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园中,海伦与雪莱并肩坐在一张长木椅上,笑盈盈的看着十步外练习刺激中的南征。
“你看他那严肃的样子,小嘴抿得这么紧,真像他的父亲。”海伦说道。
“是了。”雪莱点了点头,“南征处处都学他的父亲,学写字,看书,练武技,一点玩的时间都不给自己,你别看他年纪小,意志可坚定着呢。”
“真让人羡慕。”海伦微笑摇头,目光竟是舍不得离开南征那小小的身影,“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你总是来看我,而我却不能看你们。”
“其实你是可以来的,如果你忌惮禁令,那就悄悄的来,我来接你,咱俩坐车走,米高扬大主教不会说什么的,绿楼还跟以前一样呢,你就权当散散心。”雪莱笑着说道。
海伦的眸子里忽然升起一丝期待,不过旋即便换成了一抹遗憾:“唉……我还是不出这神殿的好,那没准会给他添麻烦的。”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伍莱。
“才不会呢。”雪莱微微一笑,“他再怎么说,也是亚述的……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
海伦自然明白雪莱的心思,知道她是怕自己心里难过,毕竟伍莱的崛起缘于对天眷的抵抗。不过其实雪莱说了也没什么关系,在神殿里呆了这么久后,许多事情她也慢慢的想明白了,伍莱的做法从头至尾都没有错,包括现在也是。
“萝莉呢?最近她很忙吗?上一次见她和北战还是一个半月以前呢。”海伦岔开了话题。
“她可忙了,老爷不在,她帮着打理很多事,议会里很多议员有事也找她,就连那隗火也是。”雪莱答道。
“隗火?萝莉还懂防务?”海伦不由得好奇起来。
“军械制造局的事,原本这事跟我们没关系,但是老爷在你们天眷征战,萝莉她怕老爷缺少军械弹药什么的,就隔三差五的去催,催着催着,军械制造局的人就都听她的了,连那隗火都让她几分呢。”雪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海伦苦笑摇头,“她倒是很有些手腕的,不过我多一句嘴,如果萝莉插手的太多,怕是会影响到你们老爷的声誉,外人多少会说闲话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劝过萝莉。”雪莱点了点头,“可是她不听,她说,老爷是个固执人,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底,打仗也是,弹药多些,他就会安全一些,因为老爷即便是赤手空拳也不会退缩的。”
海伦静静听罢,忍不住叹道:“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去通知大家,坚守阵地,一步不退!”斑狼高声命令罢通讯兵,反手将弩箭盒子里的最后四根弩箭抓了出来。
“是!”通讯兵高声应诺罢,忍不住低头扫了一眼空盒子,心里便是一惊,“队长……”
“别管我,快去。”斑狼皱眉摆手,目光一扫左右,“霰弹枪和弓弩手都注意了,将敌人放近一些再打。”
众人应诺声中,斑狼将一支弩箭装上了猎杀者。
“队长,弹药快见底了。”一名霰弹枪手喊道。
“箭也快射光了……”有几名弓弩手也高声汇报道。
“刀剑还在吗?”斑狼反问。
“明白了!队长!”众人再度应诺,斑狼的意思很明显,弹药没了,那就操着刀剑上。
“我们是谁?!”斑狼一边瞄准一边喝问。
“我们是亚述的子弟兵!”应诺声如雷。
“我们的使命是什么?!”斑狼提高了声音。
“保疆卫土!惩恶扬善!”这一次连附近的士兵都加入了回答行列。
“遇到敌人怎么办?!”斑狼高声喝问。
“杀!”回答声炸响。
“那么……就杀吧。”斑狼微微一笑,猎杀者一动,“嘣嗡”,弩箭急速飞向了百余步外那几排疾步冲来的天眷盾牌手,他知道,在这些盾牌手的身后,藏着更多的敌人,他们的手里有弓箭刀枪,他们试图靠近……
爆炸卷起的烟尘中,十余名盾牌手飞跌……
斑狼手一翻一压,第二支弩箭搭弦,目光下意识一扫左右,只见许多处区域都已经陷入了混战,弓箭横飞,爆鸣声四起,哀嚎惨叫声和喊杀声混成了一片。
斑狼无暇细看,因为那些盾牌手已经穿过烟尘涌了上来。
“队长,后面也有敌人绕过来了!”有士兵急声示警,东营门的敌军涌入后,大营很快便陷入了乱战中,西营门方向的防御顿时削薄,那个方向上的敌人顶着盾牌将木料、石块推入了壕沟里后,西营门通道打开……
“两向防守!”斑狼冷声喝罢,手指一动,第二支炸弹弩箭急速飞出,呼啸着撞向了那迎面奔来的盾牌手,他必须将这些讨厌的家伙干掉,因为只要有他们在,己方的弓箭、霰弹威力便将大打折扣。
“噗”的一声闷响中,斑狼右腿膝弯一折,剧痛传来的瞬间,身体竟是不由自主的栽向了右侧。
“队长!”有士兵疾呼。
“我没事!”斑狼一探手止住了跌势,下意识低头一看,心里便是狠狠一惊,只见自己的膝弯处竟然插着一支比大拇指还要粗上一倍铜管弩箭,这种长近七肘的弩箭是天眷在获得了大弩机后新创的配套弩箭,专门射马,与拒马刺一样,是所有骑兵的噩梦。
“还好不是射在身上……”斑狼一边从腰后取下绷带包忍痛包扎一边自我安慰道。
“队长要帮忙吗?”一名霰弹枪兵抬手射出一枪后,猫着腰奔到了斑狼身边。
“小意思,用不着!”斑狼刚说完,便疼得一咧嘴,额头上顿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抬眼见霰弹枪兵一脸不忍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连忙冲着他将手狠狠一挥。
“现在是在战斗!快去防守!”斑狼吼道。
“是!”霰弹枪手刚点头转身,又一支铜管弩箭破空飞来,径直穿过这名霰弹枪手的胸膛然后将他钉在了地上。
这名霰弹枪手惊恐的抬头瞥了一眼胸膛上犹自颤动的铜管弩箭,胸膛剧烈起伏数下后,左手一松,霰弹枪滚落。
斑狼怔了一瞬,忍痛一扑身,将霰弹枪抓在了手里,猛然发力站起后,他发出了凶兽般的怒吼:“杀!”
……
“你们快看!”主关大门上方忽然响起了一名哨兵惶遽的声音,周围正在忙碌着的士兵听见后下意识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然后就愣住了。
只见前方七、八百步外的路口方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大群乱糟糟的人影,他们慌乱的奔跑着,旗帜歪斜……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有士兵愣愣的问道,眼力略好一些的都已认出了那些歪斜的旗帜——奔过来的是值守路口的两支千人队。
“感觉像是有人在追赶他们……”有人不太肯定的说道。
“糟了!一定又有敌军来了!”有人旋即大喊道,于是,关墙上也乱了起来。
奔向主关大门的就是那两支值守路口的千人队,论战斗力,他们可比伍莱之前遇到的那两座小营寨里的那些家伙强的有限,如果论胆量更是逊色不少,毕竟刚才那一拨多少还摆了一回架势,而这一拨远远的看见伍莱军奔来,便抽身往回逃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胆小,主关大门外砰砰嘭嘭的已经打了好一会儿了,运出来的伤员各营都已经人满为患闹得医士应接不暇,然后还分了好些伤兵到路口值守的小营寨里丢给他们治,这说明什么?说明战局惨烈,说明关门外的那几个大营被敌人收拾得够呛!
这样的议论伴随着不安传遍路口营寨时,伍莱与他的大旗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不过连伍莱也没有预料到这些家伙竟然会扭头就溜,将逃跑的风骚发挥得淋漓尽致。
面对这样的敌人显然没什么好说的,再说这会儿也不是道客气讲风格的时候,所以伍莱在确定敌人是主动逃跑而不是诈逃后,挥手道出了一个字:“杀!”
两支千人队的士兵刚靠近关门,伍莱军便已经追到了他们身后二百步外。
这些士兵旋即陷入了绝望和愤怒,因为早已经闭合,连吊桥的桥板都已被抽回,许多士兵在推挤中掉入了插满尖刺的护墙沟里,变成了一具具残破的尸体。但让他们更加恐惧的是,伍莱军已经杀了过来……
并不是没有人想过要阻挡伍莱军,逼急的兔子还会咬人呢,可是他们尝试过一次以后发现对方不是人而是凶猛的恶鹰,倒是自己还真就是兔子——冲在伍莱军最前面的自然是霰弹枪手,在五十步的距离上,霰弹枪骑射出的每一枪都能击中一片,压根连瞄准都不需要。
于是,当这些霰弹枪骑疾驰而来时,挤在关门前高声祈求开门的士兵们连忙离开了那儿四散奔逃……
“把他们赶到左边去!”伍莱高声下令,左侧的烈火浓烟喊杀声爆炸声说明鏖战正酣,将这些只顾逃命的孬种往那边驱赶,不仅可以混乱敌军,还可以给自己的夹击提供一些掩护……
“是!”听到命令的霰弹枪骑高声应诺罢,一边大声重复命令通知其余人等,一边分散开来驱赶逃兵去了。
伍莱在关门前百五十步的位置勒马停下,举起望远镜扫视了一圈后,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儿就交给你俩了,三个连够用了,用迫击炮、猎杀者压制,让关门上的人不敢抬头,然后搭建临时桥梁,把你们师长攒的那些家当堆过去。”伍莱对一直紧随他身旁护卫的两名营长说道,他口中的“家当”,自然是普扥攒的那些炸药。
“遵命!”两名营长头一点,拍马转身点人去了。
又一声炮响传来时,伍莱的目光穿过飘来的淡淡烟雾落在了那处炮位上。
“还真有你的。”伍莱嘴角一翘,摘下了背上的枪盒……
与此同时,仓惶逃命中的列斯翻身下马,在马臀上狠狠刺了一剑后,领着一名裨将和几名随从猫腰钻进了道旁的树林里,不要命的往半山腰爬去,因为他知道那儿有一处隐蔽的山洞可供藏身,这处山洞同时也是这一带旗语兵的驻扎地。
“你们快跟紧点,到了那儿就安全了。”列斯一边爬一边冲随从们喊道。
“列斯将军!刚才好像并没有敌人追赶呀?”一名随从忍不住问道。
“你懂个屁!亚述军打仗是有套路的,一般都是先用火炮轰,把我们的人轰散后,他们就各个击破,我们是跑得快,这才没看到追赶我们的,不过你们难道没有看到那些兄弟们被炸的惨象吗?”列斯脚步一停,返身喝问道。
裨将、随从一忖,连忙点了点头,列斯说的还真没错,亚述军从羊驼峰上射来的炮火那叫一个猛烈密集,亏得当时列斯当机立断停了下来,若是还往前冲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都别说话了,留点体力先到了山洞那儿再说。”列斯喝罢,转身手足并用的攀爬起来,几名随从连忙跟上。
又攀了好一会儿后,那名裨将忽然追上了列斯:“列斯将军,不对啊。”
“怎么不对?马上就要到地方了。”列斯蹙眉停下,再往上百余步就是那处隐蔽山洞所在了。
“列斯将军你看,那两个旗语兵发的旗语有问题。”裨将压低声音说道。
“有问题?”列斯眉头一皱,摸出望远镜一瞧,只见上方百步外,有两名旗语兵正在冲着前方挥舞着小旗。
列斯耐着性子看了两遍后,扭头嗔道:“他们要第八大营增援,这有什么不对啊?很正常嘛。”
“列斯将军,你往那边看,那儿……就那儿,这边的旗语点应该是接力那边的旗语点的吧,那边的旗语点打什么旗语,这边照样打什么旗语,可是那边现在根本就没人,既然没人,他们的增援命令是怎么得来的?”裨将皱眉问道。
列斯顺着裨将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后,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眼睛里忽然浮出浓浓的惶遽:“你的意思是……我们上当了?”
裨将重重一叹:“列斯将军,难道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那第八大营岂不是……”列斯刚惊叫出声,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全都不许动!”
列斯惊恐回身,只见面前十余步外不知何时冒出了十余道人影,一惊之下,目光下意识的一扫左右。
“别想着逃跑!你们的退路已经被我们堵死了!”那个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列斯等人后方也忽然冒出了数道身影,手中或持弓箭或拿剑盾,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投降吧!我们是亚述军第六师第二团五营三连一排!只要你们主动投降,我们不杀俘虏!”
列斯丢给了裨将一个询问的目光。
“投降吧,列斯将军,亚述军都已经从那头打进峡谷关了,我们……无能为力了。”裨将惨然一笑,将腰间的佩剑除下,丢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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