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妃乃镇国将军之妹,镇国将军手握重兵,独揽兵权,皇帝素来忌讳这位将军,为了安抚镇国将军,特意封她妹妹为徐妃,在外人看来,这位徐妃和镇国将军张狂的性子不同,她不喜喧嚣,常年在宫内修生养性,不过多参与后宫争宠,是个人淡如菊的美人。
嫔妃在争宠的时候却不会轻易忽略她,可徐妃太耐得住寂寞,从来不插手其中。
前世几乎所有人都被徐妃欺骗了,可戚念再活一世,又岂会被她再骗一次,众人不知这位徐妃的手段,戚念却太过了解,这徐妃看起来不争不抢,实际上宫内不少人都是她的眼线,哪个妃子有了怀胎的迹象,那必逃不了徐妃的毒手。
当年她姐姐就是这时候怀的胎,御医查出来不久,就落了红,她姐姐查凶手查了了许久,只查到徐妃推出的替代品,没能看出这徐妃淡如菊后的蛇蝎心肠。
后来皇后怀了第二胎,勉强保住了,可因先天失足,她小侄子身体就没好过,从小就病殃殃的,到了而立的年纪就去了。
前世若不是温岭阴差阳错查出了证据,她们还不知要被瞒多久。
戚念正色道:“前些日子我同母亲拜佛,后来我有些乏了,寻了个地方睡了过去,却让一阵喧闹吵醒了,我细细听去,竟然是镇国将军的声音。”镇国将军曾拜访过戚念的父亲,那时戚念曾躲在门外偷听,当时皇后还曾打趣她。
“镇国将军不知我在那里,竟然说出世人皆瞧轻了我妹妹,我妹妹不知在皇宫内布下了了多少眼线,诸如皇后的宫殿,侍奉皇后的喜儿,就效忠于我妹妹。”戚念缓缓地说着,她细细打量着皇后的面容,皇后的脸色越发冷淡,她知道,皇后信了,不仅是因为她是皇后的妹妹,还有就是镇国将军前些日子确实去过佛寺,她母亲还曾遇见到,托人对皇后说了此事,而镇国将军所言,那是戚念胡诌的,她没遇到镇国将军,只是前世,镇国将军入狱后,曾招供了他曾在佛寺勾结外邦。
戚念眼色一冷,镇国将军和徐妃,这两人,她必定不会放过。
镇国将军家世显赫,自祖辈起就建功立业,荫及子孙,而他自己也有狂妄的资本,他自小就步入军队,横扫边疆,一身狂骨,众人莫及。先帝驾崩之时,太子为人所害,诸位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是镇国将军护着殿下,在兄弟的威胁下,护他登基,殿下登基后,亲封他为镇国将军,并娶了她的妹妹,提为贵妃,也就是徐妃。
有道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镇国将军和皇帝,就是如此,殿下继位后,镇国将军手握兵权,久而久之,镇国将军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常人,就要与皇帝有一份长久的拉锯战,但镇国将军家族世代为官,他过早的嗅到皇帝对他的不满,于是卸了兵权,交了虎符,安皇帝的心。
果不其然,皇帝收到虎符后,自觉愧对镇国将军,特他为安定侯。
可惜皇帝只看到猛虎收起爪子,不再伤人,却未注意到躲在猛虎身后狐狸狡诈的双眼。他低估了深宫中不声不响的徐妃,在皇帝与他兄长拉锯之时,她威逼利诱,收买了不少眼线,这些眼线毫不起眼,却往往在关键之时助她一臂之力,直到她诞下皇子。
徐妃生下皇子之后,安定侯才彻底暴露他的目的,安定侯从未安定过,那所谓的交虎符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想要的,是摄政王,他一直在等,等着他妹妹生下皇子,那就是他露出獠牙之时。
戚念的思绪飘远了,若不是温岭,安定侯和徐妃的计谋就实现了,如今她重活一世,她一定要揭开这两人的目的,护住她所关心的人。
皇后看着这个从小她看着长大的妹妹,如今她妹妹眼里忧思不断,这些像是理还乱的丝线,牵扯着她的情绪,皇后脸上勉强露了一抹笑,拉住戚念的手,她的手掌湿淋淋的,还很温热:“此事就到这吧,出了这个门就不要说了,剩下的我会解决。”
戚念从来不会怀疑她姐姐的手段,前世吃亏是因为她太信任身边人,如今戚念提了醒,她姐姐不会轻易地再让细作坑了她。
她们姐妹又聊了会家常,戚念哄得皇后乐不可支,两人聊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日头西去,抿去了白日的暖意,宫墙之内,钟声渐响,戚念有丝丝不舍,还是说道:“我要走了。”
皇后点了点头,唤来宫人,送戚念出去,皇后望着戚念离去的背影,陷入片刻的怔愣,那身影无疑是窈窕的,却直着腰,透着一身的孤傲,她缓缓走着,走出了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明明不过是刚及笄,皇后眼前却浮现出,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在自己膝下活泼地叫着姐姐。
她长大了,皇后心里挑出了这个念头,戚念不再是那个会躲在她身后的女孩了,她能手执利刃,危难之时会护着自己。
皇后抿起一抹笑,眼角有一丝轻快,可又想起戚念的话,那抹轻快化成冷硬的冰,凝在了皇后素来温和的脸,她面容庄重,威仪凛然:“来人。”
宫人见戚念走了,早就侯在门边,听到皇后的话,立刻走了进来。皇后的乳娘芸氏恭敬道:“娘娘。”
皇后道:“近日宫内调来多少宫人。”
芸氏仔细地说了一番,皇后揉揉额头:“正好我身边缺两个照顾的,叫她们进来,我选一选。”芸氏应了下来,叫了新宫人进来。
皇后身边的丫鬟月娘等芸氏离开,拧着眉毛看着皇后,她从她还是戚家大小姐时就跟着她了,没那么多顾忌,直问道:“我伺候地难道不好?”
皇后瞟了她一眼:“我让你们清闲清闲还不好!”
月娘打趣道:“当然好。”这时新人进来了。皇后叫她们报了名字,待宫人报完,皇后余光撇到了喜儿,那是戚念口中的细作,她站在角落,隐藏在阴影里,并不引人注意。
徐妃的人,能不能变成我的人呢,这个念头从皇后心里打个转,就停下了,她道:“喜儿和流如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
戚念出了宫,夕阳还余一抹,暖意淋在她全身,她没有动弹,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她已经多久没能这样了,无忧无虑,没有枷锁的束缚,静静欣赏京城的美景。
她父亲派来的下人很快就过来了,她上了马车,没有回头:“回府吧。”
镇国将军从宫内出来,下人赶紧牵来马,而他却久久没拿缰绳,恍惚间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还有那张娇艳到藏不住的容颜,他问下人:“那是谁家的小姐。”
下人知镇国将军好美色,早早地调查过京城的美人,见此立刻回道:“那是戚太傅的女儿,戚家二小姐。”他小心观察着镇国将军的神色,那看似无害的脸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玩味笑道:“正好徐家缺个主母呢。”
说罢他收回轻佻的目光,接过缰绳,骑上骏马,赶到马车前。
戚念正思索怎么见温岭,温岭此人父母早亡,家产还被一把火烧了,身边还跟着拖油瓶的弟弟,他身为家里的大哥,要养家,要读书,若是其他人,怕是卷入这琐碎的生活中,莫说是上京,就是读书都读不进去,可温岭不是旁人,他硬是带着弟弟上了京,还成了状元。
他刚当上状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她去打扰他,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戚念不得不这么想,和温岭相处那么久,温岭早就了解他了,他面上温温和和,实则心黑手辣,尤其对于陌生人的到来,更是保持十分的警惕。
前世他们能那般恩爱实在是少不了阴差阳错。
明明前世那般恩爱,如今却全重来了,戚念有点头疼,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引起温岭的注意,年轻的时候,都是温岭陪在她身边,她曾问过温岭为什么喜欢她,可那时温岭却没回答她,只给她一个难忘的夜。
戚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捂着心口,明明都活了那么多年,一朝重生到及笄之年,竟然还会不好意思,前世的沉稳似乎没有全部落在这具身体之上。
戚念倒是无所谓,什么样的年纪有什么样的精神气,她这么年轻,有点活力倒也很好,前世的活泼都在三姑六婆的传言里磨得差不多了,年纪轻轻脸上都没多少笑,还是嫁给了温岭,脸上的沉稳才起了波澜。
温岭在哪呢,戚念想着,此时他应该是进了翰林院,当上个庶吉士,她要见他,恐怕还要周折一番,不过戚念并不觉麻烦,反而觉察到了乐趣。
她从未在这段时间去了解温岭,这是她缺失的时光,借着这次机会,她完全可以再去了解温岭。
她勾起一抹笑,眼里是数不清的鬼点子。
她正想着,马蹄声忽然在马车旁响起,声音如波浪般,离她愈发地近,她心里一沉,这个时候能在京城放肆骑马的人,只有一人。
果然,戚念的马车停了,她的下人下了马车,恭敬跪拜道:“镇国将军。”
戚念听到镇国将军的声音:“车里可是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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