王云昱风,伏身静静等待着云昱风的重罚。
一阵狂风不知从何处袭入房内,吹得半敞的纸窗剧烈撞动几下,寒气扑面而来。霎时间,满园狂花抖落,嫩叶飘洒。云昱风抬眸遥望窗外的天空,先前的艳阳碧空,转眼变成阴云四布,天地昏暗。一场凝聚良久的狂风暴雨,正在繁华京师的上空,悄然盘旋开来。
悄然间,那个黄衫女子惊现,他猛然记起来了。那个女子不正是杀手榜的第一人,黄衫惊鸿!
不就是多摸了一把吗?云凤弦揉了揉快要变形的翘后臀,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幽怨的眼神盯着不远处目光冷凝的风紫辉。目光扫到他胸前皱成一团的衣襟,正欲开口回敬他几句,街角突然窜出一抹青影,如急惊风般撞到她的身上。
云凤弦这次还来不及惊叫,整个人又一次仰倒在地。痛上加痛的云凤弦睁开眼,对上风紫辉那双闪过快意的眸子,眼角又闪过准备逃窜的人影。云凤弦咬牙翻身压倒引起她狼狈不堪的源头,恶狠狠地道:“可恶,看你往哪里跑……”然后,胸前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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