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话离情翠黛低。
北国风光,冰雪消融,春花点红,生机勃勃。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皇帝与顾小侯爷饮酒作别,送离人踏上返回洛阳的路途。
皇帝这一趟幽州之行,倒真是没有白走,铲除了心头之大患。
谢兰芝死在了幽、并两州交界之地,他的手下群龙无首,服诛者众。一招一瞬之间,成王败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皇帝也很想留在幽州,亲自见证顾平笙与安颜浅夫妇拜堂成亲,可是,谢兰芝死了,其他望族闻风自危,正是需要他坐镇朝堂,处理这些烂摊子的时候,无奈,他也该早日踏上离途。
皇帝回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乘胜追击,将谢兰芝的党羽消除的一干二净,不留后患,他忍了谢兰芝这么多年,可算待到出这口恶气之时。
同时,皇帝下令彻查当年并州侯柳天谋逆一案,并州柳氏的冤情得以昭雪,一时之间风云叵测,众人无不叹息,并州柳氏重新掌权。
皇帝诏柳天之子柳贤德入朝,恢复其并州侯的爵位,同时恢复柳弦月弦月郡主之封号,赐柳弦月之女安颜浅、安颜卿为县主,享县主之尊荣。当然,各种赏赐自是不在话下。甚至还免了柳贤德的晚婚之罪。
并州重新由柳氏接管,并州百姓千里相迎,迎接曾经的小公子,如今的并州侯回来。
一切似乎步入正轨,一切似乎平宁明媚。颜浅大婚在即,自是不能住在侯爷府上,早早搬回了幽州城里的宅子。
安世锦他们也从山庄上搬了回来,如今,大仇得报,大女儿又即将出阁,二女儿也被占家长公子占玉舟求娶,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安世锦与柳氏就等着哪天安君昭上了学堂,便可以过上安逸的“老年生活”了。
大婚在即,颜浅这些时日却有些闷闷不乐。自从她报了仇怨,她发觉她的身子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枯竭着,越来越虚弱,表面上看起来可能无碍,可是颜浅知道,自己的病越来越重。
她不想让顾平笙担忧,可是,成婚是两个人的事,她直觉自己可能……熬不到成婚那天了,又何必拖着顾平笙,何必瞒着顾平笙。她一直记着十九娘和她所说的,她这一世的命是偷来的,即是来的不光明正大,自是有还的一日,而这一日,越来越近。
顾平笙接到白竹递过来的消息,登时,也不管什么婚前新人能不能相见之言,带着叶子衿前来给安颜浅看病。
叶子衿一直负责颜浅的病,如今一号脉,都震惊了。明明一直恢复的很好,眼看就要痊愈,缘何如今……
颜浅也是心有玲珑的主儿,瞧见叶子衿这表情,苦笑了一下,直接问到,“叶大夫,我还能再活几日?”
“……”叶子衿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看看安颜浅,又看看顾平笙,脸色惨白。
屋子里静的出奇,好像都在等叶子衿的回话,又好像没人在意叶子衿会说些什么。
良久,顾平笙打破了沉默,出声说道,“叶大夫你先退下吧。”
叶子衿退下后,其余人也有眼力价的离开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安颜浅和顾平笙。
顾平笙看着安颜浅,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颜浅本来怔愣着,心里无限的哀伤,突然觉得手上一暖,回过神来。待她对上顾平笙深情款款的眸子,她突然不想自私下去了,“我可能……不能陪你,到老了。”
说着,颜浅红了眼眶,强忍着泪水,装作毫不在意,“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天,或许你我并无姻缘。”她多想,再活两年,两年也好,她想嫁给他做妻子,她想多陪他一段时光。可是,太奢望了。
她从重生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个从奈何桥边逃了回来的恶鬼,为复仇而生,却痴恋着,渴望爱情。
皇帝说,若不是顾平笙与她即要成婚,皇帝一定会插手顾平笙的婚事,把个什么凤阳郡主赐婚于顾平笙。或许,颜浅想,她与顾平笙根本就没有一世的情缘,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这般。
可是,她不甘心。明明彼此相爱,为何要懦弱的选择分开?她是否不该来到这一世还单说,就凭着她与顾平笙相爱之心,她也不会轻言放弃,也不会错付这一世深情。
只要顾平笙不推开她,哪怕再逆天改命一次,她也要挣扎着活在他的身边。
转瞬之间,颜浅已经下定决心,泪水莹莹在眼眶打转,瞧着楚楚可怜,叫人心生怜惜。
顾平笙微微一笑,抬起手来拭去了颜浅眼角的泪珠,承诺着低声说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我顾平笙只认你这么一个妻,无论前世,无论今生。”
颜浅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抱紧了顾平笙,“那我必会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嗯。”顾平笙也环住了安颜浅,他的挚爱他会守护着,不会放手。
顾平笙与安颜浅的婚事提前了不少日子,这叫众人猝不及防,不知情的以为小侯爷迫不及待了,也有猜测这之中另有隐情的。知情的人都明白,安颜浅怕是没些日子可以活了。
虞归晚,占毓莹等人最早知道消息,也最早前来安府探病安颜浅。因为颜浅即将成为这幽州的少夫人、小侯妃,所以颜浅病着这消息也被颜浅刻意隐下了,只有少数人知道。
占毓莹来之前肯定是大哭过的,此时还红着眼睛,像只小兔子。
适逢颜浅与颜卿、君昭三人在屋子里看书,占毓莹一进来就要扑到颜浅身上,被虞归晚眼疾手快的拎起袄领子给制止住了,“你像个小猪似的,别压坏了浅浅。”
占毓莹表面撅着嘴不满,还是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抱住了安颜浅,瞧这架势又要再哭上一顿。
颜浅有些哭笑不得,忙安慰道,“毓莹不要难过,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不要相信一些莫须有的传言。”
“……”毓莹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真的?”
“嗯。”颜浅暖暖一笑揉了揉毓莹的脑袋。
颜卿看着毓莹和君昭在一旁画画,虞归晚和安颜浅则坐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明年,毓莹也到了可以入太学的岁数了吧?”颜浅有些慨叹,一愰岁月匆匆啊。
“是。”虞归晚有点儿怔愣,“你真的没事吗?”她还是问出了口。
颜浅没想瞒着她,深深叹了口气,看看自己腰间佩戴的暖玉,缓缓放入了手中,垂眸一笑,“因为不大乐观,我才更加珍惜。”
“你……”虞归晚皱起了眉头,心下一空,欲言又止。
颜浅微微一笑,握了握虞归晚的指尖,“好啦,我和平笙都没有放弃,你何必作出这种表情?”
“……”虞归晚忧思重重,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息,命运造化。
“谢兰芝一死,搅局之人已除,北边的战事也没什么悬念。”颜浅瞧着虞归晚,轻声说道,“相信不久我们的顾大将军就要凯旋归来了。”
闻言,虞归晚这才舒缓了表情,似是浅浅一笑,“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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