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山顶之上,青关全景,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五王子泽指着从山脉中流淌出的弯弯曲曲、左旋右转,偶尔隐在绿如翡翠的植被里穿行,在太阳下折射着优美曲线、恋恋不舍流向更远方的河流,说道。
“它叫浃河,下游有个国叫无印寇,是我们多年的死对头,十多年前打过一场硬仗,皇爷爷受了重伤,差点命陨疆场,王叔受了箭伤…….”
“双方损失惨重,最后算我们小胜,我们杀死了对方的首领-无印寇王,敌兵无首,不得不退兵三千里外,我们也没余力去追击,就此班师回朝了,打那起,相互保持警戒,边境小磨擦不断,却无战事,一直太平到了今日……”
“对了,班师回朝那天,也是你被抱回王府……”
五王子的话锋嘎然而止……
被抱回王府?
陶战听着怎么…….
“我被抱回王府,是什么意思?”
“哦,从前的境王府并不在青关,是在都城。那场恶战之后,境王叔被父王册封到此守疆,你们才搬到此地。”
“那年…….咳咳,快看,那几匹马……”
不远处,马儿们互相尥着蹶子,火拼着撕咬……
陶战心思不在马儿的身上,穷追不舍:“那我母亲呢?”
坐在草地上观马的五王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不过很快就自然了。
他拍了拍托着腮等他讲下去的陶战,甚是语重心长地说
“你什么都想知道,慢慢来,别心急,我听皇娘讲,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不幸过世了……”
……
陶战再问下去,五王子概不接岔儿,他霍地站了起来,拿些小石头子儿掷远处的马。
陶战迎着风大声又问了一句:“我们这个国度叫什么名字,能问一下吗?”
五王子看了她一眼,不无同情地唏嘘:
“惠椋国。”
“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
……
整整一天,陶战过得极其地快活。
山坡侧下方,那是一片莽莽的原始森林,林边地上铺满了落下的榛子,她用衣襟兜了一大包,还求五王子也帮着快些捡……
……
斜阳炫目的余晖下,他们回到了寺院,吃了僧人备下的晚饭后,陶战嚷嚷着要回家了,她不想到家太晚。
……
山道上,霞色透过树隙,幻化出朦胧胧的玫瑰色光朵。
林间,归鸟翅膀上也涂着斜阳粉红的胭脂。
两匹马儿“哒哒“的蹄声敲击着山林,尤显宁静。
枣红马驮着两个袋子,乌骓马上,一前一后对叠坐着两个人。
……
闾相,变回了十一、二岁的少女,她怡然其中……
她的前世,这个年龄的记忆最多的就是父母不间断的吵架,冷战、热战。
每当她放学回家时,越接近家门,就越会裹足不前,越是害怕……
害怕听见,清脆而冷酷,令她两腿打颤的玻璃器皿掷地的暴裂声,伴随着父亲的吼叫和母亲的哭闹声…….
多么恐怖啊,比恐怖片还要恐怖。
以至于多年以来,她仍旧会被这样的恶梦惊醒,满脸的泪痕……
他们吵完架,父亲常是一两个月不回家,而母亲,会把气撒在她身上。
经常地,放学回家,看见母亲卧室的门关着,家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
冰冷的厨房没有一丝人间烟火……
她默默地为母亲煮了面,端进她的卧室……
迎接她的并不是感激,而是:
“出去!不要再进来!”
“你和你父亲一个德性,我讨厌你们!”
有时候,母亲把她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怎么喊都没有声息,闾相吓得蹲在门外面泣不成声,央告着母亲快点出来,别吓她……
多少个不眠的夜里,闾相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整宿整宿地哭泣,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浸湿被头……
…….
老天捉弄她,把她塞回到豆蔻华的躯体里,她默默地祈祷,千万不要再让她再重温凄苦悲凉。
今天,她和王子泽待在一处,不假粉饰,完完全全释放了十一、二岁少女应有的天性。
过得很开心……
玩过后象泄了气的皮球,被疲惫包拢……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有踏实睡过一个踏实觉,精力完全释放后,困意、疲惫感席卷而来…..
瞌睡虫嗜脑,她趴在马背上,左倒右歪,不能自已。
五王子泽,扶了她几次……
无奈,看着迟早要坠落马下的她,索性把她从枣红马上拎了过来,搁在他的马背上。
陶战实在是太困了,意识早飞到爪洼国去了,任由王子摆弄……
前世,得知闺蜜与父亲的婚事到莫名地落海,因痛苦、悲愤、奔波而缺觉;她的后世因穿越时空备感煎熬、恐慌不安、惴惴不可终日地缺觉,现下,这些都不复存在了,她要睡去…….
她和王子泽共乘一匹马,且是面对面,然而她本人一无所觉,只身酣畅与睡梦里。
无意识且自然而然地,她的双臂紧紧环住了王子泽,整个人大剌剌地窝到他的怀里,脑袋抵着他宽阔的胸膛,肆无忌怛跌入沉睡中……
……
五王子泽的每个毛孔里都洋溢着酥麻的欣喜感,他希望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下去,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记忆里,他的身体从未和其他人有过如此亲密地接触,包括他的母亲和乳母。
打他记事起,没人再抱过他,他也没有抱过谁。
而现下,他的身子竟然和她紧紧地贴作一处,几乎没有罅隙……
心底的温暖越发炙烈,最后烧得他双颊滚烫,好歹没人看见。
马儿放缓了脚步……
他的下巴抵着那颗小小的美丽的头颅,禁不住去掉她的小帽,贪婪地嗅着她的芬芳,又一遍一遍地亲着她的发心……
少年郞,头一次亲吻别人,除了他曾养过的猫……
一只有力的手臂铁箍般环着怀中小小的柔软的人儿,一只手握着两条缰绳,任马由疆…….
幸福填满了他的胸膛,鼓胀胀的。
他能感受到两颗心不一样节律跳动着的心脏,却又异样地和谐…….
……..
陶战是被叫醒的。
她睁开眼睛时,自己在五王子的怀里,而且两条胳膊拦腰搂着他,还给他的前胸衣襟上流下一片涎水的渍迹。
朦朦胧胧的傍晚,王子泽声调依旧平和,告诉她,因为她在马上睡着了,几次差点坠马,所以……
陶战很尴尬,自己怎么会…..
脸登时成了煮熟的虾公。
她的前世虽然快二十岁了,却也从未谈过恋爱,更别说如此暧昧地抱着一个男子。
她不敢抬头看五王子的眼睛,僵在马背上,不知如何是好了。
五王子风清云淡地把携着她下了马。
“我不能再送你了,转过弯就是闹市区,你自己回去吧。”
陶战这才看清楚,马停的地方是那家铁匠铺子。
确实离家不远了……
她惶惶地上了自己的马,差点被袋子绊住了脚。
慌乱中,连告别都忘记了,径直催马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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