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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之望云生远梦(江澄x女主)》第6章 梦回莲花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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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邻钟没想到父亲会带着六岁的自己去游访云梦。

她既惊奇又不安,自赐剑后她与父亲的来往礼貌且疏离,现在却要跟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父亲”在外人面前演父慈女孝。

几次接触下来,她对于镇宁的印象始终不太好,觉得这个男人既刚愎自用又多愁善感,心眼如针尖,是那种连无忌童言也能在心里较劲半天的人。

他天生一副德高望重的脸,又是宗主之位,本应不卑不亢,可只言片语间却能知他自尊心极强,好摆脸色要面子。

于邻钟在他身边时常有种伴君如伴虎的错觉,只能叹生不由己,前世今生的父亲都是一个类型。

临行前,于镇宁特地吩咐,“带上剑。”

乖乖,让六岁小孩背着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剑出行,还真是不怕招惹是非。

这把剑确是把极好的剑,名为“抹厉”,长得修长精巧,剑格的茉莉纹理做工甚佳,感觉旧主不是个柔骨仙子就是个风雅仙师,反正绝不是像于镇宁这样的。

不过想来也怪,于镇宁看起来对这把剑很上心,却从来不碰它。明明放在书房里最好的位置,却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好久没擦。当然,这些都是于邻钟在知道真相前的想法。

于邻钟此时尚未习剑,却背着一把宝剑走在街上,心里兢兢战战的,紧紧跟在父亲身后。

街道上人群密集,于邻钟个子矮,视角低,很容易跟丢,然而并不习惯牵着父亲的手,只得亦步亦趋,紧紧盯着父亲的素靴。

父亲的脚步突然停下,于邻钟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脚后跟,带着剑的重量往后倒了一下,本以为要摔一个屁股墩,没想背后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撑了一下,正好按在抹厉剑上,硌得她骨头疼。

“小朋友,没事吧。”一声清脆的银铃和着这声温柔的关心从头顶传来,一片紫色映入眼帘。

于镇宁转过身,看见来人,连忙作揖,“您是云梦江氏的江宗主吧!久仰大名!在下余杭于氏宗主,于镇宁。”

江枫眠把于邻钟扶起来才起身还礼,“于宗主,这孩子是……”

“是在下小女,要是不小心冲撞了您,请见谅!”

“她没有撞到人,只是差点摔倒。这街上人多,孩子容易走丢,您还是多看顾着点为好。”江枫眠仪表堂堂,一袭江家紫袍更是衬得其人潇洒端正。

江枫眠的另一只手牵着个也穿着紫衣的小男孩,年岁同于邻钟相仿,五官精致小巧,圆圆的大眼睛正看向她,见对方也看过来,目光又突然闪躲,似看非看地观察着这个背着把长剑的小姑娘。

于镇宁难得碰见江宗主本尊,频频作礼说道,“江宗主说得是。这位小公子是令郎否?可真是生得模样俊俏,不愧是于宗主的儿子……”

于邻钟趁着父亲说着谄媚的客套话,也观察起对面的小孩。

若这是江枫眠,那这孩子想必就是江澄或者魏无羡了。

她不似对方腼腆地偷看,而是正大光明地瞧着对方,罢了还冲他笑了一下。心理年龄是成年人的于邻钟对孩子是心生欢喜的,看着对方漂亮可爱,情不自禁想疼他逗他,她摸摸衣袋里有一束茉莉干花,掏出来递给他,“这是茉莉,很好闻的。”

那男孩容易害羞,可本性天真好奇,红着脸犹豫了几秒接过干花闻了闻,顿时眼睛亮晶晶的,抬眼对于邻钟一笑,竟还有一对迷人的酒窝。

于邻钟感觉心脏一缩,脑子瞬间晕乎乎的,也对他笑,说道,“送给你了。”

“于宗主从余杭特地来云梦,想必有什么要务在身?”

江枫眠对旁人的阿谀奉承一向不放心上,只微微一笑,平和地切入正题。

“不瞒江宗主,于某此次前来想寻访一个人,此人与江宗主有很大关系,正是亡妻的恩师江雪寒,您的伯父。”

于邻钟闻言愣了愣,没想到父亲带自己是要见母亲的师父,而且师父还是江家的人。

江枫眠也颇为惊讶,“这……可惜伯父自年少就离家出走,鲜少与族人来往,我认为他不可能在云梦。”

于镇宁没料到事情是这样,很是失望地说道,“原来如此。亡妻从来不肯跟我讲过往的事,现在人已不在,若江宗主不知吾妻恩师,那实在无人可问了……”

江枫眠回答道,“虽然不知道于宗主要找伯父有何事,但事关令正肯定很重要,若是不方便也不必细讲。既然是找江家的人,我江枫眠应当帮忙。不如请于宗主到莲花坞小坐,我派人打听一下伯父的消息,你看如何?”

“那先多谢江宗主了!”于镇宁又是一礼。

男孩同于邻钟对望了一眼,一双眼睛露出欣喜的情绪,他摇了摇江枫眠的手,把茉莉干花递给男人看,喊道,“阿爹,你看这个,好香!”

江枫眠十分配合地弯腰闻了闻,笑眯眯地回应,“嗯,真的。阿澄有没有说谢谢呢?”

男孩红着小脸,扭头对于邻钟说,“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完又看了一眼父亲,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改口重新说道,“哦我是云梦江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于邻钟笑出了声,心想原来小时候的江澄这么可爱,连忙回答,“我叫于邻钟。”

也不知道是哪里令于镇宁觉得没有面子了,他眼含责备的望了她一眼,对江宗主说,“小女不懂事,尽送些没用的东西。”

“哪里,孩子们开心就好。”江枫眠同情地看了小姑娘一眼,牵着江澄带路。

于邻钟本来莫名所以,听了只想翻白眼。你空手求人寻人,还怪小儿之间送小玩意,你倒是给我银两三千,我定给你挑个体面礼。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子走路慢,江枫眠索性抱起江澄,回头提醒了一下,“小心点别再摔着了。”

见江澄窝在父亲的肩头上,一双亮亮的杏眼对着于邻钟眨呀眨,她觉得这小孩简直太幸福了,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即使魏无羡的到来分去了父亲一点关爱,即使后来他知晓父母之间一些复杂的矛盾,此时此刻的他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本应如此,本该一直如此,若非之后温氏血洗莲花坞……

正值暑日,莲花盛开,莲花坞花香四溢,莲花池笑声回荡,江家的年轻子弟各个活力四射,使得江家一派欣欣向荣。看着那些少男少女肆意戏水,于邻钟见此情此景,感觉自己寂寥的灵魂瞬间被点燃,内心那个真正属于这副身体的童心苏醒了。

“江叔叔!江叔叔!救命!”刚踏进莲花坞的大门,就见一个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小男孩奔了过来紧紧抱住江枫眠的大腿。

远处三条小狗“呜汪呜汪”地追了过来,一看大主人和小主人带了两个陌生人,便转移了目标。

江枫眠赶紧把江澄放下,将小男孩抱了起来放在肩膀上,安慰道,“不怕了,魏婴,这下追不到你了。”

被放下的江澄见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占了,小脸一翻,委屈巴巴地揪着父亲的衣角,忿忿地瞪了魏无羡一眼,“胆小鬼!”

“阿澄。”江枫眠低头看了江晚吟一眼,示意他不能这么说。

登时,小江澄的脸上只剩下委屈,揪着父亲衣角的手也松开了。

三条小狗围着于镇宁和于邻钟打转。于邻钟看着其中一只雪白的小狗摇着短尾巴、憨态可掬地吐着舌头,两只小眼睛像葡萄一样水灵灵的,甚是可爱,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耳朵。

小狗兴奋地舔起她的手,痒痒的,逗得她“咯咯”笑。

江澄见她不怕,又被她的笑所感染,心情一下子变好,跑过去说,“它的名字叫茉莉。它是小爱,还有这个是妃妃。”

他骄傲地向于邻钟介绍了一遍他的爱犬们,转过脸悄悄对魏无羡做了个鬼脸,转身就拉起于邻钟的手,边跑边说,“跟我来!”

江枫眠难得看到江澄如此开朗活泼,对于镇宁说,“见笑了。难得见阿澄对刚认识的朋友这么喜欢,于宗主就放心让孩子们玩吧,莲花坞很安全。”

于邻钟背着剑跑得慢,加上不熟悉莲花坞的地形,被拉着跑难免磕绊到,一下子栽了个跟头,磕到了鼻子。鼻子的神经刺激了眼睛,泪花一下子涌上来。

江澄看着她血水和泪水渐渐布满了脸,吓得手足无措,拉着她的手站在原地,“我、我、我……”

“嘶……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别哭!”于邻钟倒是一声不吭,见对方差点要哭,连忙安慰。

江澄的泪水在两只眼睛里打转,硬是给憋了回去,“我、我找阿姐做莲藕排骨汤,她说无论是生病还是受伤都要吃东西,莲藕跑骨汤很补的,吃了马上就好!”

“好。”听着他的童言童语,于邻钟破涕为笑,觉得被小孩哄真的太治愈了。她爬起来摸出手绢捂着鼻子,用有点撒娇的语气说:“那你慢点好不好,我腿有点疼。”

江澄抿着小嘴,三步一回头,还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的腿看,俨然一副照顾人的哥哥。

也对,这时江澄七岁,于邻钟六岁,的确是哥哥。

“阿澄,你带了小客人来啦。”

一道细细的少女声从回廊那里传来,抬眼一看,一位穿着浅紫纱袍的小少女笑眯眯地往这里看,“咦,小客人这是怎么了?”

“阿姐,阿姐!求你救救她吧!”

于邻钟捂着鼻子,想笑又不能笑,一瘸一拐地被他拉着走。

小少女,也就是江厌离,关切地看了看她的脸,见无大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说,“没事的,就这样捂着,别抬头,在这里坐一会儿等血止住了我再看看。小妹妹,疼吗?”

江澄急急地说:“流这么多血肯定很疼!”

江厌离也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这是怎么了,不小心摔着了吗?”

江澄支支吾吾,“我不小心……对、对不起……”

“没关系!阿澄不是故意的。”于邻钟憋着笑轻声回答。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江澄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他松开牵着她的手,捏着衣角说:“阿娘说,是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叫我的小名,不熟的人要叫字的……”

“可是你还没有字啊。”于邻钟说。

江厌离莞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多跟妹妹一起玩玩就熟啦。我去拿些药,阿澄要好好照顾她哦。”

说罢对于邻钟挥了挥手。

江澄看了于邻钟一眼,搔了搔下巴,有些害羞地问,“那我也可以叫你小名吗?”

于邻钟想起自己的小名,就想起那个从未见过面却给了她生命的女人,心下涌出一股悲喜交集的暖流。

“当然可以,叫我小鱼儿吧。”于邻钟放下手绢,笑得像只憨憨的小奶狗。

此时此刻,七岁的江澄觉得,遇见小鱼儿之前,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狗狗更可爱,遇见小鱼儿之后,这个世界上好像有比狗狗肚皮更可爱的东西出现了。

于邻钟的鼻血止住。白色的手绢上血淋林的,看着怪吓人。她蹲在莲花池边,小心翼翼地将手绢泡在水里,轻轻地搅一下,看着水中自己稚嫩的脸庞,觉得像在做梦。

带着前世记忆的于邻钟好像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接受得很快,其实不然。

不急不躁是她的性格所致,并非意味着她能很快随遇而安,其实这六年于她而言就像是沉迷一场单机游戏,直到来到了莲花坞。

她看着书中名为“江澄”的人物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对着他笑,有血有肉,正要从孩童走向少年再走向青年;她看见活生生的“江枫眠”和“江厌离”对自己真心诚意地关照,却很快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们不再是纸页上浅浅的文字,而是跟自己和这个世界有千丝万缕、或明或暗关联着的存在。她开始害怕了。有人在她寒冬般寂静的灵魂中点燃一束火光,感到炫目的温暖同时更害怕失去。

于邻钟洗手绢洗得出神,都没注意到江澄在旁边脱去了鞋子和外衣,跳进水里摘起了莲蓬。

她洗着洗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莲蓬,熟透的莲蓬翠绿色,一颗颗莲子饱满地凸起,呈青黑色,像密密麻麻的眼睛。

怪不得诗人将莲子喻为“湖目”,当真是长在湖中的眼睛,望天生莲。

江澄浮动在水中,仰着头将莲蓬塞给她,半是赔罪半是讨好,“小鱼儿,这个很好吃的。”他的下颌还淌着水,看他大口大口地喘气,也不知道是池水还是汗水。

于邻钟又笑了,把手伸向他,想拉他上岸。

江澄一看到她笑就傻了,竟忘了自己比她重,力气比她大,没被拉上去反倒把人给拉下水。

于邻钟这下懵了,她前世独立生活了十八年,什么十八般技能都学会了点,就是没学会游泳,吓得她赶紧抓住对方,也不管是什么姿势,像泥鳅似地把人缠得死死的,就差没喊“救命”。

两人都猝不及防地呛了好几口水,还是江澄反应快,抱着她划上岸。于邻钟咳了好久,觉得两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又是摔跤流鼻血又是掉水里差点淹死,可一抬眼对上江澄那双担忧又抱歉的眼睛,她觉得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于邻钟咳到最后笑出了声,指着江澄说,“哈哈哈你看你的头发!”

他一向高束着发髻,刚刚被于邻钟慌忙乱抓都碰歪了。

江澄正了正头发,撅着嘴怼回来,“笑什么!你不也是?”

于邻钟梳着总角,半披着少许头发,看起来像淋湿的小牛。两人互相瞪了半天,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小童欢快的笑声和着幽幽的清心铃音在莲花坞内回荡,引得凡是听见看见的人都会嘴角上扬……

梦外,熟睡的于珩轻轻地笑了,这笑脸纯真动人,使得少年江澄晃了神,因不忍心这笑转瞬即逝,他慢慢收回了想要摇醒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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