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想害死我！！”

面对近在眼前的死亡，骂人是没用的，廖凡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胸中淤积的怒火借此机会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机动规避敌人的第一波攻击。抓住对方的6点钟位置，倾泻火力。

滑溜的敌人闪动间逃离火力窗口，亮白色火线无奈的投向虚空。

猩红色弹道连闪，黑影从战机旁掠过。无法看清细节，只有机载系统发出警告。

暗红色的两团光晕，像是死神注视的目光。敌机尾喷口在明暗闪动间远离。

“用导弹，开火啊！”，秀才急切的呼喊。

“无法锁定！”，廖凡只是无奈。

轰鸣落后于实体，堪堪经过布鲁斯特附近。强大的侧向气流，把战机摇晃的如风中的落叶。雷鸣般的尖啸让廖凡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现场剩下三架孤零零的布鲁斯特，敌人不见了。

“是掠袭战术？”

心跳超过了140，血压和激素水平急剧升高，身体简直不像自己的，血腥味到充满鼻腔。为了避免身体奔溃，廖凡只能拉平战机。

“狗-娘-养-的，跑的真快！”，伊万的语气中满是恼怒。

他很有些庆幸。脑中的警讯来的太是时候了，晚哪怕千分之一秒，他现在已经成为火球了。

“是老手，雷达照准的同时，发射磁轨炮。根本不给我们反映的时间。你的运气真好。”

怎么听都觉得变扭。秀才这家伙是故意的，让自己放松警惕，随后敌人的攻击就到了。

“这是能力的体现。让我来当长机吧！”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没可能害你的，刚才只是巧合。”

“如果这个巧合成真就太好了，对吧！”，廖凡又想朝着长机开火。

“我们在一条船上，死了谁，另外两人都不好过。”

好像是看穿了廖凡的企图，秀才的这句话堪堪打消了他开火的念头。

自认为没有轻敌，敌人的凶悍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是内讧的时候，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重新启用敌我识别系统。

通讯回路里传来松了口气的响动。廖凡想起，长机拥有僚机的情报共享权限。自己擅自撤除敌我识别系统，瞄准长机的行为一定被秀才发现了。

爱得莱德调整了队形，让编队更加松散，这样有利于围堵和追击。不过廖凡总觉得，他这是在防着背后的黑枪。

。。。。。。

明明是恒温的飞行服内，燥热感让他透不过气来。不断通过纯氧和深呼吸让身体平静下来。他努力观察周围，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希望在蛛丝马迹中找寻出敌机的动向。

等待危险降临的氛围，让他想起死刑犯在执行前的心情。

机头右侧的极高空域，异常的黄芒一掠而过。雷达屏幕上，亮点突然出现又消失。

“一点钟方向，小心了！”

廖凡发出口头警告，同时操控机体加力爬升，座机猛的窜了出去。

受到单方面的袭击，让他很不甘心，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却无法还手。胸中的无名火竭力想要发泄出去。

“导弹！那是导弹！！”

秀才一语点醒梦中人。记得空战常识中，有关于隐形战机突然显形又消失，是导弹发射的征兆的记述。

战机腹部弹出连珠的亮红色的光球。一颗颗干扰弹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随即战机本体做出破s机动，连续的回转下坠，躲入亮红色诱饵弹的光晕里。

听上去像是水球砸到地面的响动。漫天火光，在诱饵弹群聚的空域爆发出来。

空空导弹爆炸了。

又是千钧一发之际逃过必杀的攻击。恐惧，死亡的预感，几乎冻僵廖凡的大脑，让他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格斗导弹爆炸的光芒，在他眼里显得妖艳、刺眼。

他感觉到了死神的触摸。

这次意识层面有充分的时间评估危险程度。彻骨的寒冷下，他浑身战栗。

剧烈的颠簸摇动着战机，爆炸的气浪把战机压向地面。

亮白色的4道火线一直延伸向敌机方向。黑暗的虚空把火线吸收，没有期望的火球出现。

秀才的战机在轰鸣声中向敌机方向前突，这是寻求接近战的常用手段。

视野血红一片。过载接近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两架友机看上去就是两个黑点，漂浮在血红的天空下。

只有承受了超过15个g的重力加速度，才会出现这种反应。

宇宙殖民时代，生电科技极其发达。通过合理的座舱布局、科学的抗负荷服设计，以及不时的微电流刺激，使得飞行员能够承受超过18g的惊人过载。这几乎是千年之前，喷气式战机刚出现时，人类飞行员抗过载能力的翻倍。

即使如此，廖凡还是感受到了散架般的痛苦。胃部翻江倒海，嘴里满是血腥。视野只有正常的一半。

远远地，响起秀才发现敌机的报告，人熊催促他快点跟上。直到战机恢复水平飞行，脑部的胀痛减轻后，他才注意到两个同伴冲在前面，正同敌机短兵相接。

下意识的启动战机加力，这回轮到我动手了。

他不习惯于挨打，想要打回去。

猛拉操纵杆，怀着莫名的愤怒，布鲁斯特翻身加入战团。

。。。。。。

前出近40公里，再次发现目标。对方正在90度爬升。

小队发动攻击，敌人尾部的模糊红斑正在做螺旋上升运动。

12.7毫米磁轨枪盲射一轮。眼见着亮白色弹道刺入虚空，错失了目标。

胸中的怒火转为躁动，恨不得爬出座舱挥舞拳头。

“廖凡，冷静下来！你的心律和血压都不正常，冷静下来！”

秀才的提醒让他恢复了神智，赶紧把手从紧急出舱拉杆上放下。

害怕自己再次陷入癫狂状态，他摘下氧气面罩，用手拍打麻木的脸颊，疼痛感从远处传来。

“秀才，你怎么指挥的，太窝囊啦！”，人熊毫不客气的批评起爱得莱德的无能。

“我有什么办法！既追不上，也打不到，唯有等待机会。”

“切！”

。。。。。。

开启夜间模式。

经过微光强化后，漆黑一片中出现了模糊的影子。加上电子补强勾勒出来的轮廓线，勉强可以达到白昼视物的效果。

淡绿色的光芒笼罩了一切。世界变得那么不真实，像是梦境。

远远的，友军防区，火线的光芒带着荧绿。落后一步的冲击波来自四面八方。

这里，出奇的平静。

极高的空中，一抹黑影急闪而过。廖凡战机在踉跄中做出滚筒防御姿态。一片诱饵弹向侧面洒出。秀才和人熊组成临时的双机编队，以攻击姿态向黑影方向追索过去。

“妈的，廖狐狸你行不行！一片垃圾把你吓成这副德行！”

“。。。。。。”，浑身冷汗，他连反驳都做不到，一味的呼呼直喘。

重整队形，三架战机拉的更开了。

僚机尾喷口处的光晕时闪时现。每次闪动都让他不由得猜测，敌机是不是摸到近前了。

“嘟。。。”的告警音发出。

三架战机不约而同的回转，磁轨枪处于激发状态，火控雷达聚焦照射，格斗导弹激活。

告警音沉寂。他的心疯狂跳动，莫名的空虚和失落化作阵阵烦躁在体内扩散开来。

敌人在挑衅。

他能感觉到，仇恨的眼神，穿越幽暗的深空盯着这边。敌机是执着的，一定会再次发动攻击，而且目标还会是他的战机。

三人不敢怠慢，即使看不到敌人，也维持着高度紧张，战机以防御姿态盘旋。

小队的问题严重。几次高过载机动，让战机消耗巨大，能源储备已处于警戒线位置。

“原来是这样！”

他在通讯回路里大叫。

“这就是敌机等待的机会！它正等待我们的能量耗尽。”

。。。。。。

3架老式的战机开始降低高度，变换阵型后向东方撤退。

极高的空域，一架模糊的机影，悄然开始俯冲。它就像盯住了猎物的猛禽，无声无息中向着猎物飞扑过去。

山田是名老手，虽然称不上王牌，却经验丰富。他负责轰炸下面的小镇，两枚云爆弹，足够让这个微型聚居区鸡飞狗跳。

从母舰起飞，俯冲到目标区域，才发现有3架可笑的老飞机正在防御。

他没有采用直接轰炸的轻敌做法，而是谨慎的选择了一击脱离的战法，耐心等待对手露出破绽。

3架敌机的动作生硬，走位幼稚，一看就是菜鸟。

一连几次，势在必得的攻击莫名错失。自尊心和自信心受损的同时，他不得不感叹运气在战场上的神奇效果。

屏息凝神，他在极高的空域盘旋，等待机会。这次他要等到敌机能量耗尽的那一刻。

机会来了，对手果然坚持不住了。

体内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感觉变得比平时更加敏锐。戾气抑制不住的外泄，浑身上下燥热难当。他急需用三个菜鸟的血来冷却那灼热的战意。

轻推操控杆，战机鱼跃向下俯冲。为了顺利达成突击效果，他甚至还用上了加力。

地面在眼前急剧变大，几乎占满了整个视野，3架敌机眨眼间近在咫尺。山田选择用大口径磁轨炮射击。

一击绝杀是帝国勇士的传统。

面罩遮盖了狰狞的表情，双眼因为过分聚焦目标而变得通红，突破了7倍音速，空天战机就像一束闪电，霹雳而下。

。。。。。。

他还年轻，他不想死。

心中警讯出现的刹那，他便驾驶战机，沿着敌人攻击的方向俯冲。

敌人的打击迅捷无比。这时候没有战术、没有思想，无所谓恐惧和害怕，大脑介于有意无意之间，身体全凭下意识在行动。

30毫米、20毫米的磁轨炮弹，打着闪擦过机身。右侧主翼尖被火线挂到，碎裂声过后，位于翼尖的航灯被削掉。系统提示气动外形受损，机动能力下降1.3%。

他无视了警告，拉起战机，改出。眼看着翼尖因为强度受损发出瘆人的咯吱声。他压下拉平战机的冲动，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随时断裂的主翼。

他就像一个依靠身上绳索保命的登上者，眼看着保险绳一根根断裂，却没有其它办法，只能赌登顶之前，保险装置还撑得住。

8枚短程格斗弹追着掠过的黑影紧咬上去。亮白色火线包围了黑影的四周，限制住它的机动路线。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廖凡完成了规避机动，庆幸战机没有空中解体。猩红色的干扰弹从敌机尾部连串射出，暗红色的喷射光斑变为鲜红。

格斗导弹努力追踪目标，成为强弩之末。它们在空中划出郁闷的弧线，不甘心的向地面落去。8道亮闪后，虚空重新归于幽暗。

敌机在3人眼前露出最宽大的战机背部，加力爬升。它那得意的飞行姿态，轻轻颤动的翼尖，挑衅着廖凡的神经。

他没有劫后余生的侥幸，只有再次被戏耍的愤怒。这是嘲笑，敌人明知这边对他没办法，偏偏露出战机的弱点，羞辱战场上的菜鸟。

密集的，亮白色的火线，出人预料的从另外一个方向介入。

看上去，像是空天战机自己撞到火线上。密集的磁轨弹丸钻进战机身体，轻易撕开一切阻挡。

平滑的气泡式舱盖爆出密密麻麻的龟裂纹路，血红顷刻间沾染了大半的舱盖。

战机依旧沿着最后时刻的角度爬升，右边的引擎在爆炸后脱离机身，翻滚着，坠落下去。不可一世的战鹰，失去了平衡，沿着歪曲的轴线做着不对称的翻转，一直冲到5万米的高空。第二具主引擎停机。它就像一块板砖，过失速状态在空中维持了短短几秒时间，随后开始往地面坠落。机头歪在一边，维持着努力向上的姿态。

亮白色的火线再次出现，战机化为火球。数不清的零件碎片飞射开来。高空瞬间绽放出美丽的光之花环。

敌人被干掉了，却不是他们所为。计划中没有那些致命的亮黄色火线。

失去了目标，内心的愤怒被抽离，感到空落落的，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你们3个，还傻在那里做什么，跟我组成编队，去支援其他人！”

教官的呵斥把他惊醒。

“我们的能源快要见底了。”

“别废话，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